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竹花幫幫主火拼海沙幫高層骨干時,巨鯨幫遭遇到豎桿亮旗號以來,最慘重的損失。
桂林郡城外,先后沖起兩道兇煞血腥之氣,肆無忌憚地攪弄風云,被過往修真練氣之士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好奇,駐足停留,甚至親身過去一觀。
魚峰山陰天咒門真?zhèn)鞯茏颖缓蚁菰诨慕家巴馊烊?,坑走三斗真精,順帶也滅了他的心氣,曉得外面水深不可測,藏得住蛟龍鯨鯤,不是自己區(qū)區(qū)一介未結丹修士可以橫行無忌的。
好巧不巧,桂林郡城外的風云變幻驚動左近的修道士,紛紛施展遁術前去看個究竟。
其中就有天咒門真?zhèn)鞯茏酉嗍斓纳⑷恕膀蒡鲎印标悤N路過,被他揚起一道傳音的隔墻耳咒靈給招呼下來。
兩位相熟的道友見面,簡短地寒暄過后,天咒門真?zhèn)鞯茏油懈读酥厝巍?p> “蜉蝣子”陳昇嘆道:“既然事關道友成道根基遭人竊取之事,貧道定會小心謹慎了!”
說罷,這位精通蠱道的散人,拱手打了個道揖,逕自駕馭前古異蟲四翅金蠶蠱,投入茫茫夜空里。
天咒門真?zhèn)鞯茏哟哌h,突然心里一動,莫名知道自己誆人過去,恐怕應了自己的劫數,一陣心驚肉跳后,后怕地趕緊逃離現場,根本不想繼續(xù)觀戰(zhàn)。
與此同時,“殺葬愛”親率服食過【豹胎易筋丸】,進而功力暴增的數十個精銳幫眾,對巨鯨幫的老營據點,不宣而戰(zhàn)地進行閃電般的快攻。
僅僅是一次底部擊穿,“殺葬愛”憑著兩把無間刀,就帶走了該幫兩成,一百多只所謂的高手。
現場殺地是血濺三尺恨天低,斷臂殘肢無人理,哪怕是巨鯨幫最兇悍的幾位“船頭尺”,渾身陰氣森森的“掮尸人”,臉上都有驚色。
沒人是這位天殺星的一合之敵,無論是鐵絲蒺藜網,還是槍盾交替推進的戰(zhàn)陣。
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小玩意,用來對付普通江湖中人,或許綽綽有余,可是在速度快如疾風,身法滑不溜丟,就像游魚的“殺葬愛”眼里,實在是有太多的破綻。
對于修真練氣士來說,還是海沙幫總堂望遠樓外,一堆罡氣境武道宗師的暴走互毆,更有看頭。
真罡境的殷破天被沙門寶瓶氣捏爆的一幕,外行人看了熱鬧,由于動用了“替身傀儡”這件旁門法器,引起了不少旁門中人的好奇。
即便如此,分心旁顧巨鯨幫一戰(zhàn)的人,也很是不少。
尤其是仿佛天殺星照世的“殺葬愛”,來來去去就是那么幾刀,偏偏能提前一步,切入對手的招式本不該有的破綻里。
不是斷手斷腳,就是嗝屁著涼,連江湖中人最怕的軍陣合攻都不放在眼里。
“蜉蝣子”陳昇觀戰(zhàn)了片刻,并沒有察覺到五行小鬼的蹤跡,也沒有發(fā)現五行咒靈的道痕,不由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眼了。
就在這時,一位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道從天而降,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不偏不倚地落在這個天殺星面前。
“裝神弄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瞧著這路數,還一副護著巨鯨幫的模樣,實在是該殺!”
“殺葬愛”瞧著白須老道渾身上下都是破綻,雙刀猛地齊出,誓必取其項上人頭。
可惜了,這一招威力都趕得上海沙幫八大金剛老七杜仲的有形刀罡,卻對白胡子老道絲毫沒有功用。
此人僅僅是閑散隨意的一招起手式,右手抬起亮出掌心,就有一道無形氣禁憑空出現,死死地鉗制住兩柄無間刀,叫它們動彈不得,定在半空里,如琥珀石里的蚊蠅。
“殺葬愛”這位天殺星頭一次吃到如此大的虧,損失不小的巨鯨幫卻興奮地歡呼雀躍。
“殺葬愛”不得不抽身疾退,痛失趁手兵器,猛然想起大師傅的話:“世上奇人異士那么多,總會有幾個人是你應付不來!到那時,拳腳兵器都不行,就用嘴遁搏出一條道來!”
黑衣少女暗中抽拉埋在衣骨縫隙里的機關,非常貼身的夜行衣立即松松垮垮下來,恢復寬袖長裙的本來面目。
瞬息間,冷面無情的血腥殺手,就地轉變成英姿颯爽的王侯府邸權貴千金。
可是,鑲雞血石的金絲楠木煙桿往嘴角一湊,無比機靈的跑腿小弟手捧火種上前點著了,一股淡藍色清煙,從“殺葬愛”小巧可愛的瓊鼻噴出,在空中如走龍蛇,黑道大姐頭的氣場狂飆猛射而出,反而叫白胡子老道手足無措,都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老道,你不在名山大川開辟洞府,隱居潛修,下山來摻和江湖道火拼,這是什么道理?”
趁著對手一時無言,“殺葬愛”乘勝追擊道:“紅塵俗世里紛紛擾擾,人心鬼蜮里彼此算計,誰是誰非誰又能說清楚?道人,退下吧!”
