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盧韻竹來說,老頭說的這些有些太過深奧了。她勉強(qiáng)記住了大概,想著以后說給師父聽聽。
“還有啊,小女娃娃,世人都說此處是個風(fēng)水寶地,老夫看來卻不盡然啊!此山雖然好,但正是因為它好,所以才被人掛念。把此處當(dāng)做墓穴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然而即使日后得以埋葬于此,卻被盜墓賊人日日惦記,最終逃不過被盜墳掘墓的下場。死而不得安寧,這又是何必呢?
“再說世人終日奔波,不外乎福祿壽三字。即使承蒙祖先蔭佑,得了名利,然而這就是福嗎?終日活得提心吊膽,為了幾錢銀子牽腸掛肚,這樣真的快樂嗎?即使沒得到名和利,僅僅得到壽,若沒有超凡脫世的話,看到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一個個離自己而逝,這樣又有什么快樂呢?”
老頭的一番話徹底把盧韻竹說懵了,盧韻竹聽得云里霧里的,也搭不上話,只有拼命點頭。
老頭嘆了口氣,“唉,看來老夫有些激動,說的有些多了。言多不智,看來老夫也是個糊涂之人吶!好了,咱們走吧?!?p> 二人深入碧杭山的山腹中,一路默然。走到半山腰處時,老者又停了下來,“按道理說,若是在此山修建陵墓的話,絕不應(yīng)該將入口修建在最重要的穴眼之上。這樣不僅對風(fēng)水無益,還會直接告訴外人穴眼所在。若是我來設(shè)計此陵墓的話,陵墓的入口應(yīng)該設(shè)在此處的半山腰之上。通過墓道,到底穴眼。然而世人越來越不講究規(guī)矩,甚至破壞規(guī)矩。老夫在此找了許久,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入口?!?p> 盧韻竹說:“老神仙啊,吳仕廉修建的陵墓只是一個幌子,實際上是一個造反的基地。他絕不會規(guī)規(guī)矩矩,按照陵墓來修建的?!?p> 老頭聽完又嘆了口氣,“拿自己的先輩開玩笑,此人就不怕天打雷劈嗎?照你這樣說的話,此處是不會有入口了。”
盧韻竹說:“嗯,吳仕廉修建此處可以說是煞費(fèi)苦心,我想他應(yīng)該不會再留有什么其他的出入口?!?p> 老頭坐著想了想說:“不一定,可能還有他不知道的密道?!?p> 盧韻竹很是奇怪,“老神仙,你為什么這么說呢?”
老頭說:“修建這樣的洞穴,匠人們往往會偷偷修建一條秘密的通道,以防發(fā)生不測時能逃出生天。古往今來,卸磨殺驢,為了保守秘密殺掉匠人的事太多了,因此匠人們也都留了心眼,一般會秘密修建一條通道的。”
盧韻竹一聽老人這么說,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老神仙,那咱們趕快去找個匠人問問吧!”
老頭卻搖了搖頭,“去哪里找呢?即使找到了匠人,他會承認(rèn)修建了密道嗎?”
“哦,你說的有道理。那么咱們自己找密道吧!”
“你這娃娃說得容易,這茫茫大山,要找一條密道哪里有那么容易!”
盧韻竹一想也是,在這樣大的山里找一條密道,猶如大海撈針一般。然而盧韻竹不死心,她知道這老人不是一般的人物,一定會有辦法的,于是她又纏著那老人,“老神仙,我覺得這點小事肯定難不倒你老人家的。憑你老人家出神入化的本事,一定能找到的!”
“小女娃娃啊,你真把我當(dāng)成神仙了?老夫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這件事情,沒有章法可依,只有靠一點一點的尋找,偷懶不得。小女娃娃,你若是真想救你師父的話,便和老夫在此慢慢尋找。你若是發(fā)現(xiàn)這山上哪里有什么不對勁的話,馬上告訴我!”
于是二人分開,就在附近慢慢查找起來。盧韻竹一邊走,一邊細(xì)細(xì)查看起每一塊山石,每一棵山樹。然而等到太陽快要落山了,二人一無所獲。盧韻竹悻悻地對老人說:“看來咱們今天是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了,明天再來吧!”
