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祖這個詞,可謂是南昌特有的詞匯了。吊:古意吊唁、憑吊,就如陳與義“白頭吊古風霜里,老木滄波無限悲”中的吊字就是如此。祖,自然不用大費周章的解釋了。吊祖乃是對祖先的一種吊唁和尊敬。以南昌的習俗來說,吊祖一般在年前,何為年前,即臘月三十夜之前,亦或者又可是正月一號之前。
我們?nèi)A夏民族誕生以來,對祖先的崇拜自古有之,換一種說法即是對神靈的崇拜,古時候不清楚人死后去哪?和對一些自然現(xiàn)象的恐懼,于是有了靈魂和鬼神一說,我們對這些的畏懼和信仰,于是我們開始尋求對祖先的庇護。
臘月廿一,即1月30號,也就是今天,說的細致一點:乙未羊年己丑月辛亥日,我隨著父親,還有二伯三伯去吊祖。走在路上沒什么不適,只是在心里感慨又過去一年了,真快。按照以往的慣例,第一個去的肯定是爺爺墳前,每年我的三伯會問我記得爺爺容貌不,回答是記得一點點。在我印象里,父親總是說我小時候丟鵝卵石到爺爺身邊,我也是依稀記得有過這情景。
墳前的草長了和人一樣高,墳上的樹長的可以砍下來當柴燒,我們穿著靴子在田里一鍬一鍬的鏟出泥土然后貼在墳包的周圍,畢竟一年也就這么一次會比較正式的填土,所以要好好的把泥土在墳包表面蓋一層。在我的骨子里我是對二伯有意見的,但這次看見二伯在爺爺墳前的無力訴說,好像我以前對他的怨恨就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人總是一個善變的情感動物,永遠在迷茫的道路上前進。
其實貼土是一項體力活,如今也輪到我給祖先的墳上貼土,可以說是子孫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吧,貼完土之后的墳,頓時看起來大了不少,而且蓋住了那些雜草,接著一張一張的把紙掛在上面,掛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在墓碑前燒紙點香放爆炸了,我仍舊像以往一樣,對著墓碑仔細的端詳著,我覺得墓碑真好看,我記得爺爺?shù)哪贡俏掖笠坦窨痰模窨痰臅r候我還在旁邊看的津津有味,這可能是我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了。
這墓碑上刻著兩條五爪神龍,兩條龍之間是一個陰陽魚,墓碑上是寫著先考,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么墓碑上中間那個字總要偏向一邊,總是不對稱。在現(xiàn)實生活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也就是我們戶口簿上的名字,然而我們一般還會有一個名字可能跟我們戶口簿上名字不一樣,這名字就是過世老人家的墓碑上一般會提前寫下子孫后代的名字,再或者說這個墓碑上的名字即是我們族譜上的名字,我相信農(nóng)村都會有族譜存在,每個人的名字都會在上面呈現(xiàn)另一種形式。會按輩分很有規(guī)律的排列在上面。我覺得墓碑上的紀年時間非常的有含義,這才是真正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尤其是看到一些特別的老的墳堆,上面的時間已經(jīng)追溯到清朝光緒年間了。
我們經(jīng)常說書法要去看魏碑上的字,我不全贊同這種說法,即使是魏碑那也是工匠按照當初書法家的字跡一刀一刀雕刻出來的,可以說這是工匠的一半功勞,才能把魏碑書法流傳天下。我看著爺爺墓碑上的字,這墓碑上的字雕刻的真是精美,更讓我現(xiàn)在不可思議的是那兩條龍,太有藝術(shù)感了,或許是夸張,但我的確認為那是一種雕刻藝術(shù)。真的是感覺到以前人的才能無窮無盡,我的大姨公可以說是我見過的長者中最有威信的人了,起碼奶奶去世的時候是大姨公按照風俗操辦,我記得那個時候他老人家說過一句話,希望把這些一步一步交給后代,帶著他們操持不要忘記了這些風俗。我承認有一些不好的風俗,但是認得出發(fā)本意都是好的,只是在演變過程中變得不堪入目罷了。只要制止也就沒有了。像有些風俗真心的覺得快消失的一干二凈了。
我們時常會看見現(xiàn)在一些年輕人把墳包用水泥封死了,遠處望去就是一個水泥制的小山,看見這個情形,我是比較反感的,我們經(jīng)常聽到五行相生相克,輪回不止,在中國人的這種土葬風俗中,如果用水泥封死,可以說是某種方面禁止了祖先的輪回,雖然我們現(xiàn)在主張無神論,但是有些思想還是擺在那里,雖然我現(xiàn)在也是一位教師,但是我還是愿意相信輪回一說,起碼這能夠讓后人每年給祖先貼土一次,以示孝意,再說土葬這個風俗不好無非是占了土地,從根本上來看,也沒有占土地,土葬只是把土地使用年限稍微拉長了一點,按照正常的歲月消逝和子孫后代的變遷,兩百年內(nèi)這個墓就幾乎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哪里又不是一個輪回呢。
說完這些,我至今懷念的是七八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我看見父親四兄弟帶著我和一群哥哥們?nèi)サ踝?,那個時候真是趣味無窮。
斯人已矣,再無當年,來者焉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