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號,愚人節(jié)。
星期四,下午十六點零四分。
私人心理咨詢診所。
站在鏡子面前的秦放,打開水龍頭抔起一捧冰水拍打到自己的臉上。
扶著盥洗臺的他,看著鏡子中自己那因為連續(xù)數天失眠而變的越發(fā)憔悴的臉龐,他無奈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
“秦醫(yī)生,您的下一位預約患者已經到了?!毕词珠g的門外響起了助理的聲音。
“好的。我馬上過去。”秦放抽出一張紙巾將臉上的水漬擦干凈后,便推門走了出去。
……
回到接診室內,他習慣性的抬頭看了看掛在墻壁上的石英鐘。
“4:04分嗎?
不是什么吉利的數字?!?p> 秦放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就診名單,仔細的翻閱著。
當他翻閱到接下來要問診的來客記錄時,他停下了繼續(xù)翻閱的動作。
看著上面記錄的病人信息時,他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姜黎?預約里面有這個病人嗎?”他喃喃道。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呼喚:“秦醫(yī)生?!?p> 秦放抬起頭看著剛剛走進來,有些拘謹的站在門邊的年輕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抱歉,最近幾天沒有休息好,都沒有注意到你進來了?!?p> 女孩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或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她略顯局促的攥緊自己的衣角,囁嚅著說到:“那……可以開始了嗎?”
秦放從桌邊的筆筒里拿出一只削好的鉛筆,看著面容甚至比自己還要憔悴的病患,他露出一個讓人放松的微笑說到:“當然。”
“我叫姜黎,是一個新入職的游戲編程。
因為平日里的工作特別的繁忙?!迸⑽⑽⒉[了瞇眼睛,像是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措辭:“熬夜加班基本上是家常便飯,再加上我剛剛畢業(yè)不久還沒有來得及租房的緣故,所以我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在公司休息。
因為我們公司位于市中心地段,就近租房的價格對于我這種剛剛畢業(yè)沒多久的實習生來說,壓力實在太大。
而且在公司休息,還可以節(jié)省下來回的車費,
不過因為我有神經衰弱的緣故,在公司休息時總會睡眠不足,導致工作狀態(tài)不佳。
所以大概在一個月前吧,我特意找了中介,想要他們幫我一所位于郊區(qū),環(huán)境僻靜的房子。
好像過了沒多久,大概只有三四天的時間吧,中介就告訴我房子找到了。
雖然那房子是那種以前老式的步梯房,設施也不齊全,但是它的租金很便宜。
而且那里洗漱之類的基礎設施還是齊全的。
我心動了,所以就很快和中介簽了合同。”
“說實話,那時候我還挺高興的。因為如果要在公司附近找與那個差不多面積和配備的房子,租金最少也要比我現在租的這個翻上五倍?!?p> “所以當晚我工作完成后,我就直接過去入住了,在加上第二天又剛好又是我輪休,想著順便把房子打理一下,畢竟以后我可能還要在那里住很久?!?p> “其實,一開始一切都很正常?!?p> “可是就在最近這一周左右的時間,我總是會做一個同樣的夢。”
“夢里的場景,和我租住的那間房子一模一樣,就連陳設的擺放位置也一樣。
只是夢里面的房間有些昏暗,而且每次在夢里我都會看見在我床邊的那張書桌上似乎有個人在寫著什么東西。
只是讓我覺得害怕的是,那個夢里,我總覺的房間里那團我看不見的黑影里似乎一直有什么東西在偷偷看著我?!?p> “還有就是,自從我做了那個夢之后,那個房子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p> 姜黎此刻顯得有些激動與小小的慌亂,她有些害怕的說到:“此后每天下班,我回去后,大廳里的吊燈總是時不時的會突然搖晃幾下。
而且到了午夜時分,我總能聽到我的房間里有腳步聲,而且那腳步聲很急促也沒有規(guī)律。就像是小孩子打鬧時,在屋子里亂跑的那種感覺。”
“而且,房間里的水龍頭的開關也會突然開始滴水?!?p> “最關鍵的是,因為我有神經衰弱的問題。如果換做平常,有這些聲音我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可是每天到了凌晨一點半左右,我都會突然睡過去。
然后繼續(xù)做那個夢!
一模一樣的夢。”
這時候姜黎看著低頭不語的秦放,有些激動的問道:“秦醫(yī)生,我說的你有在聽嗎?”
“嗯?!鼻胤劈c了點頭說到:“在聽,姜小姐,你繼續(xù)說?!?p> 說著,秦放在診斷表格內寫上了:“疑似由神經衰弱引起的幻聽,幻視等癥狀,建議入院觀察?!?p> 姜黎看了眼秦放,帶著恐懼,局促不安的說到:“可是,就在昨天……那個一成不變的夢,改變了。
我看到那個坐在書桌前的人動了,只不過夢里實在是太昏暗了,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
不過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很害怕,就像是房間里有什么恐怖的東西隱藏著。
我覺得那個讓他害怕的東西,應該就是那個我感覺一直在窺伺我的東西。”
秦放抬起頭,目光平靜的姜黎,問道:“姜小姐,你剛剛是說,你看不清夢里那個人的臉,但是你卻能看到他害怕的表情對吧?
還是說,你可以看到他的肢體動作傳達著害怕的情緒?”
