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結果是這樣,你還會想認識她嗎?”小海身穿白衣,深色緊身牛仔褲顯得她的腿又長又細,她喝了一口珍珠奶茶,倚在欄桿上,眼前是大海,風聲蕭蕭,夾帶著海的咸味,一眼望去無際無涯,與藍色的穹蒼練成一線。
“這他媽不廢話嗎?”我喝了一口果茶,潤潤嗓子,開罵道:“那段時間簡直就是我的噩夢,我的恥辱,我人生的最黑暗的低谷,她的存在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p> 小海用胳膊肘推了推我,擠眉弄眼地道:“你想如果你早點認識我那多好啊。”
我白了她一眼,假裝干嘔,道:“認識你,唉,還是算了?!?p> 她踢腿毫不客氣便踢了我一腳,我用手捂住屁股,痛苦道:“你想殺死我呀?難道你忘記了初二那年,我生著重病,在診所的門口我剛看完一聲出來,誰知道你一腳踢過來直接踢在我的頭上,我敢肯定當日一定落下了腦疾,不然為什么我這么笨?現(xiàn)在你又給我來了一腳,我現(xiàn)在徹底殘廢了,你要養(yǎng)我??!”
“養(yǎng)個屁!”小海又是一腳,不過有了前車之鑒,我順利地躲開了,她道:“每月三塊錢好不好?”隨后翻了一個白眼,真的是白眼,我真的很好奇她的眼睛是怎么做到把眼球翻上去后只剩下眼白,她罵:“你真的好小氣,過了這么多年你還在提這件事情,你到底還要說幾年?做人大氣點好嗎?怎么小氣......你會小氣死耶。”
我做了一個鬼臉,道:“到了八十歲的時候,你我都在養(yǎng)老院養(yǎng)老的時候,我一定天天和你說這件事情,煩也要煩死你。”
我承認我是一個小氣鬼,但不是因為我真的記仇,而是因為我耿耿于懷,過去的片段就像是有人用了一把刀刻在了我的骨子上,我忘不了,也原諒不了。
*
“你為什么不和他聊天?”閆巧問道,她的臉色暗沉,很是生氣,但我不懂她為什么這么生氣?我又不是得罪了她,我不過和我男朋友吵架了而已,看見她這副模樣我還以為我得罪的是她。
我有些無奈,心中雖然不想理她,卻還是按耐著心中的怒意,嘗試用一種和平溫和的語氣和她說話:“我也很忙的,我也不是每分每秒就可以回信息?!蔽矣植皇切畔⒒貜蜋C器,我也不是淘寶的客服,每天的工作就是和顧客閑聊,我更不是銀行的客服,有事沒事就主動打電話問候你要不要基金什么的。在社會上,我是學生;在家庭中,我是長姐,我要兼顧友誼和學業(yè)還有愛情的同時我還要照顧弟弟妹妹,我不像她是家中的幺女,備受父母姐姐的寵愛。而且我有沒有分身,我又不會分身,哪能同時兼顧這些東西?
我有我的責任在身,而這些責任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難道你每天就真的這么忙?忙到連問候一下他的時間都沒有嗎?”
問候一下他?問候他什么?問候他全家嗎?為什么要我主動關心別人而不是別人主動關心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本經(jīng)書比英語還要難念,我都快念死了還沒有念完。而且這本經(jīng)書甚至四分五裂,我還要把他們拼好才能念出一點內(nèi)容出來。我都快被這些事情煩死了,為什么她還要煩我?
“你可不可以想一下他,他也有他的苦衷?!?p> 有苦衷?難道我便沒有嗎?他和她都知道這件事情,為什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而且......他有什么苦衷?為什么她知道我不知道?
“他有什么苦衷?”我不解地問道。
她頓了頓,似乎沒有想過我的關注點會到這個地方,她好像說出了什么不應該說出來的話,惱羞成怒地道:“這不關你的事。”
...
不管我的事就不要說出來呀,釣魚歸釣魚,沒事吊我胃口事是怎么一會事?
不知為何,我老感覺我才是那個局外人。
也許這就是旁觀者清吧。
一個夜里,所有的朋友都走了,只剩下我、成北華還有閆巧。我和成北華住的很近,我送他回家之余要去他的家附近買外賣回家給弟妹吃,沒錯,是我送他回家,你沒有看錯,是我送成北華回家,別問我為什么是這個樣子的,大概當時的我腦袋抽筋了吧。
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我卻一句也插不上,他們倒是活潑,有打有笑,就差沒摔跤了。
“你怎么不說話?”閆巧關心地問我,她一臉真誠,俗話說得好,抬手不打笑臉人,我也不可能拂了她的好意,于是道:“沒事,只是在想待會兒買什么東西吃。”
“你還真的很喜歡吃東西。”她有些無語,笑著道。
我也很無語,明明那個是我男朋友,為什么和他談笑風生的是她而不是我?
