上山的路,坎坷不平。
從雜草叢生的道路兩側(cè)就能看出,平日里很少有人會往山上跑,不然野草不會這么茂盛。
村長承認了這一點。
他說,近些年從村子里走出去的年輕人,基本都在城市里安了家,有的還把父母接了過去。
這就導(dǎo)致一個惡果。
村里人口逐漸變少,而且極度缺乏勞動力。留守的除了老人,只剩一些還在上學的孩子。
“土地都荒了……”
村長苦笑道:“以前為一畝地的糧食,爭得頭破血流的時代,算是徹底過去了?!?p> 現(xiàn)在田地都沒人耕種,誰還閑著沒事往山上跑?
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
真正改變鄉(xiāng)村生活面貌的產(chǎn)物,還是煤氣灶、冰箱與電磁爐等電器的普及。
以前燒柴火,村里人每隔兩天就得進山砍柴劈柴,搬回家做飯取暖?,F(xiàn)在全都是電氣化了,進山的人也就消失了。
冉家村以前是個大村!
老村長還在的時候,村里有小學,還有衛(wèi)生院、休閑廣場與村辦企業(yè)。那時候,方圓幾十里的小姑娘都想嫁進冉家村……
不過,繁華終有落幕時。
隨著老村長逝去,村里青壯勞動力的逐漸流失,冉家村便徹底落寞了。
小學招不到生源,無奈停辦了,衛(wèi)生院招不到醫(yī)生,慢慢就取締了,村辦企業(yè)持續(xù)負增長,也快辦不下去了。
至于休閑文化廣場……
村里一共就那么幾個人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腿腳不便的老人,誰去“休閑”?
“這就是城鎮(zhèn)化啊!”
段水流頗為感慨。
冉家村的情況,絕對不是單獨的個例,而是整個國家普遍存在的問題。
鄉(xiāng)村振興!
光喊口號怎么行?
振興農(nóng)村最需要的不是錢,也不是物,而是人!不把年輕人勸回去,修幾座文化廣場,鋪幾段水泥路,搞一搞綠化就算振興了?
不過,話說回來。
年輕人為什么出去就不回來?難道他們對故鄉(xiāng),真的就一點也不眷戀嗎?
肯定不是!
如果可以,誰不想留在家鄉(xiāng),讓家鄉(xiāng)變得更美更好?問題是沒錢,連自己的基本生活都無法保證,還談何建設(shè)家鄉(xiāng)?
“對了!”
談到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段水流突然很好奇,住在山上的學長,究竟在做些什么?
農(nóng)村沒那么多工作機會。
學長住在山上,也沒種地,基本的水電費以及吃喝拉撒,究竟是怎么來的?
“這我哪知道?”
村長一頭黑線道:“整天就看他噼里啪啦用電腦打字,應(yīng)該是從網(wǎng)上掙錢吧?”
難道是網(wǎng)文作者?
學長有才啊!
聽到這里,段水流忽然有些佩服起這位素未謀面的學長了。
想想他自己,寫一篇800字的作文就憋的頭暈?zāi)垦!@種動輒撰寫幾百萬字的網(wǎng)文作者,簡直是打心眼里佩服。
真的!太能編了!
換做是他,別說幾百萬字,幾百字的日記都不知道該從何下筆。
“專家,小心周圍!”
村長一邊揮舞鐮刀,割掉小道兩側(cè)的野草,一邊提醒道:“這山上不止有大蛇,還有很多野物,咱們走快一點,爭取早去早回?!?p> “好的!”
段水流加快腳步。
兩人沿著以前村民們砍柴踩出的小路,腳步飛快地前進,很快就走到了山腰位置。
“到了!”
村長指著前面說道:“看見那棵楊梅樹了嗎?小張就住在那后面!”
“看到了……”
事實上,村長哪怕不提醒,段水流也知道學長就住在前面。
因為前面有電線桿子!
學長雖然隱居深山,但也絕非野人。電和網(wǎng)都是通的,跟著電線網(wǎng)線就能找到他家。
果然!
越過那棵楊梅樹,一棟用圍欄圍起來的木屋,頓時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小張!小張!”
村長走到院子外,沖著屋內(nèi)大喊道:“你在家嗎?開開門,叔有事跟你說?!?p> “來了!”
村長喊完沒多久,屋內(nèi)就走出一名頭發(fā)披肩,胡子拉碴還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
看起來很滄桑。
他應(yīng)該就是學長了吧?
“叔,有什么事嗎?”
年輕人給村長開了門,頗為不解道:“這位是?”
“學長你好!”
段水流伸出手,面帶微笑道:“我叫段水流,畢業(yè)于江大,現(xiàn)在跟著知名動植物學家譚武教授讀博,應(yīng)該算您的學弟了?!?p> “噢!”
出人意料的冷淡。
聽到這段自我介紹,小張面無表情地握了握手,讓開身子道:“進來吧?!?p> “好的,謝謝學長!”
段水流并沒有因此生氣。
來之前,他就聽村長說過很多次,學長從小性格孤僻冷漠,不喜外人,這個反應(yīng)完全可以接受。
至少沒有趕他出去!
學長的家不算大,雖然木屋有兩層,但房間很狹小,里面充斥著各種雜物。
“這是……”
段水流一進屋就愣住了。
按照他的設(shè)想,學長如果是搞文學創(chuàng)作的青年,屋里肯定有很多書。
萬萬沒想到!
這里面放著一堆量杯、試管與顯微鏡等器材,忽略環(huán)境,他還以為自己走進了什么實驗室呢。
“閑著無聊,研究一下新課題。”學長看出了段水流的驚訝,一邊給兩人倒水,一邊解釋道。
“你在搞科研?”
“算是吧!”
學長將水杯遞給兩人,坐在沙發(fā)上說道:“畢竟一個人獨處,如果不找點事做,遲早會發(fā)瘋的?!?p> “原來如此!”
段水流點了點頭道:“那學長你在研究什么課題呢?方便透露一下嗎?”
“基因工程!”
啊這……
觸及到了知識盲區(qū)。
段水流對這方面一竅不通,本來還打算跟學長套套近乎,交流一下心得的他瞬間就啞火了。
“小張,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動靜?或者說,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東西?”
村長迫不及待問道。
“沒有??!”
學長放下水杯,好奇道:“叔,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可不知道??!”
見他毫不知情,村長趕緊告訴了他真相,讓他跟自己下山,免得被大蛇襲擊了。
“大蛇?”
明明是一臉驚訝,不知為何,段水流卻從他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這不是害怕的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