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的時候已身處鄔月谷,身邊只有啊童。
他說,蕭九塵出谷為她尋藥去了,囑她安心靜養(yǎng),等他回來。
這一等,便等了大半年。
有時候,她也會問啊童,蕭九塵還會不會回來,啊童每次都會回她:“師父既讓你等,便必定回來?!?p> 與她不同,啊童向來勤勉,蕭九塵一走,他便擔(dān)起了谷內(nèi)一切照料事宜,亦看顧著她,監(jiān)督她喝藥的樣子,像極了蕭九塵。
其實,她的心疾自蕭九塵離開后就仿佛已經(jīng)痊愈了,心臟的跳動,也愈發(fā)強(qiáng)勁,卻總感覺缺了什么,大概是因為蕭九塵不在吧。
谷內(nèi)的時光開始變得越來越慢,她也開始跟在啊童后面學(xué)著照料藥草花卉,啊童亦耐心講解,對她,他似乎慢慢的變成了蕭九塵待她的樣子,耐心縱容,事事依順。
只除了每次要隨他去后山靈泉洞采藥都會被他百般推拒。
以往她懶散,每次泡靈泉都是蕭九塵扛著她去,因此自從蕭九塵離開,她再沒去過。
而如今,啊童卻阻攔她去,心里的疑惑讓她有一些不安。
據(jù)說等一個人很久很久,卻連只字片語都沒等來,只有兩種情況。
要不,他已經(jīng)棄了你。
要不,他死了。
啊童急切尋來的時候,她已然站在靈洞內(nèi),看著冰棺內(nèi)安靜躺著的人,有些踉蹌,顫抖的想要去觸摸,卻無力跌倒,眼中升起的水霧讓一切都變得不真實。
“啊童,我在做夢對不對……”
“啊童,不是說他去為我尋藥去了嗎……”
“他為何會躺在那……”
聲聲質(zhì)問,他卻不知該從何答起,手指不知所措的攥緊了衣服,看著那張被淚水打濕的臉,終是開口:“他將自己的心,給了你?!?p> 大腦轟鳴,她似乎記起了很多事,她與他相遇,他守護(hù)了她許久,久到她已分不清,這些記憶究竟是哪一世的。
蕭九塵,卿九塵,都是他。
涌入的記憶越多,越痛苦。
那些屬于她的、不屬于她的,那些糾纏苦痛,都抵不過此時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他。
她終于明白,蕭九塵的每一句對不起。
她暈了過去,啊童將她背回了屋內(nèi),拿出蕭九塵留給他的藥,終是扔出了窗外。
他說,若是他也醒不過來,就抹了她的記憶。
他亦記不清,是何時開始跟隨蕭九塵的,從記事起,他便日日在他身邊,看遍她的生生世世,看盡他的苦痛掙扎。
世人有生死,入輪回,蕭九塵沒有,他尚且知道自己是人參修煉而來,而蕭九塵卻不知自己從何而來,沒有來處,亦無歸途
他始終覺得,記得這些事的,不該只有蕭九塵一人,至少,若他是花月遙,他寧死都不愿意再忘記他。
凡塵苦痛,皆因執(zhí)念太深,卻不知那世世掙扎的可憐人,為何偏她世世凄楚。
許是,那碗孟婆湯喝的不夠徹底。
許是,愛到徹骨,連孟婆都無能為力。
“卿九塵,漫長的活著是什么感覺。”
“是看著你一遍又一遍的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