“?。俊苯桡读算?,隨后有些不確定的說到:“應該是肢體吧,因為在那個夢里,我覺得很害怕,總覺得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在哪里看著我,所以……”
“好的,我明白了?!鼻胤劈c了點頭,示意姜黎繼續(xù)說下去。
“嗯……后來,我看到了他后面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羊皮卷的筆記本。
那本子上似乎是用紅色的記號筆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
而在那個夢的最后,那個人有些瘋癲的抓住我的手,對我說“快跑,離開這里!
它要來了!
記住,千萬不能回頭”!”
然后,姜黎的表情變得有些讓人難以捉摸,似乎是恐懼,又似乎是猶豫。
“秦醫(yī)生,您……您……覺得這世界上有那種……不干凈的東西嗎?”
秦放放下了手中的筆,微笑著對姜黎說到:“很抱歉姜小姐,請原諒我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因為我畢竟是一個心理醫(yī)生。
您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可以用心理疾病來解釋?!?p> 這時姜黎激動的站了起來,從懷中口袋里掏出一個泛著枯黃色光芒的羊皮卷筆記本放到了秦放的辦公桌上,情緒激動的說到:“可是我今早醒來的時候,這本筆記本就放在我的床頭!”
秦放平靜的看著姜黎,拿起筆在診斷書上又添加了一句:“不排除有妄想癥,與狂躁癥的風險。
附:極大可能患有人格分裂與不自控癥!”
“很抱歉,我可能無法理解您的遭遇。所以我只能告訴您,您病了。”
說完,秦放將手中的病例撕了下來,遞給了姜黎。
姜黎接過秦放手中的病例單,臉上顯得有些失望。
她有些不甘心的對秦放說到:“秦醫(yī)生,我知道我說的很多人都沒法相信它,但是我希望您能救救我?!?p> “抱歉?!鼻胤艙u了搖頭說到:“我是個醫(yī)生,可能無法幫到你。
如果你真覺得自己遇到了某種不干凈的“東西”,我覺得你應該先去找一個道士或者和尚。”
姜黎那憔悴的目光中帶著失望說到:“你沒有經歷過一樣的遭遇是無法感受我現在的心情的。
很抱歉,打擾你了?!?p> 說著,姜黎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時秦放看到自己辦公桌上的那個羊皮卷筆記本,不知道為什么,這東西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所以他便拿了起來,準備追上姜黎把這個東西還給她。
可就當他的手碰到這筆記本得瞬間,他的手指就仿佛被什么銳利的東西割到一般,頓時傳來一陣刺痛。
一滴鮮血也沾到了筆記本得封皮上。
那枯黃色羊皮上的鮮血,在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草?!蓖蝗缙鋪淼氖軅屒胤疟揪鸵驗槭叨鵁┰甑男那樽兊酶釉愀?!
秦放甩了甩受傷的手指,把他放在口中吸吮了一下后,就拿起筆記本朝著房間門走去。
就在他推門的一瞬間,助理剛好也在門口正準備進來給他送咖啡,見狀秦放索性把筆記本丟給助理,心煩意亂的說到:“你把這個東西還給剛剛出去的那個叫姜黎的患者,這是她落下的東西。”
“啊?剛剛沒有患者進出啊?!敝砺牭角胤诺脑?,一臉震驚的說到:“我剛剛一直在您辦公室的門口給您等咖啡來著,除了您之外我沒有見到有別人進出啊。
您不會是太忙了,累著了吧?”
“你別跟我開玩笑,煩著呢。”秦放瞪了助理一眼,因為兩人平時關系比較好的緣故,所以時常也會開一些類似的小玩笑。
見到秦放生氣的表情后,助理更委屈了,她指了指周圍的同事們說到:“我沒跟您開玩笑,真的,不信你問他們。
而且今天的問診預約名單里也沒有叫姜黎的病人啊。
不信你看,我這里的記錄?!闭f著助理翻出了問診預約單,一頁一頁的翻給秦放看。
然后,果然如她所說,今天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姜黎的病人。
“那你不是說,預約的病人已經到了嗎?”秦放突然想到了就在之前自己在洗手間的時候,助理提醒自己的話,他趕緊問道:“那個病人呢?”
“這才過了一分鐘左右,那個病人應該是去洗手間了?!?p> 聽到助理的話,秦放心里猛的一沉,剛剛的談話怎么可能只有一分鐘左右的時間!
想到這,他趕緊回頭看了看墻上的石英鐘,只見那時鐘上的時間停在了4:06的時刻上!
此刻,秦放的心徹底沉入谷底,莫名的恐懼感侵襲上他的心頭。
“這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那羊皮卷上的鮮血,心里莫名的覺得有些發(fā)冷。
秦放心里喃喃低語著:“如果剛剛沒有病人來的話,那我剛剛到底是在跟什么東西……?
她說的那些話又是什么意思?”
而此刻,秦放并沒有注意到,那原本粘上他血液的羊皮卷上,他的那一滴血就像是正在被吸收一樣,逐漸的縮小消失,直到徹底的消失在那皮卷上,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時,秦放沒來由的覺得后背突然一冷。
那感覺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他的后面死死的盯著他!
他下意識的想要回頭看一眼,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了姜黎的聲音!
就仿佛厲鬼一般尖銳的聲音!
“千萬!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