老頭想了想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樣吧,咱們先回去,明日把所有人都叫來,在此分頭尋找。這樣雖然冒險一些,但總比這樣找下去要強(qiáng)?!?p> 一連幾天過去了,蘇浙府城中似乎恢復(fù)了平靜。秦思廣不時溜出官府,要不在城中打探,要不照料躲在他家中的吳瑜和夏云舒二人。這日秦思廣剛到官府,就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他的手下郁方宏匆匆跑來,“頭,你跑哪里去了?”
秦思廣有些吃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郁方宏說:“通判正找你呢,你快去吧!”
秦思廣趕快去見通判。通判一見秦思廣,臉一沉說道:“這些日子你是不是一直偷偷往外跑???”
秦思廣一愣,隨即點點頭說:“是這樣,通判大人,我想……”
“哎,你這家伙還是那么不聽話。你聽我說,以后再不可隨意出去了。今日知府大人下令了,讓所有人都做好準(zhǔn)備,從今晚開始,全城實行宵禁?!?p> 秦思廣大吃一驚,“通判大人,這是為何?只有在緊急時刻才實行宵禁,如今好端端的,為何要如此呢?”
通判的臉色有些怪異,“這個,這個……你以后就知道了,現(xiàn)在先不要問。命令已經(jīng)下到了各司各坊,現(xiàn)在全城的里正正在挨家挨戶地通知百姓宵禁一事。你趕快讓你的手下做好準(zhǔn)備,等天黑之后上街監(jiān)督巡邏?!?p> “可是,通判大人……”秦思廣還想問些什么,通判卻板著臉走開了。秦思廣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這天天黑以后,剛到一更的時分,秦思廣便帶著他的弟兄們出了府衙,上街巡邏。往日熱鬧喧嘩的街道上此時不見一點的燈火,街上一片沉寂,宛如空城一般。
秦思廣還有些奇怪,城中的百姓為何如此配合?在他印象中,蘇浙府城也曾發(fā)生過幾次宵禁,然而都不如這次這般平靜。然而不久之后,秦思廣便知道答案了。秦思廣帶著手下走了沒多久,街上傳來馬蹄和嘶鳴聲。隨即,他們撞上了一隊騎馬之人。秦思廣有些奇怪,一般情況下,府衙中的人是不會騎乘馬匹執(zhí)行任務(wù)的,因為城中人多,騎馬多有不便。而且秦思廣他們行動前,也沒聽說誰要騎馬執(zhí)行任務(wù)。
那隊人馬看到秦思廣后,一人翻身下馬,走到近前。此人秦思廣認(rèn)識,正是萬青幫的李彪李鏢頭。
李彪見到秦思廣后,拱了拱手說:“哎呀,原來是秦捕頭。多日不見,辛苦辛苦!”
秦思廣皺著眉頭對李彪說:“李鏢頭,今晚宵禁,你為何還要帶人上街呢?馬上就要到宵禁的時候了,李鏢頭快帶你的兄弟們回去吧!”
李彪哈哈一笑說:“秦兄弟,看來你還有所不知呢!此次宵禁,我們也奉命參與配合。我們?nèi)f青幫的弟兄帶著吳仕廉的人手現(xiàn)在遍布城中,正加緊巡邏呢!”
秦思廣有些瞠目結(jié)舌,他知道李彪不會說假話,“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彪還是哈哈一笑說:“這具體什么事老兄我也不清楚?。∏匦值?,咱們做好份內(nèi)事就行了,其他事就不管那么多了?!闭f罷李彪翻身上馬,帶著手下人繼續(xù)往前疾馳而去。
秦思廣不禁生起了悶氣。這算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經(jīng)有這些人進(jìn)行宵禁一事了,還要我們來做什么?秦思廣越想越氣。年輕人的怒火一上來,便怎么也壓不住。秦思廣扭頭對后面的兄弟們說:“我們還巡邏干什么?走,兄弟們,咱們找個地方歇著去!”
