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警官,周少爺,哦,我應該叫你一聲瓦西姆少爺才是?!鼻乩市呛堑恼玖似饋?。
“青狼,我的下屬呢?”烏恩被攔在了外面,周森一個人走了進來,雖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此時此刻已經(jīng)容不得他有半點退縮了。
“來人?!鼻乩恃鄣组W過一絲銳光,輕哼一聲,兩名手下急忙上前來:“二公子?!?p> “你們就這么沒眼力勁兒,沒看到瓦西姆少爺是我的客人,還不給他拿一把椅子過來!”秦朗喝斥一聲。
兩名手下趕緊取了一張椅子過來,放到了周森的身后。
秦朗一直在叫周森的俄羅斯名字,就是在告訴自己,他沒有一個白俄干爹,自己什么都不是。
這顯然是對自己的一種蔑視。
周森內(nèi)心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自己之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原身也一樣。
他“周小蟲”的外號哪來的,還不是因為膽小懦弱被人嘲笑的,說起來整個外號還是在警校受訓的時候就被人叫起來的。
“青狼,我再問一遍,我的下屬葉三兒呢?”周森沒有坐下,而是繼續(xù)再追問了一聲。
秦朗走過來,拿起一只玻璃杯,倒了滿滿的一杯酒,遞給周森道:“瓦西姆少爺,喝了這杯酒,再談。”
周森沒有伸手去接,秦朗咧嘴沖他一笑,將酒杯放在了桌上,轉(zhuǎn)身過去。
氣氛一度冷了下來。
周森看了酒杯一眼,知道,自己若是不喝這杯酒,秦朗是肯定不會跟自己談下去的,更不會放人。
他了解秦朗這個人,獨斷專行,兇殘霸道,除了不敢惹日本人之外,橫行無忌。
周森微微彎腰下來,伸手將酒杯端了起來,琥珀色的酒液,看上去瑰麗無比。
秦朗應該不會在酒里動手腳,他承受不了“殺警察”的罪名,別看他只是個小小的警尉補,那已經(jīng)脫離低級警察的范疇了,他出事,就是打整個警察廳的臉了。
一口氣將酒杯里的酒喝下。
白蘭地雖然不嗆口,但猛然喝下這一大杯,沒有一點兒酒量是不行的,這點兒對于周森來說問題不大,好歹也是安東尼老爹親自“培養(yǎng)”出來的。
酒液從喉嚨進入胃部,然后返了上來,刺激的面部不由的泛起一絲潮紅。
“好!”秦朗拍起手來,“瓦西姆少爺果然有些不一樣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周森微微一鄒眉,秦朗這話里面明顯透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意思,他跟秦朗雖然認識,可并沒有深交,畢竟,他們一個在道外,一個在南崗,平時的生活圈子基本上沒有交集。
他怎么知道自己變的不一樣了呢?
是誰告訴他的,葉三兒,不可能,葉三兒怎么也不可能跟秦朗說這些,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這不由的讓他暗暗警惕起來,這秦朗扣下葉三兒,只怕目的并不單純,很可能是沖他來的。
他跟秦朗素來沒有恩怨,他如此針對自己做什么?
“青狼,我下屬葉三兒呢?”周森再一次問道。
“瓦西姆少爺,你的下屬葉三兒在我的賭場出老千,賭輸了又跟賭場借了錢不還,你說該怎么辦?”
“他賭輸?shù)舻腻X我替他還,至于出老千,恐怕不是你一句話就能定罪的吧?!敝苌f道。
“我知道瓦西姆少爺你有錢,可以替他還債,但是賭場有賭場的規(guī)矩,出老千是要受到懲罰的?!鼻乩屎吆咭宦暎]有把周森的話放在眼里,再有錢的人到了他的地盤兒,也得乖乖聽話,這里,他青狼說了算。
“任何人犯法,自由律法懲處,你這樣濫用私刑,本身就是犯法,就算葉三兒出老千,那也得交給警察處理,所以,我勸你三思而后行。”周森平靜的道。
“我今天要是不放人呢?”
