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別過來!”
陶夭夭聽到師父那傷痛的呼喊,恍惚看見個人影朝著這邊沖來,駭?shù)拇蠼衅饋?,阻止趙玉瑾的靠近。
她的禁語術(shù)法,在玄女來到后就幫她解除了,也是玄女施法時的靈力波動,讓太陰窺見了玄女的存在。
陶夭夭的聲音驚醒了處在極度悲傷中的玄女,她飛身上前一把拉住趙玉瑾,尖叫道:“你不要命了!你過去就是死了也救不出夭夭,就別給我添亂!”
趙玉瑾掙扎著哭,叫著“夭夭”,求玄女想法救人,問“昊天”呢,說他怎么能小氣到就此遠(yuǎn)離,明明知道陶夭夭是失憶了才疏遠(yuǎn)他的…….
玄女聽到火中發(fā)出一聲悶哼,是她那分身的聲音。
擔(dān)憂分身法力淺,沒法護(hù)住陶夭夭,玄女咬牙向那火里撲去,同時傳聲給趙玉瑾:“去找你那王妃陶清婉,這法師是她的人,好像聽其命令,你逼她命法師收了這把火,這火不是凡火,水是滅不掉的!”
趙玉瑾看玄女投火,唬得肝膽俱裂,感其對陶夭夭的情分,心里對玄女千萬般感激。
他含著眼淚飛跑著去找陶清婉,一顆心滿是對此女的仇恨。
這個女人,這個該死的女人!
她一次次的傷害夭夭,而今竟然伙同妖人下殺手,趙玉瑾許久以來對陶清婉的一腔愧疚灰飛煙滅,他咬牙切齒想,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不能再心軟。
玄女投入火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分身果然是勉力支撐,只用法力在陶夭夭周身隔出小小的間隙,讓那心火燒不到陶夭夭的身上,但陶夭夭還是被熾熱的火焰烤的滿臉通紅,連雙眼都變成了血色。
玄女趕緊作法,才把那火焰逼得退了幾分。
她觀陶夭夭的臉色,恐其難以長久支撐,突然雙掌翻出從網(wǎng)中拉起了陶夭夭的手抵住,源源不斷的靈力涌向陶夭夭的掌心,就像那靈力是自來水,取之不竭的似的。
這波靈力讓陶夭夭周身的灼熱為之一減,頭腦開始清明,她到了近神之體,已知靈力對神仙意味著什么,絕不是像凡人想的那般,以為神仙法力無有枯竭之時。
她現(xiàn)在明白,法術(shù)是在靈力的基礎(chǔ)上修煉的,沒有靈力的支撐,法術(shù)便毫無威力。而靈力是每個神自己的修為,是積沙成塔集腋成裘日積月累漫長歲月的修煉而來,絕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陶夭夭強(qiáng)行撒手,拒絕了玄女大方的饋贈。
她合掌運(yùn)功抵御熱浪,淚目道:“姐姐,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們也只有一面之緣。你快走,這火邪門得很,怕連神仙也抗不了多久?!?p> 她不認(rèn)為玄女有和她死在一起的必要,也覺得自己和玄女并沒有深厚的情誼,不值得她為自己赴死。
“若神仙都抗不了多久,你自己又能抗多久?”
玄女盤膝與陶夭夭對坐,和自己那分身一前一后護(hù)衛(wèi)著陶夭夭,顯見是要和陶夭夭同生共死了。
看陶夭夭對自己多情的行為起疑,玄女笑道:“其實(shí)我們是挺有緣的,你是我在凡間的化身呢?!?p> 陶夭夭驀然想起天官賜福自己被遴選為九天玄女的事,也覺得真是蠻幸運(yùn),由衷道:“夭夭粗鄙,怕是辱沒了姐姐?!?p> 玄女卻覺陶夭夭未免太妄自菲薄,說,你挺好,我們都喜歡你,不然三十二重天那些吹毛求疵的家伙,絕不會讓你登臺。
“姐姐是為了這點(diǎn)救我的?”
