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分別
祁進有意隱瞞容宛舒未死的消息,祁府上下只當(dāng)容氏不幸葬身火海,甚至連尸骨也未尋回。二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處心積慮都沒能將容宛舒除去,這么輕易就死了?再三確認后,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
“她的尸身呢?”二夫人發(fā)了善心,“不管怎么說,她也算是祁府的人,喪事簡單操辦后,入宗祠便是?!?p> 程嬤嬤附耳道:“尸身沒了,五少爺親自命人埋了?!?p> “這?”二夫人腦袋有些發(fā)懵,這平時日護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會不好好替她處理身后事呢?
“五少爺可有什么異常?”
程嬤嬤答:“和平常一樣,每日按時上朝,飯量也與平時一般無二。”
二夫人更疑惑了,總覺得這事處處透著古怪。
程嬤嬤勸道:“無論如何,這人沒了是事實,再沒人能讓您心煩了。”
二夫人臉上逐漸露出笑意。
老夫人聽到這消息,于心不忍,斥責(zé)了一番孫子,認為他這事做得不地道,吩咐二夫人請普桐寺的和尚替容宛舒誦經(jīng)超渡,做了場法事。
二夫人也不愿跟個死去的人計較,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做了法事立了牌位,將人好生安葬,隨即滿心歡喜地開始盤算起祁進的婚事。
皇家是高攀不起了,但世家貴族里待字閨中的女子,不乏品貌出眾的,且她私下里探聽過,別人一聽說相親的人是祁進,笑得合不攏嘴,恨不得當(dāng)場就把親事給定了。這巴結(jié)的態(tài)度讓二夫人十分受用,自己的兒子,就該值得最好的。
只是可惜了,若端午那日的宮宴,祁進沒有當(dāng)眾讓皇上下不來臺,那公主做自己的兒媳婦,那才是最好的。
二夫人的好心情并未持續(xù)多久。后來不知怎么的,原先說有意與祁府結(jié)親的夫人們,一個個避而不談,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容氏被火燒死的消息不脛而走。
街頭巷尾都在傳,說難怪祁將軍多年不成婚,原是因為身上煞氣太重,克妻的命。這不,新納的姨娘不過半個月,莫名在寺廟里被一場大火燒死了,死狀可慘了。
這下好了,但凡有些身份的,誰愿意為了攀附祁府,讓自己的女兒死于非命,門第低的倒是愿意,可二夫人也看不上,祁進的親事又被耽擱下來,眼看遙遙無期。
夜幕低垂,祁府三房齊聚壽康苑。飯后,幾位妯娌陪著老夫人聊天解悶,三夫人曹氏狀似無意,當(dāng)作玩笑般提起這事:“我昨日去布行,想要做一身新衣服。你們猜,我聽見什么啦?”
說完,眼神鎖在二夫人的臉上,眼見二夫人的嘴角壓了下來,笑得更為暢快。
大夫人不知她們之間的暗斗,接過話:“聽見什么了?”
曹氏道:“外面都在傳,說五少爺克妻呢?!?p> “荒唐!”老夫人不愛聽這話,比二夫人先一步發(fā)作。
曹氏也不怕,解釋道:“那可不是我說的,外邊都這樣說呢?!?p> 二夫人冷笑:“也就三弟妹會將外邊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放在心上,還特意回來說給老夫人聽,這不是給老夫人添堵嗎?”
曹氏想,我哪里是給老夫人添堵,我分明是想給你添堵。
嘴上道:“我這也是擔(dān)心五少爺。誰不知道容氏剛死沒多久,二嫂就急著尋親事,不管擱誰身上,恐怕都會多想呀!”
老夫人也知道二夫人近日來動作頻繁,也覺得她太過心急了,且祁進不久前當(dāng)眾拒絕了公主,這會兒又大張旗鼓地要給他定親,著實不妥。
“親事往后拖一拖,外面的傳言不必理會,過段日子就消停了?!?p> 眼下確實不是合適的時機,二夫人也只能作罷。
皇宮,奢華的殿宇內(nèi),淑寧閉著眼睛躺在貴妃榻上,身旁半跪著一名宮女,正替她輕揉解乏。
淑寧脾氣不好,自從端午過后,脾氣更是暴躁,對她們動輒打罵,伺候的宮人們膽戰(zhàn)心驚,生怕一個不慎觸怒公主,丟了小命。
忽然聽到公主問:“宮外如何了?“
宮女一個激靈,忙道:“公主放心。祁將軍克妻的事,城中無人不曉,祁府的二夫人想替祁將軍尋一門體面的親事,怕是不太可能了。”
淑寧彎了彎嘴角,明明是在笑,卻讓宮女直冒冷汗。
祁進膽敢當(dāng)眾給她難堪,那就要做好承受后果。她想要的,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大將軍又如何,等再過一段時日,她等著祁進親自入宮請旨賜婚。
?。?p> 容宛舒等人暢通無阻地進入大隨的地界,他們在一處名為南望鎮(zhèn)的小鎮(zhèn)子上落腳。
鎮(zhèn)子不大,臨近邊疆,四面環(huán)山繞水,遠離塵世的喧囂,鎮(zhèn)子上的居民們淳樸熱情,林萱兒一眼便喜歡上了這里,決定要在此處定居。
容宛舒也覺得此地甚好,兄妹二人一道幫著林萱兒張羅起來。此地雖然隱蔽,但也不是絕對安全的,林萱兒身份特殊,無論是被南陽或大隨的人發(fā)現(xiàn),都難逃一死。
大宅子太過引人注目,是不能買了,幾人仔細商量后,決定在平民區(qū)里買一間房屋,左鄰右舍都是熱心的大嬸,也算是有個照應(yīng)。
過了十來日,容宛舒、容宛承啟程離開南望鎮(zhèn)。離別時,林萱兒抱著容宛舒哭得梨花帶雨,抽抽噎噎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救我,但這份情我會記在心里一輩子?!?p> 她對新生活真的太滿意了,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無拘無束的時候,再不必小心翼翼地在他人手下討生活。
容宛舒用力回抱她:“日后若是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分別后,他們的行程快了許多。在距離都城寧慶還有幾日,容宛舒換上了男裝,并尋了褐色的藥粉涂抹在臉上,原本白皙的肌膚變得暗沉,五官也因妝容而發(fā)生了變化,乍看之下,確實難以認出。
她要扮作容宛承的小廝,掩人耳目。
幾日后,容宛舒仰頭望著近在眼前的城門,心情復(fù)雜難以言說,都說近鄉(xiāng)情怯,她此刻是深深體會到了。
在她的印象中,大隨與她幾年前離開時的景象一般,像是什么都沒變。
容宛承坐在車里,掀著車簾等待盤查,將妹妹的異樣看在眼里,他清咳一聲,提醒她注意,可別漏了陷。
容宛舒連忙低下頭,飛快抹去眼角的水跡。
經(jīng)過盤查,馬車入了城,在擁擠的街道上緩緩?fù)莞呷ァ?p> 而徐順命人送回安平的信并未如期達到祁進的手里。此時南陽各地正值雨季,連日來大雨如注,木橋被沖擊得七零八落,無法通行,送信的人只能遠路繞行,等祁進拿到信,容宛舒等人早已經(jīng)進入大隨的地界,猶如蛟龍入海,難以追尋。
祁進氣得跳腳,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召回徐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