巨鯨幫里有人瞧出白胡子老道不善言辭交鋒,擔心這位和事佬真的會被黑衣少女說得抽身退去,趕緊站了出來。
“咄!你這不知道打哪里來的賤婢,不說清楚來由,上來就殺,見人就砍,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黑衣少女看了那人一眼,也是洗腳上岸的灌園農戶,跟著巨鯨幫混飯吃,有了幾分江湖氣息,仔細看,那人臉上一塊黑一塊白,分明是“白駁風”入體。
“殺葬愛”一臉嫌棄,道:“巨鯨幫是什么東西?說是一群苦命人自發(fā)抱團,不想被欺負,干的是水里撈死人,背尸體起家的買賣,也算是攢下幾分陰德??上В瑤团蓧汛蠛?,忘記初心,走私、賣私鹽、綁票、賣人口,惡行不在竹花幫那群拐賣婦女小兒的拍花子之下!”
黑衣少女說的是聲情并茂,說得自己就是苦主似的,不少天良還未喪盡的巨鯨幫幫眾,羞愧地放下手里吃飯的家伙。
許多刀槍棍棒乒呤乓啷地掉落一地,這個可是比什么說辭都更有力的證據。
“殺葬愛”卻知道趁熱打鐵的道理,收起煙桿丟進袖子里,雙手捧心若病西子,道:“巨鯨幫一眾頭目,雙手沾滿無辜百姓的鮮血,嘴里吃著民脂民膏,腦肥腸滿,實在是該殺!”
說到這里表決心時,巨鯨幫普通幫眾一陣激動,黑衣少女瞧著白胡子老道側身而立,顯然也是有所意動,想抽身而退了。
于是,“殺葬愛”改變語氣,口吐芬芳道:“漓江兩岸埋白骨,俱是爾等口中物!也罷,我以自家性命擔保,只誅殺巨鯨幫頭目以上之惡徒,余者不再追究!”
話音剛落,對面巨鯨幫幫眾堆里,又響起一陣手里的家伙掉落地上的聲音。
既然有了一條生路,何必拼死拼活呢?瞧著這路數,將來大家都在對面黑衣少女手下吃飯。
如此一想,什么怨氣憤懣都消失不見了,顧不上大小頭目的怒目而視,紛紛走開,作壁上觀。
轉眼過后,成百上千的巨鯨幫幫眾,就被黑衣少女的一番話,說得散了七八成。
白胡子老道冷眼旁觀,心里暗暗懊悔,嘆道:“此女好生利害,幾有諸葛武侯舌戰(zhàn)群儒,壓倒江東吳國眾臣之能!一席話,散了人心,滅盡威風,不可小覷!”
可是,沒人給他臺階下,白胡子老道勢成騎虎,又拉不下臉來,不得不硬著頭皮死扛到底。
“小友所說,即便是真的,也該由江湖宿老出面主持公道,你手持利刃,對他們喊打喊殺,豈不是也成了濫殺之人?”
“殺葬愛”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這道人真是不懂紅塵俗世!天下之大,哪有公道可言。即便是江湖宿老,也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彼此吹吹捧捧,根本不會為了幾個市井小民,對雄霸一方,家大業(yè)大的巨鯨幫喊打喊殺。到頭來,還是得靠自己!”
此話一出,深藏在黑衣少女體內的殺戮之種,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并非破滅之相,而是萌芽成長了,畢竟前前后后汲取許多養(yǎng)分。
就在這時,醉道人微微一笑,側耳傾聽到開山關門大弟子的成長,經過長久的積累,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白衣僧人卻若有所思,嘆道:“神性深植,譬如黃芽初雪,殺戮之子,于今時今刻成矣!”
仔細一看,那枚神性種子落地生根,遍布“殺葬愛”全身,補全了道胎虛耗之失,同時演化出第一道神子天賦。
“殺生大術!大智慧解脫刀?這不是貧僧的……原來如此!如來如去都是緣,師徒情分才是真!”
游畢方攤開右手,分明是五道咒靈,宛如羽毛一般,緩緩轉動,笑道:“勇猛精進若此,既是大造化,也有大劫數!恐怕會有天意假手于人,與她作劫,不如將此物予其,物歸原主!”
話音未落,一道暗黃色眼狀靈光破空飛走,瞬息間沒入“殺葬愛”體內,終于使得“劍種”歸位,也讓“大智慧解脫刀”有了倚仗。
黑衣少女手中得了利器,信心百倍高漲起來,勸道:“道人,就讓江湖事歸江湖人,你這清凈道體來之不易,何必摻和進來,弄得一身血腥?回山去吧!”
白胡子老道臉上神情還有幾分猶豫掙扎,最后看了一眼走開的巨鯨幫普通幫眾,閉上眼睛,終于放下了多管閑事的執(zhí)念。
“貧道翠屏山散人髯須公李冉,叨擾了!”
黑衣少女目送老道遁走,看也不看對面的巨鯨幫頑固分子,直接劈出一記“大智慧解脫刀”!
只見刀光一閃,那二三十個幫會高層,統(tǒng)統(tǒng)倒在地上,臉上獰惡神情被無形大手撫平,根本沒有死人的青灰氣象,反而滿面紅光,微笑著,仿佛朝聞道而夕死,得了解脫之人。
“蜉蝣子”陳昇的目光瞬間轉過來,心里震驚地無以復加:“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