陶夭夭好奇地問,她心里隱隱覺得必然不是,若扮演過某位神仙,那神仙不但保護(hù)你,還會為你找死不懼形神俱滅,那就太不符合常理。
玄女沉默片刻,袒露真心:“當(dāng)然不是。我是怕你死了,昊天難過?!?p> 陶夭夭原身是個敏感多疑自卑抑郁的女孩,并不是個神經(jīng)大條的人,聞言心里洞若觀火,不禁想:原來是情敵啊。可是又甚為不解,無論是現(xiàn)實(shí)世界,還是小說虛擬世界,她都沒看見過這種甘愿為情敵舍命的人。
她所知的都是和情敵戰(zhàn)斗,你死我活的競爭版本。
當(dāng)然趙玉瑾和玉郎除外,這對基本上應(yīng)該歸咎為同命相憐型,是因?yàn)檎l都得不到,便沒有嫉妒和恨。
陶夭夭不禁為玄女這樣的高潔人品折服,驀然開朗,原來真的愛一個人是這樣,不是為了得到,而是因著他的歡喜而歡喜,愿意成全愛人的熱望。
她由衷道:“姐姐,你真好,我好喜歡你。昊天也一定很喜歡你?!?p> 玄女聞言咯咯笑了,心情倍兒舒暢,道:“昊天是我第一個朋友,因?yàn)樗乙灿辛怂男〗饎偤退久@幾個朋友,還認(rèn)識了你,我挺開心?!?p> 玄女很光明正大地把昊天定性為自己的朋友,她那些暗夜里的思戀,永遠(yuǎn)也不會對昊天說出口,她既然知道了昊天心有所屬,對方也人品貴重,便自覺沒有競爭的必要。
愛人的愛人,玄女覺得理應(yīng)守護(hù)。
卻說八方尋找陶清婉的趙玉瑾,在返回午門的途中遇到了前往看動靜的她,因?yàn)槲玳T那些可怕的聲音止息了良久,天空也未有異象,一副風(fēng)平浪靜的樣子,讓陶清婉忐忑不安,怕那師妹不是玄女的敵手,又怕陶夭夭已得逃脫,故此壯著膽子前來查看,卻正好撞在了趙玉瑾的槍口上。
趙玉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臉色猙獰:“終于找到你了!趕緊把那火滅了,不然我就活剮了你!”
陶清婉定睛看趙玉瑾那著急上火,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子,頓覺舒心之極,不禁咯咯嬌笑:“哎呀,怎么辦,那法師不見了,我也在找呢?”
沉寂多時的宮殿又有了動靜,人們?nèi)缤翐苁笠话慵娂姀牟厣碇厍巴玳T看動靜,還不及到午門,便看見了拿劍挾持著陶清婉的趙玉瑾。
趙玉瑾如過無人之境,拉著陶清婉到了午門,把劍橫在她的脖子上,無論人們怎么勸說也不放手,狀如瘋魔,口里只反復(fù)喝一句:“快叫法師滅火!不然我活剮了你!”
全皇宮的人似乎都涌向了午門,比那城鎮(zhèn)趕集的場景還要熱鬧,一片熙熙攘攘的人流。
趙淵終于從躲藏的地道出來了,在林平和豐泰摻扶下來到了
午門,那些跑入內(nèi)苑的御林軍也聞訊來到趙淵身邊,簇?fù)碇?p> 趙淵憤怒這些保護(hù)他的人居然躲去了別處,責(zé)罵領(lǐng)頭的將軍:“你們就是這么保護(hù)我的?危險(xiǎn)來臨,你們卻扔下我躲去別處!”
那將軍心里委屈,卻也不敢多說,只是一聲聲的告饒。
趙淵正在氣頭上,打算傳旨撤掉這位將軍的職務(wù),卻見豐泰公公不停的拽自己的衣袖,他不耐煩道:“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有話快說?!?p> 豐泰只得小聲提醒:“陛下,是我們跑在前頭關(guān)了地道,他們被關(guān)在外面進(jìn)不來?!?p> 趙淵死要面子,硬是說這些人哪怕進(jìn)不了地道,作為他們的守衛(wèi)職責(zé),那也是應(yīng)該守在地道外邊戒備。
一撥人心里罵得不可開交,面上依然誠惶誠恐,趙淵到底沒再接著要傳旨。
趙淵發(fā)現(xiàn)他那寶貝兒子衣衫不整,一身狼藉,面色鐵青地拿著把劍抵在陶清婉的脖子上,他腦袋不禁一疼。
“玉瑾,你瘋了!把劍放下!她是你的王妃!”趙淵喝道,“林平,下了辰王的劍!”