待我們把閆巧送上車后,我便去買外賣了,成北華陪著我,畢竟如果他不陪我,我們就真的連那么一丁點的私人空間都沒有了。
“我和閆巧只是朋友而已?!彼尤荒芸吹贸鰜恚乙残U佩服他的。
我強顏歡笑,道:“我知道?!?p> 他摸了摸我的頭,彎起眼睛,笑著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伸手拂開他的手,佯作生氣,道:“你不要摸我的頭?!?p> “我就摸了這么了?”他玩心大起,沒有方才的溫柔,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地將我的頭發(fā)弄亂,我瞪著他,什么都不能做,因為現(xiàn)在的我手上有兩個外賣。我總不能為了報仇把我的飯丟掉吧。
對于成北華,我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感情,是喜歡還是好感還是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一開始抱著試試的態(tài)度,但沒想到愛情這個東西就像海洛因一樣,會越來越在意他,越來越依賴他,到最后我徹底明白了,然而那時我已經(jīng)習慣了他,習慣了有一個人會在我身邊,習慣了他會開我的玩笑,習慣了在我不開心的時候安慰我。
除了愛情,友誼也是如此,漸漸地形影不離,到處都有著她的影子。
“我覺得你變了。”我們一如往常地在會所寫作業(yè),其他人有事先回家了,那一天就只有我和閆巧,她強迫我放下手上的筆,我看了眼時間,都快六點了,我要回家了,想拒絕她,但看到她一副認真且不容許我的拒絕的模樣,我也只會答應下來,不然恐怕我回家后要花上好幾倍的時間來處理這件事情。
“你覺得我有什么缺點?”她很認真地問道,看見我一臉疑惑的樣子,補充道:“朋友就是如此,互相指出對方的缺點然后改正?!?p> 我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道:“你經(jīng)常對我發(fā)脾氣。”
我聽見她深呼吸,我的心也跟著提了上去,她呼氣,道:“還有呢。”
“沒有了。”我很聰明地見風使陀,立即斬斷另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我可不希望浪費好幾倍的時間,我的時間很珍貴的,絕對不可以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但我現(xiàn)在似乎就在浪費時間......
“那輪到我說了?!彼哪樕林兀嵵氐氐溃骸拔矣X得你變了。”
我變了?變了什么?我到底變了什么?我變成了什么?我的天啊!我居然變了。
“你變得虛偽了,你以前都不是這個樣子的,你笑得很假?!?p> 我虛偽了?我怎么就虛偽了?我很虛偽?我笑得很假?不然怎么笑?他們說的東西我又聽不懂,她說的東西又不好笑,我真的很難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出聲來。我的人很假,我是雙面人。天啊,我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我是一個討人厭的煩人精。
“而且你現(xiàn)在還會將臟話了,你以前都不會講臟話的。”
天啊,我會講臟話又不是我的錯,身邊的人說臟話,在潛移默化中我也開始說起了臟話。完蛋了,我變了,我變得不是我了,我已經(jīng)不是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我了。
咦?好像那里不對......
“你以前也不說臟話,可是你現(xiàn)在也會說......”我小聲地嘀咕道,她聽見了,字正腔圓地解釋道:“我是有控制自己的,但你現(xiàn)在真的是幾乎是每一句話中都帶了臟話。你說臟話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說出口來,你以前都不是這個樣子的?!?p> 不是這個樣子?但,臟話而已,你至于嗎?臟話又不影響我的人生,況且......這也太雙標了,我......我.....
我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她長篇大論地說出一大堆東西來,但我又不是錄音機,腦子里哪有這么多空閑的地方去裝閆巧語錄?于是只能挑一些重點來記,但這些事情,你讓我改,我是真的有點難改,你讓我別笑,可以你說的話又不好笑,這冷場有多尷尬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所以,我只能盡量讓自己的笑聲變得真實。
但畢竟成為演員并不是一時三刻可以做到的事情,當中一定會受到很多人的質(zhì)疑,但很抱歉,小時候的我臉皮很薄,經(jīng)受不了這些沉重的打擊,于是我很崩潰,心中亂如麻,猶如月老的千萬紅線纏成一團,自己陷入了偌大的迷宮中找不到出口。
一次兩次這么說我或許還能接受,但若是有個人沒日沒夜地在我的耳邊說這些東西,恍如活在你的腦中的聲音,時時刻刻提醒你不足的地方,時時刻刻懷抱著“好意”的心來關心你,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不是我記憶太好,也不是因為我自找煩惱,只是身邊有人太閑了。
所以,抑郁癥的患者,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而是這個世界錯了,是源頭的錯,不是你的錯,你很好,每只千里馬都有一位伯樂,然而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你的伯樂。
“而且你可不可以不要模仿我和小海說我的天,真的很煩?!?p> 可,這句話你們又沒有申請專利,為什么我不能說?我真的很委屈。
“好的?!钡矣帜苷f什么?
*
“其實你以前真的很窩囊?!毙『:掼F不成鋼地和我說,她這幅樣子恨不得回到從前甩我兩個耳光,質(zhì)問我為什么這么軟弱,其實別說她,我也想問我自己為什么是這個樣子。
我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從前就不是那個鬼樣子了?!毕肫饛那霸谒媲叭崛崛跞醯哪?,我也想甩自己兩個嘴巴,抓緊拳頭,朝著空氣打了幾拳,咬牙道:“如果是現(xiàn)在的我,我肯定直接罵死她,關你屁事,老子喜歡怎樣就怎樣,笑得假又怎樣,我也不是吃你家的飯,又不是住在你的屋檐下,憑什么老子要受你的氣?!”
“算了吧你?!毙『*q如一盤冷水倒在我的頭上,“如果她現(xiàn)在還是這幅模樣對你,你肯定不敢這樣子對她,你就不怕你找那些男的打你?”
我很認真地想了想,比我做高考卷子的時候還要認真三分,最后一本正經(jīng)地對小海道:“你說的對,我還真不敢?!?p> 不是因為慫,只是因為我覺得沒必要做得這么絕,凡事留三分余地,好聚好散便算了。況且,我知道被語言攻擊時那種無力和痛苦,沒必要凡事都講清楚,因為當一切的一切都攤在桌上時,這段感情便是真的散了。
可以借助言語來罵醒一個迷途的人,但不代表你可以借關心她的名義在她身上加上諸多痛苦,在她的傷口山撒鹽,我很喜歡一句話: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人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