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案件里拘捕的人不少,最讓人感到疑惑的是胡杏花了,最感到難堪的卻是趙德倫了。
趙家的命案雖然發(fā)生在趙府,可當(dāng)天胡杏花并不在場,只是后來別人傳言她與表侄兒蔣奉天的有勾當(dāng),這樣看來,官府懷疑她有殺人的動機(jī)也是正常的。對于趙德倫來說,長年在外,照顧老婆是少了,內(nèi)心常有愧疚。自從二哥酒多闖府之后,他已經(jīng)瞧出一些端倪,因礙于兄長和家族的聲譽(yù),他隱忍著沒有作聲。至于胡杏花與蔣奉天勾搭成奸,他是萬萬萬沒有想到。胡杏花被傳訊放回之后,他又責(zé)問翠花。翠花本想替主人隱瞞的,無奈事情越來越大,擔(dān)心不可收拾,便將所知事情和盤托出。
趙德倫是又羞又恨,恨不得將二哥胡杏花一并砍了。他還在心里痛罵蔣奉天不是東西,本來只是想讓蔣奉天幫襯一下,殊不知是引狼入室,足足給自己戴上了兩頂綠帽,是個男人怎么受得了?怎么辦?一個是二哥,一個已經(jīng)死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隱瞞著,盡快將事情處理了,免得趙家名譽(yù)受損。他警告小翠,不可將趙家的事情外泄。
憤恨之際,趙德倫想到了魏伯仁,當(dāng)初在省城時遇到,相談甚歡,此人應(yīng)該可以信任。但是轉(zhuǎn)眼一想,此人身負(fù)皇命,來江南省賑災(zāi),一身浩然正氣,怎么能為趙家徇私?他又想到了吳富貴,此人身為河道,應(yīng)該是神通廣大,況且多年來深受趙家的禮遇,幫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可是,最近調(diào)查各地賑災(zāi)銀兩的用度,吳富貴也是漩渦中人,此時去找他合適嗎?
趙德倫一籌莫展,突然,他想到一個人,那就是廣茅直隸州的州同張重天。當(dāng)年此人是直隸州的押運(yùn),與德倫經(jīng)常遇上,算不上是兄弟,但也是曾經(jīng)漕運(yùn)線上的朋友。如今他已經(jīng)是六品州同,何不跟他聯(lián)系想想辦法。
德倫趕緊跟大哥稟報(bào),說明自己的想法。
“三弟,這張重天能夠靠得住嗎?”趙大成聽了還是不放心。
“大哥,我覺得張重天人還是是挺仗義的,如果再送些銀子,他肯定會幫忙的?!?p> 趙大成聽后,苦思冥想起來,既然托了錢老板的表哥盧居賢,如果再動用別的關(guān)系,是否會把事情搞砸?然而盧居賢這里無動靜,事情緊急,不容再等待,不管行不行都要試試。想到這里,他對德倫說:“那就這樣辦。三弟你辛苦一下,多帶些銀子,到了廣茅,臨機(jī)處置,遇事你不用派人回來稟報(bào),只要對趙家有利,你自己決定好了?!?p> 德倫得到大哥的支持,連夜就帶上狗子出發(fā)去了廣茅。經(jīng)過兩天行程,趙德倫到了廣茅,讓狗子去張府送信,邀請張重天在湖畔客棧見面。
張重天只知道趙德倫是富家子弟,負(fù)責(zé)漕運(yùn),不知他家的底細(xì)。自從自己當(dāng)上了州同之后,已經(jīng)有近兩年沒有見過趙德倫,既然他到了廣茅理應(yīng)去見面,會會朋友。
傍晚時分,張重天到了湖畔客棧,趙德倫已經(jīng)在住宿里擺上了酒菜。兩見面甚是高興,但從漕運(yùn)說到天南地北,酒也喝了不少。眼看有些醉意了,趙德倫便問起殺人案來。
“此涉案人員雖然關(guān)押廣茅獄中,卻不屬于本官管轄,由知州鄂大人親自審理,旁人不得干涉?!睆堉靥飚吘故抢辖?,聽出了德倫問話玄機(jī),“既然趙兄問起,難道此案與你有關(guān)?”