“那你就是跟全冰城六千名警察為敵。”
“還冰城六千名警察,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手下兩三只小貓,能奈何我?”秦朗無比囂張的指著周森說道。
“我是奈何不了你,可我是冰城警察,如果我在你這里出事兒,你說,我上面的人會不會找你的麻煩,找秦七爺?shù)穆闊俊敝苌届o的看著秦朗,反問道。
秦朗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凝,他是好勇斗狠,但并不是沒腦子,周森不是普通小警察,他剛晉升警尉補,而且他的義父是白俄,而且還是一名在冰城很有影響力的白俄,財富雖然不如自己老爹,但冰城絕對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冰城的白俄不好惹,他們很團結(jié),他們還有一支由白俄組成的軍隊,就駐扎在原來鐵路局沙俄軍營內(nèi),人數(shù)有近五百人。
這些人白俄過去就是土匪,驍勇善戰(zhàn),彪悍無比,被招安后,就連日本人也禮讓三分。
當然,這里面肯定是有利益關系,不然日本人也不會容忍白俄在冰城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
周森雖跟自己一樣是黃皮膚,黑眼睛,可收養(yǎng)他的義父是白俄,而且還是一個有實力,又有財力的白俄,并且跟政府和日本人的關系也是極好的。
“你休要把你的上峰和日本人抬出來嚇我,我秦朗不是嚇大的?!鼻乩世浜咭宦?。
明明是口氣軟了下來,卻還死鴨子嘴硬,周森也不戳穿他,繼續(xù)道:“葉三兒欠你的錢,我替他還,人我?guī)ё?,青狼,這不算壞你的規(guī)矩,至于葉三兒出老千,相信你我我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兒,葉三兒是警察,他愛耍錢的毛病我知道,但平日里還算節(jié)制,他也一般不會跑到你這種大賭坊來耍錢,而且昨天我是給他任務去替我做,這跟他去的地方回來也不順路……”
太平橋賭坊跟葉三兒昨兒去的老巴奪的煙廠不在一條路線上,葉三兒再好賭,也不敢不聽他的話,中途饒這么遠跑來這里耍錢。
應該是有人把他誆騙到這里。
當然,這些只是他的分析推測,一切都要等見到葉三兒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不行,葉三兒出老千,按照賭場的規(guī)矩,他至少要留下一根手指頭才能離開!”秦朗眼眸子閃過一絲瘋狂,如果他今天輕易的讓周森帶走葉三兒的話,他今后他在道上的威名就會大大折扣。
沒有了威,在道上就沒辦法立足。
他這頭青狼無論如何都不能向周森這條“小蟲”低頭,這會讓眾人恥笑的。
況且,今天不是他一個人的局。
“青狼,你說葉三兒出老千,那就把他帶出來,我們來一個當面對質(zhì),如果他承認了,他斷一根手指,我也斷一根,如果是你們故意誣陷我的下屬,那我周森會向警察廳申請調(diào)來正陽警署(道外)盯著你!”周森索性也放開了。
要是正讓自己找借口調(diào)離南崗警署的話,倒是一件好事兒,離開秋山之助的視線,自己就安全多了。
秦朗有些呆住了,他抓住葉三兒,把周森叫過來羞辱一番,就是要給對方一個教訓。
在他看來,周森根本沒有跟他對抗的膽量,至于葉三兒,不過是個小警察。
賭徒,斷指戒賭多了去了。
但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騎虎難下了,真要硬來的話,后果難以控制,他有些后悔了。
被一個有背景的警察盯上,你還不能弄死他,這絕不是一件好事兒,自家老爺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沒了,大位落在誰的手里還不好說呢。
不該聽那個女人的挑唆,現(xiàn)在真的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話都說出去了,總不能自己打臉吧。
“青狼,我跟你近日無仇,往日無怨,你可別聽信什么人的挑唆,給自己惹下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后悔莫及?!敝苌@時候看出來秦朗的色厲內(nèi)荏了,反而輕松的坐了下來。
主客異位。
秦朗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很難看。半晌過后,手一指兩名手下,吩咐一聲:
“你們兩個,去,把葉三兒帶過來。”
“是,二公子?!?p> 房間內(nèi),就剩下周森與秦朗兩個人,秦朗盯著周森,臉色陰冷:“周小蟲,我小瞧你了,都說你是個膽小懦弱,我看,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假的。”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謙讓、禮貌并不等于軟弱,我連自己手下都護不住,以后還怎么在警署抬頭做人?!敝苌矐械媒忉屘唷?p> 秦朗不說話了,看來是嚇不住對方了,周森今天的表現(xiàn)確實有些反常,與他了解到的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周森突然表現(xiàn)出的這股子狠勁兒,他聽出來了一種,那種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的氣勢給鎮(zhèn)住了。
這太平橋賭坊本就是藏污納垢之所,真要是被周森這個“警察”給盯住了,那三天兩頭找麻煩,估計賭場的生意也別做了。
普通小警察他不怕,周森不同,他有個有財有勢的白俄干爹,難不成為了這點兒小事兒就殺人?
秦朗自然不會去干這種傻事了。
秦朗兩個人攙扶著渾身都是傷的葉三兒進來,臉上也是淤青,嘴角還有血漬,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哥,你來了……”眼睛腫成了一條線,看到周森,葉三兒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青狼,即便是葉三欠賭場的錢,或者出老千,你們也不應該這么對待吧?”周森看到葉三兒這般慘狀,怒火中燒。
“他不肯承認自己出老千,只能吃點兒苦頭嘍……”
周森一聲冷笑,他還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兒,葉三兒不肯承認自己出老千,秦朗為了給他安上這個罪名好來要挾自己,自然要屈打成招了。
“葉三兒欠你多少錢,我替他還了,至于其他的,我想你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兒。”周森說道。
秦朗把葉三兒簽下的欠條取了出來:“葉三兒一共欠我賭場一千多塊,周少爺給一千塊就可以把人領著?!?p> “我才借了兩百多塊,還是被你們逼著借的……”葉三兒嘴里漏著風說道。
“賭場的規(guī)矩,你出老千,本來是要剁掉一根手指頭的,我是看在周少爺?shù)姆萆?,才讓你拿錢來頂罪,如果你想切手指的話,可以,我只要你借的本金就行!”秦朗說道,今天這個面子他必須找回來。
“姓秦的,你三兒爺爺我根本……”葉三兒也豁出去了,破口大罵秦朗。
“閉嘴!”周森喝令一聲,這個時候沒必要跟秦朗爭誰對誰錯,掏出一個信封,“青狼,這里面是十張老綿羊,你數(shù)一下,這件事到此為止!”
說完,也不理會秦朗如何反應,抓了桌上葉三兒簽下的欠條,然后架著葉三兒往外走去。
秦朗眼神閃爍不定,終究還是沒有下令讓人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