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聽見隔壁傳來另一人規(guī)勸的聲音:“許是真的弄錯了呢,若真是她,不會假裝不認識你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綰綰姑娘回縹緲峰去之后咱們都已經(jīng)七八年沒再見過了,認錯也是有的?!?p> “那倒也是,”男人將那句不會假裝不認識你給聽進去了,轉(zhuǎn)而又嘆道:“那難道真能有這么邪門?不信你明兒個去我客棧瞧瞧,是不是長得一模一樣。”
“哎,可若萬一真是綰綰姑娘,她與你這般疾言厲色,只怕是當初無乩城一別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事情?!?p> 眾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視線全都落向了在場與蘊道真人最有關(guān)系的風晴雪身上。
風晴雪皺了下眉,若這兩個男人所言屬實,師尊究竟是因為有什么難言之隱才佯裝不認識,還是說這中間有什么關(guān)竅是還沒解開的?
她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若是按照她前世的記憶,她師尊蘊道真人從頭至尾都是一身正氣凜然,與魔族唯一的瓜葛大概就是那個總是趁機調(diào)戲她的混賬羔子姬別情了,其余的,便從沒聽說過蘊道在魔域中有相識的熟人。
“保不齊是左護法惹著綰綰姑娘了吧,他的那張嘴巴一天天的瞎說話,說不準就是惹得人家不高興一拍兩散,干脆斷了干系?!?p> “不能吧,左護法那么寵著她,我看多半是她師父搞的鬼,當初真該聽我的勸私奔得了,現(xiàn)在連娃娃都會打醬油了,結(jié)果呢?被她師父那個兇婆娘硬逼著嫁了她師兄……你看,姬別情大人這些年也是一直未娶,真是可惜了。”
男人說起往事,搖著頭灌了口悶酒。
隔壁的風晴雪整個人僵硬了好一會都還沒緩過神來,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胸口,這是怎么回事,她師父跟姬別情……還真的有點故事?
難道每次師父看到姬別情之時那副殺氣凜然的陣仗,是因為,愛之深才恨之切?
一個念頭一冒出來,立即就被她拍回了肚子里,趕緊喝了口茶壓壓驚。
太可怕了。
“下午那會兒被她罵了兩句給我氣糊涂了,老子現(xiàn)在才緩過神來,如果真的是綰綰姑娘,當時她身后還跟著一大群人,還有一個男人自稱是她的師弟,莫不會都是縹緲峰的人?”
聽到這里風晴雪往屏風的方向掃了眼,心里起了殺念。
下面的表演正在這時開始,歌舞聲蓋過了別的聲響,但此時這一眾弟子,沒有一個有心情去真正看表演的。
一舞過半,絲竹聲漸歇,轉(zhuǎn)為悠長的笛聲,為了烘托氣氛與歌舞呼應(yīng),場中的燈籠也熄滅半數(shù),燈光霎時昏暗下來。
好機會。
風晴雪便在此刻動了,用作格擋的屏風不高,她一個蝎子擺尾動作輕巧的向上一翻,貓著腰踩上屏風的頂部,手已然摸上了腰間的絲路,卻在這昏暗的光線下,看見一人已經(jīng)捷足先登。
隔壁雅座中的兩人已經(jīng)頭抵桌面沒了動靜,扇子取了二人性命后又飛轉(zhuǎn)著回到燃明真人手中。
男人見她像個猴子似的蹲在屏風上,掩嘴輕笑了一聲,“小丫頭,這是擺的什么造型?!?p> 風晴雪確實是有些愣住了,下意識的想問一句你怎么在這,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位好色真人可不像其他大宗師,花天酒地的地方瞧見他才算是正常的。
就這么一耽擱,下面的蓉樂見她在上面沒動靜,處于擔心想來幫忙,便也一個躍起跳了上來。
然后跟風晴雪以同樣的動作僵住了。
燃明真人手中的扇子停了一瞬,“喲,這還是組團出來的?!?p> 蓉樂:“燃……公子,這么巧……”嚇得她差點忘記了出門在外不可暴露身份。
“好了沒吶,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瑤光長老扭著腰風情萬種的從另一側(cè)走過來,似乎是沒想到屏風上還蹲著兩個大活人,愣了一瞬后,染著鮮紅指甲的柔荑略顯矯揉的拍了拍胸口,“喲,嚇我一跳,都在呢?!?p> 來時嬉嬉笑笑,去時安靜如雞。
船家站在烏篷船尾搖著匠,前頭船廂里,出門被抓包的幾個弟子安安靜靜的端坐著。
瑤光長老下山后便換了身淺紫色的留仙裙,領(lǐng)口斜開露出平直的鎖骨,軟紗高開叉到腿側(cè),若隱若現(xiàn)的露出里面筆直的長腿,她一手撐在身后坐于船頭,很是風姿綽約地說道:“瞧你把孩子們給嚇的,都沒人吱聲了?!?p> “你可別冤枉我,誰嚇唬他們了?!比济髡嫒藫u著扇子,視線落在風晴雪低垂的眼眸上,“小丫頭,說起來你家?guī)煾缚墒乔肺覀€人情了,我出門時她還親自下樓,估摸著現(xiàn)在還守在那人門口梁上傻等呢?!?p> 所以說,無論今天他們是否碰上這人,蘊道真人今晚都是會去將他結(jié)果掉的。
回到客棧,燃明真人折扇朝某個方向一指,“去把你師父叫回來吧,別讓她白白蹲一宿?!?p> 風晴雪循著方向過去,居然真的尋到了正在等候的蘊道真人,拱手向她說明了事情的原由后,蘊道真人點頭嗯了聲,似是松了口氣。
當然,她技術(shù)性的省略掉了自己和百里蓉樂他們出門的事,只說是燃明真人遣她來報信的。
“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還要趕路?!?p> “是。”風晴雪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正要走,又被蘊道真人喚住了。
“晴雪。”身后的人走上前來,視線落在了風晴雪的脖子上,“你的弟子鏈呢?”
風晴雪心里咯噔一下,這事剛開始她還記著要搶回來,后來一回兩回的沒得手,她就給擱置了。
“弟子走時落在房里了,回山后便戴上?!彼笆殖读藗€小慌。
蘊道真人似乎有些不滿意,眉頭微皺道:“嗯,平日里多戴著,沒什么特殊情況不用取下來,那是司南柱上的晶石,常年佩戴對修為有好處?!?p> “弟子謹記。”
這日深夜,丑時已過。
風晴雪在床上閉著眼睛翻來覆去很久睡不著,還是掀了被子從床上坐起來,然后摸到了晏殊的房門口。
門把手不輕不重的扣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