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盛家,羊肉面館。
“哥,我介紹的不錯吧,這家羊肉面館在這條街上那是排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的……”葉三兒吃的滿嘴都是湯汁兒。
“這么好吃的館子,你小子以前咋沒跟我說呢?”周森大口吃著面條,嚼著羊肉,喝著羊湯,這才是老百姓該過的日子,舒坦。
“哥,那是您以前從來不吃這種小館子,還說羊肉太膻了,我就是跟你說,你也不來呀。”葉三兒嘿嘿一笑。
“是嗎?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周森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確實還真不來這種小巷子里的蒼蠅小館子吃飯。
不上檔次。
他雖然是貧苦出身,但自從跟了安東尼老爹后,就過上了體面人的生活,想要跟過去有個徹底的切割,所以,再也不去那些下層人地方吃飯了。
這小子有點兒忘本兒了,這也是周森瞧不起他的一點。
吃完一抹嘴,站起來道:“三兒,幫我請個假,另外這頓算你請,下次我請你吃大餐?!?p> “不是,哥……”葉三兒愣住了,往日里吃飯,周森什么時候讓他掏過錢?
“走了,回去補一覺,有事兒家找我去。”周森不給葉三兒開口說話的機會,就抬腿揚長而去。
昨晚這頓酒喝的,很多事兒都想不起來了,尤其是自己喝醉之后,怎么就……
另外,年紀輕輕的,自己真的有那么虛嗎?
……
周森的家在道里區(qū),冰城人習(xí)慣叫埠頭區(qū),哥薩克街,顧名思義,這里原來是一群哥薩克騎兵駐扎地,現(xiàn)在叫高士街。
原來的哥薩克騎兵營早就被拆除了,興建了一條繁華的商業(yè)街,算是冰城繁華的大街之一。
收養(yǎng)周森的老爹全名叫安東尼·羅賓,是一名逃亡冰城的白俄,祖上據(jù)說闊綽過,家里曾經(jīng)有數(shù)千畝的良田,在十月革命之前,那妥妥的大地主階級。
個人的力量是擋不住時代大勢的,當年才二十歲的安東尼·羅賓逃離了家鄉(xiāng),跟隨逃亡的難民來到了冰城。
二十余年奮斗,安東尼·羅賓憑借自身的努力,在冰城置下一筆不菲的產(chǎn)業(yè),在冰城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瓦西姆少爺回來了?!苯o周森的開門的是伊琳娜,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白俄婦女,身材有點兒發(fā)福,圓圓的臉上,一條條歲月沖刷形成的溝壑,但是依然可見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是一個非常愛笑的姑娘。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有個俄羅斯名字,翻譯過來,就是瓦西姆。
瓦西姆在俄語里,是英俊的意思。
翻譯成中文:小白臉兒。
“伊琳娜,家里沒事兒吧?”周森換了鞋,脫去呢絨大衣外套,遞給伊琳娜問道。
“沒事兒,一切安好,就是少爺你昨天一.夜沒回來,我有些擔(dān)心……”
“昨天他們慶祝我晉升,喝多了就沒回來,我先上樓睡覺,中午就別叫我吃飯了?!辈焕頃亮漳饶樕系脑尞?,周森直接就上了樓。
今兒個瓦西姆少爺有點兒不一樣了呢,平時說話不都是端著的嗎?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
“喵嗚……”
一個白色的物體從樓梯口上竄了下來,閃電般撲到了周森懷里,可把他嚇了一跳。
這是個什么玩意兒?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只通體雪白,渾身上下沒有雜色的波斯貓,那如同藍寶石的眼珠子,仿佛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了。
“露西,你又跑哪兒玩去了,一晚上都沒見到你,少爺一回來,你就出現(xiàn)了?”伊琳娜看到露西,忙喊了一聲。
“喵!”露西叫了一聲,腦袋在周森胸口蹭了兩下,然后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小東西還挺黏人的。
周森還是很喜歡貓的,這種高冷的物種很難跟人親近,但也不是沒有特例。
忽然,懷里的露西眼珠圓瞪,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藍寶石的眼珠子里閃過了一絲兇光!
喲,這小家伙,奶兇,奶兇的。
周森不禁失聲一笑,這么個小東西,對他還構(gòu)不成威脅。
當看到自己在周森懷里的時候,馬上又眼神變得溫柔起來,閉上眼睛,張開的爪子也收了起來。
周森在心里嘀咕一聲,都說貓能通靈,難不成這個小東西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以后自己是不是得遠離它一點兒?
不對,貓的嗅覺雖然不如狗靈敏,但它們對主人身上的氣味還是很敏.感的,他這身上有案發(fā)現(xiàn)場血腥的味道,這恐怕才是它剛才反常的原因。
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張歐式的席夢思大床映入眼簾,周森徑自走了過去,躺了下來,閉上眼睛,很柔軟,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兒,跟白玉嵐不一樣的味道。
吃飽喝足,睡上一覺最美了。
眼皮子有些沉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臉頰有些溫?zé)?,還有些癢癢的,周森睜開眼,看到,一條腥紅的舌頭在自己臉上舔來舔去的。
是露西!
“露西,你干什么,別舔我的臉……”周森嫌棄的伸手把露西推開。
喵嗚……
露西委屈的叫了一聲,碧藍的眼珠里都是幽怨,顯然是不理解,小主人以前最喜歡自己這么做的,怎么突然不喜歡了?
