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
陶夭夭把眼光定在了玉郎的臉上。
他仍然閉著眼,長而卷翹的睫毛有輕微的翕動,好看的唇角噙了更深的落寞。
這是拒絕交流的姿態(tài)。
一向疼她的哥哥變成這個態(tài)度,陶夭夭心里很難接受。
她咬了咬唇,期期艾艾道:“哥哥,你不喜歡我嫁給昊天?”
玉郎睜眼,明顯蹙了一下眉頭:“這不是關(guān)鍵,你該問清自己的心,你愿意嫁他嗎?”
陶夭夭雙肘枕膝托腮看著玉郎,雙眼亮晶晶閃著狡黠的光芒:“他是你的真身就可以啊?!?p> 玉郎嘆了口氣,無奈道:“你是說,嫁他是因為他是我?如果不是,就不會嫁?”
陶夭夭眉目掛上甜蜜的笑:“是啊,我必須跟哥哥在一起,他不是哥哥就不行。”
玉郎那有寒氣的臉瞬間帶了熱度,唇角微勾:“哪有妹妹跟哥哥在一起的道理。昊天挺不錯的,至少他長得像哥哥,這樣也不嫁?”
陶夭夭看玉郎臉色變好,眼睛里也有了笑意,她更加篤定“玉郎是憐憐的分身”就是個謊言。
他明明就是聽見她說“必須跟哥哥在一起”,嘴角那苦澀才消失的。
陶夭夭挨過去擠在玉郎的身邊坐下,玉郎往邊上讓了讓,拿手肘隔開了她。
他笑道:“好沒規(guī)矩,多大的妹妹了,還要挨著哥哥坐?!?p> 陶夭夭祭出招牌軟萌笑容,抱住那手肘,頭就往玉郎肩膀蹭,小嘴湊上他耳邊:“長得像哥哥也不嫁。我只嫁給哥哥?!?p> 玉郎僵在那里,半天才轉(zhuǎn)頭看那張笑得甜蜜的臉,那臉上半分羞澀都沒有,一雙閃亮黑眸定定地看著他。
陶夭夭突然勾唇一笑,長腿一跨坐上了玉郎的腿,伸出玉藕般的雙臂圈住了他的脖子,整個身子便傾倒在玉郎懷里。
溫香軟玉入懷,玉郎如遭雷劈,臉“唰”地血紅,沉聲道:“下去!你瘋了嗎?!”一把推開她,厲聲道,“我是你哥!”
陶夭夭跌坐在車廂地板上,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蜷起膝蓋,埋下了頭。
這聲音驚動了車夫,他沉聲問:“公主,你怎么了?”他停住了馬車。
陶夭夭抬起淚眼,深吸一口氣,語調(diào)平平:“繼續(xù)走。沒坐穩(wěn),不礙事?!?p> 那馬車夫急道道:“我…….再趕慢點?!?p> “快點,越快越好,我不舒服。”陶夭夭終于覺得臉丟盡了,不敢抬頭看玉郎。
這與她設(shè)想的不一樣,玉郎怎么會推她?
若他還有舊情,不是舍不得推開她嗎?
我不是都厚著臉皮說想嫁給他了……
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他變心了?這才多久啊。
這打擊實在太大,沒臉沒皮了很久的陶夭夭突然感覺了羞臊。
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
這個念頭讓陶夭夭周身發(fā)冷。
她干脆賴在地上不起來了,也不看玉郎,只是發(fā)著呆。
但是她確定了一件事,可以肯定,玉郎真不是憐憐的分身!
憐憐才不會推開他。
憐憐看著她長大,為她而來,初初承認身份時便把她攬進了懷里……
那么推她的是玉郎,他已經(jīng)不想要她了.......
那他之前那難過是為什么?
陶夭夭覺得頭暈頭疼,胸中一腔亂麻。
玉郎緊張伸手來拉她起來,一臉欲言又止的疼惜。
陶夭夭順從地坐在他側(cè)面軟榻上,不再說話,亦不再看他。
“夭夭,別怪哥哥,你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別沒有分寸?!庇窭筛┥淼偷偷馈?p> 陶夭夭沒了力氣,沮喪不已,委屈巴巴:“我什么都記起來了…….我不是陶夭夭,不是玉夭,不是昭陽…….我是什么都沒有的陳陳?!?p> 好久沒有冒出頭的抑郁憂傷突然又纏住了她。
陶夭夭抱著膝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對不起,冒犯你了?!?p> 是啊,自己有什么?竟然這樣去投懷送抱………
該!沒把你扔出車廂算客氣了。
玉郎單膝跪在了陶夭夭的跟前,滿臉痛苦,他想給她擦眼淚,被她躲開了。
她又把頭埋進了膝蓋,不說話。
“夭夭,哥哥錯了,別哭……..”玉郎聲音低低地透著懊悔,“你都記起了什么?”他摸著她的頭發(fā)問。
“生米煮成熟飯。上中下三策。所有的一切?!碧肇藏矞I光泫然。
玉郎的手僵在那里,一時心里百味雜存:難怪她不愿意嫁給昊天……她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不是憐憐的分身?.........
陶夭夭抬起頭來露出個慘淡的笑容:“我知道爹爹不會讓我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知道?!?p> 玉郎眼眶紅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演親哥演得辛苦,她天真爛漫地演著親妹妹,不知道可有難過……
他把她擁進了懷里,淚水奪眶而出:“夭夭,對不起,是哥哥無能……..”
他突然雙手握住她的肩膀,黑眸深深看著她的眼,“我們走那下策吧?!?p> 陶夭夭呆呆地看著玉郎,慢三秒地反應(yīng)出下策是兩人遠走他鄉(xiāng)隱姓埋名。
她隨即想到,別說他倆在皇權(quán)之下走不走得了,單是有個昊天戰(zhàn)神,他們便無處可藏。
憐憐把她送到這個時空,大約不是來看著她投入別的男人懷抱。
他說過,他是來應(yīng)她那“在一起”的祈愿。
“哥哥,現(xiàn)在不可以行下策了,皇帝不可能坐視不理,憐憐也不會任我亂跑?!碧肇藏埠鲩W著淚眼陳述了這個事實。
玉郎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默默地抱緊了陶夭夭,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把他心都掏空了,胸腔空蕩蕩穿透著冷風,冰刃一樣剮蹭肉疼。
“哥哥,我們走上策吧?!碧肇藏驳穆曇糨p輕柔柔地響在玉郎耳邊。
上策?
玉郎胸腔的疼痛讓他思維都慢了半拍。他放開她,疑惑地看著陶夭夭的小臉。
陶夭夭看他那呆萌的樣子,就知道玉郎沒反應(yīng)過來,于是眼光落在他那又欲又純十分好看的唇上,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湊上去噙住了那兩片緋色柔軟的唇瓣。
玉郎雙手驀然收緊成拳。
回憶漫上了他的腦海,過去現(xiàn)在交融,甜蜜和絕望交織。陶夭夭嘗到了玉郎嘴角的咸澀。
她心頭大慟,一行清淚潸然而下。
“哥哥…….”陶夭夭呢喃:“我們煮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