秦思廣不知道,這都是周居蘭一手的安排。周居蘭向吳仕廉建議,全城實行宵禁,在這樣的關(guān)鍵時期避免不測之事的發(fā)生。吳仕廉自然同意這樣的提議,然而周居蘭又建議讓夏震龍的萬青幫也參與此事,這樣一來,萬青幫和吳仕廉的手下正好配合磨合一番。此外,這樣也有利于同化官府的人,將他們自然而然就拉入了吳仕廉和萬青幫的陣營。吳仕廉一聽有道理,于是便又和夏震龍聯(lián)系,請夏震龍和周居蘭協(xié)調(diào)進(jìn)行此事。夏震龍自然對此事沒有什么異議,自然同意進(jìn)行此事。最高興的莫過于是周居蘭了,他因此和夏震龍搭上了線。自吳仕廉決定將自己的人手交于夏震龍的萬青幫管理后,周居蘭便覺得吳仕廉實力大損,于是他便想辦法抱上夏震龍這條大腿。周居蘭明白,若是他們事成之后,吳仕廉和夏震龍之間免不了一番明爭暗斗,自己若是站錯了隊,下場是很可悲的。因此這段日子,他便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接近夏震龍,拉近彼此之間的關(guān)心。終于,他想出了宵禁這個主意。
此刻周居蘭坐著府中,洋洋自得,一掃之前在吳仕廉府中低聲下氣的模樣。此時通判進(jìn)來報告說:“大人,我們的人手都已派出,進(jìn)行宵禁一事了。不過我們事先沒有告訴我們的人,此事也有吳仕廉和夏震龍的參與。屬下?lián)?,他們之間會不會起什么沖突啊?”
周居蘭哈哈一笑,“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F(xiàn)在萬青幫的實力可是比我們官府強(qiáng)大多了,若是有沖突,萬青幫也不會吃虧的。我也想利用這個機(jī)會,想讓我官府中人認(rèn)識萬青幫的強(qiáng)大。到時候咱們再旁敲側(cè)擊一下,爭取讓咱們官府的人都加入萬青幫?!?p> 通判還是隱隱約約覺得此事不妥,“大人,把自己的人馬都交出來,那我們以后不就和吳仕廉一樣,恐怕會受制于人?。 ?p> 周居蘭嘆了口氣說:“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我們這點人和萬青幫比起來差遠(yuǎn)了,我看還是識時務(wù)的好。不管怎么樣,以后我也不會比吳仕廉差吧?那個家伙真是不知道怎么了,好端端地將自己的人馬拱手讓給夏震龍,這不是自掘墳?zāi)箚幔俊?p> 通判說:“大人,我想著此事沒那么簡單。吳仕廉那個一毛不拔的主,怎么會一反常態(tài),交出自己的家底呢?”
“那個家伙,自以為是,做做生意還行,謀劃這樣的大事還是差了一點!”周居蘭不以為然地說。
通判憂心忡忡,憋了一會兒,終于對周居蘭說:“大人,你說咱們真的能成事嗎?我這心里可是沒底?。 ?p> 周居蘭耐心地說:“我剛聽吳仕廉說起此事,也是如同聽到天方夜譚一般。然而細(xì)細(xì)想過之后,此事還真有成功的可能性。我們最大的優(yōu)勢便是占據(jù)了江南的這塊富庶之地,而且據(jù)京城遙遠(yuǎn),完全可以突然發(fā)難,起兵成事。而且我們造反之后,進(jìn)可攻,長驅(qū)直入,直取京城;退可守,進(jìn)攻不利的話還可退守此處,與朝廷分庭抗禮。所以說啊,此事并沒你想的那么艱難?!?p> 深夜的京城,已是初夏了,天氣也熱了起來?;蕦m的御書房中,皇上面沉似水,看得出來惱怒異常。旁邊的大內(nèi)總管魏言忠卻在一旁坐著,靜靜看著皇上。
“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居然還有人如此謀劃叛亂。這些年來,是朕太仁慈了嗎?讓這些人過得太舒服了!”皇上說話聲音很輕,卻流露出了隱隱殺機(jī)。
魏言忠在一旁說道:“皇上,多虧您留了一個心眼,在此天下太平,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時期決定輪換各地駐軍將領(lǐng)一事。若非如此,那嚴(yán)策武如何能探得吳仕廉裹挾惠親王以及蘇浙府知府叛亂一事?而且就連您一直倚仗的萬青幫夏震龍也參與了此事,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皇上只是微微點點頭,沒有說話。
此時魏言忠又說道:“皇上,根據(jù)報告,江南的那些意欲劫走嚴(yán)策武幼子的人已經(jīng)到了京城了。他們的動向都在我們的掌握中。怎么樣,皇上,我們要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嗎?隨即我們再命嚴(yán)策武剿滅這幫膽大妄為的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