這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兒,看的周森心臟不爭氣的漏了一拍。
“好了,露西,我不是對你兇,但是,你要知道,以后不要用舌頭舔我的臉了,這樣就沒有別的小母貓喜歡你了!”周森伸手撫摸了一下露西的頭說道。
喵嗚!
露西突然一躍,跳下床來,一溜煙的就跑了出去。
這小東西,居然還有小脾氣。
周森一看窗外,天還亮著,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爬起來,來到衛(wèi)生間。
擰開銅制的水龍頭。
嘩啦啦……
哎呀,鏡子里的這張小白臉是哪個?
周森嚇了一跳,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衛(wèi)生間內(nèi)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嗎?那只能是他自己了。
仔細的端詳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在鏡子里的這張臉,周森忽然有點兒想哭的沖動,自己也有一天能靠臉吃飯了。
要是能吃軟飯就好了。
這白玉嵐跟自己一夕之歡,是不是就是看上自己這張臉了,周森頗為自戀的揣測了一下。
可惜,自己是被迫的……
嘆了一口氣。
拿起了剃須刀,打了一圈肥皂,開始刮臉。
收拾一下,再用水沖了了一個臉,周森從衛(wèi)生間出來,他雖然全盤接受了原主人的記憶,可很多情況,還得他親自上手一下,才能確定這一切都不是在夢里。
西裝,領(lǐng)帶,皮鞋……還有男士用的香水兒。
柜子一個一個打開,這讓周森是大開眼界,這些東西也許放在他過去那個時代不算什么。
可是在眼前,這些東西,那都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這家伙難道是個西裝控嗎?
居然還有個梳妝臺,那些東西周森自己都沒見過,只能憑借記憶將它們認出來。
這原身夠臭美的!
就沒有別的稍微正常一點兒,普通一點兒衣服嗎?周森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一件符合他審美的衣服。
咚咚……
“瓦西姆少爺,您晚上想吃點兒什么?”伊琳娜敲門后,垂手站立在門口。
“隨便?!敝苌^疼呢,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哪一件自己穿在身上都不那么自在,可偏偏卻又那么合身。
這家伙品味還是有的。
“那就給你做一份烤肉,配腌鱘魚和燕麥粥,怎么樣?”
“就沒有別的嗎?”周森微微一皺眉,烤肉還行,但鱘魚的話,他就不那么喜歡了……
“那土豆泥,烤面包和紅腸?”
“有米飯嗎?”周森問道。
“米飯?”伊琳娜眼睛瞪得老大,雖然周森是中國人,可是在家里,從來都是不吃中餐的,因為要照顧老爹安東尼·羅賓的飲食習(xí)慣。
“家里有大米嗎?”
“有的,瓦西姆少爺?!币亮漳赛c了點頭,家里可是做糧食生意的,就算平時不吃米飯,存上一點兒大米也不稀奇,有時候,大米也可以做成其他的食物。
比如熬粥。
“我想吃米飯和炒菜,你會做嗎?”
伊琳娜搖了搖頭,中餐太復(fù)雜了,她嘗試學(xué)習(xí)過,但做的太難吃了,最后還是放棄了。
瓦西姆少爺進了他從來都沒進過的廚房,開始了令伊琳娜無比驚艷的表演。
燜米飯,燉肉,宮保雞丁,燒魚,再來一個蛋花湯!
三菜一湯!
色香味俱佳。
伊琳娜吃驚的雙手捧心說道:“瓦西姆少爺,這是你做的嗎?”
“吃飯吧,家里有筷子嗎?”周森淡淡的一聲,明顯透著一絲得意,雖然換了一具身體,可手藝還沒丟。
以后要是不干警察,去開個小飯店,至少應(yīng)該不愁飯吃,這就是手藝人。
“有?!币亮漳冗B忙一聲,就算他們這些白俄平時不用筷子,但家里還是會備上幾雙的。
大概是伊琳娜吃的最快心的一餐吧,反正最后連盤子上的最后一點兒湯汁都沒有放過,用水一沖,直接就可以放在架子晾干了。
外面已經(jīng)全黑了。
吃飽喝足的周森繼續(xù)回到樓上,這個時候,他顯然是睡不著了,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環(huán)境,新鮮的興奮勁兒過去后,他感覺到一絲恐懼,甚至是一種絕望。
這就回不去了,那過去的自己應(yīng)該是沒了,自己日漸年邁的父母怎么辦,他們能接受嗎?
他只是個普通人,平時也只有在看不見的網(wǎng)絡(luò)里“故作驚人之語”,真有一天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枯坐在書房內(nèi)的周森眼圈紅紅的,他十分茫然,真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路該怎么走。
“瓦西姆少爺?”
“進來?!甭犚婇T外有人敲門,叫喚自己。
“瓦西姆少爺,給您泡了一杯牛奶,您喝了可以好好睡覺?!币亮漳榷酥槐瓱崤D踢M來道。
“謝謝?!敝苌ρ陲椓艘幌伦约菏B(tài)。
原身,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雖然接受和消化了一些記憶,但似乎還有些模糊的東西看不清,仿佛被上了鎖一般。
還是想想自己在這個時代怎么活吧,對了,明天該去警署上班了。
長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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