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府。
陶清婉坐在書案前沉思,案上有一張菲薄的紙張,筆山上金絲楠木毛筆已經(jīng)蘸了墨調(diào)好了筆鋒,她右手枕著腕枕,幾根細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
這不是她第一次給寧王寫信,可卻是最難下筆的一次。
情感上,她傾向?qū)幫?,可理智卻告訴她,幫助寧王與己無益。
自從昨晚聽了影子的匯報,貴妃給兒子說那些話大有玄機。
她輾轉(zhuǎn)了一夜,也思謀了一夜,直到天亮才朦朧地睡去,不一會便做起了噩夢。
她看著如狼是虎的官兵披甲執(zhí)銳沖進了辰王府,封住了府里各處出口,見人就砍血流成河。
她隱隱覺得這是在做夢,然而還是被那血腥和恐懼攫住了喉嚨。
暗衛(wèi)影子護著她往外沖去,層層疊疊刀槍劍陣把影子捅成了篩子,鮮血從他身體那些孔洞噴射了出來,她手腳酸軟跌倒在血泊里,一群人擁上來七手八腳把她捆了。
她沒有嘶喊沒有哭問所犯何罪,夢里她也隱隱知道緣由。
這時披頭散發(fā)一身鮮血的趙玉瑾也被人捆了出來,那么個英俊的人此時狼狽得像條狗,一直沒有流淚的她,卻在那時哭了。
………
陶清婉把頭抵在那張薄紙上,問自己:我為什么哭?
為他還是為自己?
她站起身在室內(nèi)來回走動,心內(nèi)煩躁不已,心口堵著一床棉絮似的,悶得心臟隱隱生疼。
陶清婉告訴自己,若要報仇,讓趙玉瑾從此生不如死,或被砍頭,只要自己寄出這封信,余下的事自然有人去做。
她目光停留在了白瓷瓶里那束紅梅上,寧王含笑的身影又出現(xiàn)在眼前。
她忍不住走過去輕柔地撫摸那一枝艷紅,心腔里泛起了一圈圈溫柔的漣漪。
這個人,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問鼎權(quán)力之巔,她想象著他身著龍袍英偉不凡的樣子,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這一陣她很幸福,和寧王的交往,讓她有了從沒有過的悸動甜蜜,不像曾經(jīng)單戀趙玉瑾那樣從未得到過回應(yīng),總是有獨角戲的苦澀。
寧王把她當(dāng)成親妹妹,給她關(guān)心愛護溫柔照顧,雖然是偷來的幸福,陶清婉也覺彌足珍貴。
我到底要不要通知他貴妃應(yīng)該會對太子下手,為辰王爭儲君的位置?
陶清婉想,寧王知道此事一定不會救太子,且會樂見其成趁勢剪滅幾方勢力,直到自己成為儲君。
可是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
趙玉瑾獲罪抄家滅府,作為辰王妃豈能逃脫?
可是聽之任之,自己又有什么好處?
三哥永遠屈居人下不說,貴妃已經(jīng)允諾趙玉瑾登位時娶陶夭夭為皇后,自己這一生得不到趙玉瑾的疼愛也罷,最后若再連個皇后的名份和權(quán)勢都被奪走,讓趙玉瑾上位又有什么意義?!
陶清婉雙拳緊緊握著,指甲已經(jīng)掐進了掌心。她不可自抑想到了秦貴妃對趙玉瑾的允諾,想到了趙玉瑾欣喜若狂的表情。
她眼眸已經(jīng)赤紅————做你的清秋大夢!
趙玉瑾,你既無情欺我辱我冷我殺了我的孩兒,也別怪我無義!
都是你逼我的?。?p> 陶清婉心頭仇恨翻涌,再也顧不得理智權(quán)衡。
她重新坐到案邊,執(zhí)筆書寫,一臉破釜沉舟的決絕。
小白把信送到寧王的手上時,他還道又是婉兒的家常書信,不禁面帶微笑展開來讀,隨即變了臉色。
貴妃要在江州對太子動手!
他沖守在門邊的貼身侍衛(wèi)吩咐:“影七,你去請?zhí)K先生、慕容先生、秦先生到我書房來,說本王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