趙德倫連忙倒上一杯酒,雙手捧于張重天的跟前,說道:“這正是我們趙家的案子。張兄,德倫此番前來,正是有求于張兄,請兄務(wù)必幫襯?!闭f完,一口干掉。
張重天只知道壽陽命案,并不知道異地送來的案子就是趙德倫的家的,如此聽完趙德倫的講述,才明白趙德倫竟然是壽陽首富的三公子,名震江南省的壽陽大案竟然是趙家的。張重天聽完,臉有些難色,雖然在廣茅也算是呼風(fēng)喚雨之人,但對這案子卻顯得有些無能為力。
“趙兄,此案審理皆由鄂大人負(fù)責(zé),我等不便插手,恐怕很難有所幫襯,實(shí)在有些難處?!睆堉靥炜跉饫锩黠@有些推托。
“張兄,趙某也不是不知事理的人,兄弟的難處我理解?!壁w德倫替張重天倒上酒,“趙家既已攤上了命案,一切聽官府的審判,我趙家沒有異議。今日請托張兄弟,只是請張兄弟告知獄中管事兄弟,對我趙家人多多關(guān)照,免得吃苦,這也是我趙家僅能做的,請張兄弟務(wù)必說上幾句話?!?p> 說完,趙德倫從衣袖里拿出一張銀票來:“這是兩千兩銀票,請張兄幫忙上下打理?!?p> 張重天連忙推辭道:“這可不行,趙兄,這萬萬不行,你我可是兄弟,怎么能收你的銀子?”
“張兄,獄中的兄弟要請你通融打賞,趙家的事情總不能讓張兄貼銀子吧?”德倫將銀票塞進(jìn)張重天的手里,“趙家案子是殺是放,一切聽省府衙門審理,張兄不必為難,只求獄中趙家人少受些苦。”
話說到這份上,張重天想,插手案子是幫不上忙了,可是要說監(jiān)獄中關(guān)照一下,那就是小事了,廣茅牢房里的司獄劉勇還是自己的老部下,牢獄里的事情他都能辦理。想到這里,張重天便不在推托,將銀票放進(jìn)衣袖里,滿滿地與趙德倫喝了一杯。
張重天回去之后,看著兩千銀票心花怒放,抵得上他幾年的俸碌了,真的很佩服趙家的闊氣。夫人是小家出身,沒有見過如此大額的銀子,驚喜得差點(diǎn)背過氣。廣茅也是比較窮的地方,兩千兩銀子得買下幾個大院了。夫人高興之后有些擔(dān)心,怕收了銀子擔(dān)事。張重天擺手說道:“此事我話已說明,所辦之事也是所能之事,夫人放心,明日你燒上幾個菜,我把張勇叫到家里喝一杯,事情他都會辦好的?!?p> 第二日中午,劉勇如約而至,見到桌上有豐盛酒菜,受寵若驚。幾杯酒下肚之后,張重天拿出五十兩銀子,放在劉勇的面前。
“大人,這是何故?”劉勇感到奇怪。
“壽陽命案的人犯不是關(guān)押在你那邊嗎?跟本官一個朋友有關(guān)系,我受朋友所托,請你手下留情,少折磨他們?!睆堉靥斓卣f道。
“大人,你可是我劉勇的知遇之人,要辦事你說話就行,這銀子我可不能收啊,不然就當(dāng)劉勇是外人了。”
“我張重天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我也沒有多少俸祿,做人講得就是一個義字,朋友有求,我不能置之不理啊?你司獄一職有多少俸祿?這銀子是讓兄弟們喝酒的。照顧好了,本官還有賞?!?p> “既然大人如此說,劉勇就收下了,要如何辦理,請大人明示?!?p> 張重天慢慢端起酒杯道:“衙門規(guī)矩是你是知道的,出格的事情本官也不會讓你去做的,只要不折騰他們,有情況及時通報(bào)本官就行?!?p> “大人放心,劉勇明白了。”
趙德倫到了廣茅不到兩日,很快就得到了牢獄之中的情況,目前鄂大人已經(jīng)都審理了一次,最令人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阿根經(jīng)不住幾次刑罰,腦子已經(jīng)混亂,一會交待了案情,供出是二哥唆使殺人的,緣由二哥知道胡杏花與蔣奉天茍且淫亂一事所引起;一會又翻供,說是烘板中毒而死。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然而據(jù)說尹發(fā)亮和阿牛矢口否認(rèn),官府無法定案,興許還有一線希望。這可怎么辦?
狗子看到三公子坐著憂心的樣子,禁不住問道:“三爺,命案可否有救?”
狗子為趙家辦事,多少明白其中的奧妙,如今這一丑事被揭穿,對趙家無異是重大打擊,必定聲名狼藉。
突然,趙德倫站起,大聲說道:“不行,這絕對不行,趙家不能毀于此事,必須立即阻止?!?p> “三爺,這案子經(jīng)由省府衙門署理,張大人恐怕也是無能為力吧,要翻案很難。何不趕回去,讓錢老板表哥盧大人趕緊過來?由他周旋或許還能挽回?!?p>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趙德倫顯得更加緊張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走著,突然臉沉下來說,“張大人說,案子恐怕近兩天要結(jié)案上報(bào),盧大人趕過來也來不及了。臨行時,大哥囑咐我臨機(jī)處置,現(xiàn)如今也只好這樣了?!?p> 狗子聽了一驚,難道又要?dú)⑷瞬怀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