林平領(lǐng)命上前。
趙玉瑾卻大叫“不要過來!”急道:“父皇,你才瘋了,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女人舉薦你的是什么東西,那法師才是妖怪,正常人能飛天遁地?能憑空起火?你在這里,卻讓這女人命那妖怪燒死夭夭,你是有多狠心!”
他說到后來聲音哽咽,淚如斷線:“父皇,我恨你。”
趙淵才發(fā)現(xiàn)那堆火里有人影,突然說不出話來,他走時那里明明沒有起火…….他知道那里綁著陶夭夭,不覺本能喊道:“滅火!快滅火!”
早有人取來水,一桶一桶提過來往那火上澆,更多人的人投入到取水滅火的大軍中,然而,毛用沒有,無論多少水,都不能讓那火勢減滅半點(diǎn)。
“公主!…….公主!……”原先服侍過昭陽公主的宮娥和太監(jiān)忍不住哭著呼喊。
林平一邊往火上倒水,一邊焦急地喊“公主!”,雖然知道這火大約已經(jīng)燒了不少時候,人很難存活,依然忍不住呼喚。
“我沒死,別澆水了,把我都澆成落湯雞了!”
火里傳來陶夭夭的聲音,她聽著這些哭喊心里很感動,但是被這么多水劈頭蓋臉澆這許久,還無縫銜接,滋味真不好受。
外面爆發(fā)出了鬼哭狼嚎的歡呼和哭聲。
連玄女都忍不住說:看來你很受群眾歡迎啊。
陶夭夭謙虛道:“哪里。哪里。一般。一般?!?p> 趙玉瑾狂喜的臉上淚痕交錯,叫道:“夭夭,你要挺住,昊天教你那些本事你都要用上,堅(jiān)持到我讓這個女人找來法師為止。”
“……..我努力,師父。”陶夭夭此時覺得心里暖暖的。
“堅(jiān)持住,公主!”
“加油啊,公主!”
“公主好樣的!”
“…………………..”
人多混亂,許是覺得安全,黑壓壓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高喊著給陶夭夭打氣,仿若忘了這人又是叛國死罪又是劫法場死罪。
他們也沒空想陶夭夭加油活出來,是不是就該輪到認(rèn)認(rèn)真真去砍頭了。
陶夭夭卻徹底感動了,全身輕飄飄的,覺得周圍的火都沒那么灼人了,她豪情大發(fā):“我不死!我要活!我還要去給你們掙一個光輝燦爛的明天!那時候天是藍(lán)的,水是綠的,人心都是善的,再沒有饑餓和霸凌,我要讓每一個人都是自由良民,不再受奴役和鞭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會努力行商,開廠子辦企業(yè),使人人都有活做,讓你們手里有錢,身上無病,家里有糧,身邊有愛的人,再不需奴顏婢膝!”
激情洋溢中,陶夭夭忘了自己何時變得這樣積極樂觀,能在熱浪灼膚的火堆里坐著,皮膚火燒火燎地疼的情況下,大聲地說著這些豪言壯語。
“不死!不死!不死!”
“要活!要活!要活!”
“把那妖道揪出來!”
“…………….”
陶夭夭這波發(fā)言效果有點(diǎn)好,她的話觸及了廣大普通人的愿望,因而得到了熱情的反饋。
陶清婉看著這滑稽的一幕,杏眼里涌上殺意,嫣紅的小嘴發(fā)出了嗤笑,大聲道:“你們醒醒吧,法師能飛天遁地會放火是妖,請問,這燒不死的昭陽公主為何物?!”
她這話讓剛還沸騰如開水鍋的場子,靜得只剩火舌舔舐的聲音,人們像是突然陷入了沉思。
連陶夭夭都禁不住想:“是啊,我現(xiàn)在為何物?若說是人,卻有超能力,還燒不死,那么,怎么可能是人?”
趙淵受此話點(diǎn)撥,驀地睜大眼睛,指著火堆道:“她不是人!她果然是妖!法師沒有騙我!”
陶夭夭很尷尬,剛還那么多鼓勵呼喊她加油的人,怕是被嚇壞了吧,此時集體沉默,不再為她辯駁。
她有心出言安慰解釋一下,卻又發(fā)現(xiàn)說不清楚自己是個啥東西,便懨懨地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