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王一再多說什么,許楓那個老和尚拉著初筏在一旁又說了兩句話,那小子便立刻答應(yīng)了。
這般區(qū)別對待倒叫王一十分郁悶,分明是她那句話直戳他心中重點,怎的她喊他啟程就不行,許楓同他說他便同意了呢。
想不通,想不通,果然還是初雪大人說得對,人之心,難以測。
初筏再次停留了大概一刻鐘,為幾位病癥嚴重之人開了藥方,隨后便只帶了那小童,再無其他任何外物,當即啟程。
對于這個消失了至少二十年的神醫(yī)谷,王一還是有很大的好奇心的,她所知道的神醫(yī)谷情報,寥寥無幾,只知道曾經(jīng)神醫(yī)谷輝煌過,但后來不知是何原因,也許是塵世太多彎彎繞繞,他們疲于應(yīng)對,也許是搞不懂人心,倒不如陪伴花花草草,所以便不再出谷行醫(yī),久而久之,似乎神醫(yī)谷偶爾會有人出谷游歷,只是再不將神醫(yī)谷之名宣揚。
王一再次想到許楓所說的,赤雪以神醫(yī)谷做要挾,讓初雪大人留在白雪宮,應(yīng)該是在神醫(yī)谷不再出世之后的事,否則,他赤雪實力再強悍,又怎的就能在江湖上將所有神醫(yī)谷之人抓獲呢。
一路上王一都在天馬行空的聯(lián)想,想再多又如何呢?不過都是她自己的猜測而已。
她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玉扇再次被展開,拿在手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
阿九逮著那小童鬧著,讓王一耳根無比清凈,至少阿九在拌嘴上,很少吃虧,更不要說阿九身邊還有一個沈墨在照看著。
好在這路途并不遠,除了城門他們上山又下山,可算是找著那神醫(yī)谷的谷口了。
只是……
王一自馬背上一躍而下,在她面前是什么?
雜草叢生!
黃石遍地!
連一棵高大的樹木都沒有,可以說是都沒有遮擋視線的!
只是這谷口面積卻是有些大,但是,再大也掩蓋不了它的荒蕪?。?p> 她不由道:“你們神醫(yī)谷,谷口便是這般模樣?”
初筏輕笑出聲,卻是對王一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同時嘴上說道:“王姑娘可以一試,只是若遇到任何毒物還望通知一聲,初筏自會前去救援王姑娘,切莫將遇到的毒物打死,那些皆是我谷內(nèi)飼養(yǎng)之物?!?p> 王一目光流轉(zhuǎn)正要進去一探究竟,那小童竟這時跳出來沖她說道:“怎么的,你個老女人,這點膽子都沒有嗎,我?guī)煾覆皇嵌几阏f了嗎,是會救你的,哼,膽小鬼!”
阿九從后面趕過來,一把揪起小童的耳朵,讓那小童直叫喚疼…阿九卻是沖著王一道:“師父,這小東西膽子才小的很,我剛剛只是跟他說了一句抓只老鼠陪他玩,就把他嚇的屁滾尿流的,他竟然還敢在師父你跟前胡言亂語,我就帶他去老鼠窩里好好玩玩。”
王一當即個阿九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把人帶走,而她本人,卻是沖著初筏用最不真誠的語氣說著最敷衍的話,“小徒頑劣,還望小醫(yī)師多多見諒,您放心她手下有分寸的?!?p> 初筏想怒又不敢怒,他打不過王一……
而原本那么一絲想要自己嘗試一番的想法,也在剛剛小童那拙劣的激將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為了盡早進入神醫(yī)谷,所以,王一往后退了一步,瞧著初筏,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您請帶路!
初筏只得走在前面,偶爾輕聲細語的同王一提醒需注意腳下,又偶爾會停下細瞧著地上那長得一般無二的雜草,他雖然沒有明說這入谷之法,可以王一的聰慧能力,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這谷口看似廣闊荒蕪,事實上卻是叢生的雜草中夾雜著些不顯眼的藥材,有相克之物,自然也有相生之物,若是尋常人走進來,行差一步,就會身染怪疾。
而且越往里走,這立著的怪石也越多,有的形狀似乎相同,又似乎每一塊都不同,不明所以的人,只怕即便是僥幸走到這里,也會被這些怪石影響判斷,從而走到一旁去,甚至可能會再返回剛剛那片雜草中。
只是,走回去的人怕是還會不自知,王一特意在進入怪石中之前向后看了一眼,入目無盡頭,若是在怪石中走了回去的人,怕是一眼看過去還以為自己說進了那山谷般。
而走過那怪石,便是四條岔路口,其中一條有明顯的動物爬過痕跡,兩條都有人走過的腳印,而最后一條,沒有任何活物的動靜。
走到此處,初筏停了一停,看向王一的目光有些深遠悠長,還隱隱帶著點得意。
王一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指著那兩條有些淺腳印的路,道:“我想這兩條應(yīng)該是有毒物的吧,只能你們神醫(yī)谷之人從內(nèi)向外,而另外兩條,應(yīng)該是都能進谷,只是一條是動物走的,一條是人走的。”
王一故意稍稍停頓,看著初筏臉上的得意消失,這才輕笑一聲,緩緩說道:“而且,這條人走的小路上怕是還會有你們神醫(yī)谷的人吧,具體是何作用,我一時想不到,不過,走到那處,遇上時,一切自會揭曉,你說,是也不是?”
王一笑吟吟的模樣,看在初筏眼里更像是炫耀,初筏十分郁悶,他的眼神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得意,剩下的就只有幽怨和對王一頭腦的認可。
想他當初,僅僅是學這進門出門的方法,便學了半月有余,而且他直到現(xiàn)在也是需要慢些來,看清腳下,身旁,以及谷中前輩留下的記好,看是否有異,結(jié)果這王一,只是跟他走到這,別說剛剛是一步都未錯,每次到那節(jié)點之處她還能說出一二來……
初筏郁悶極了。
在這條小道上走了差不多半刻鐘后,初筏更加郁悶了,本應(yīng)有谷中接應(yīng)之人的位置上,現(xiàn)在空空蕩蕩的。
正在初筏四顧時,王一發(fā)現(xiàn),在她身側(cè)的草根處,有一個像是卷起來的紙條。
她跨出一步,蹲下身子,好在近日都無雨,雖然這紙條有些泛潮,字跡也有些暈開,但那僅有的兩個字還是讓人輕易看得清楚。
速歸!
奔波數(shù)日,在隨著初筏走這段路時,王一以為她終于是能夠放輕松一些,不用再多做擔心更不需要想著會不會一進神醫(yī)谷就是需要為他們挖坑埋尸。
結(jié)果,偏偏就在她即將入谷,神經(jīng)最為放松時,卻發(fā)現(xiàn)了神醫(yī)谷內(nèi)并非安然無恙。
王一將紙條遞給初筏,又仔細看了一遍周圍,輕聲道:“看這紙條,應(yīng)該是數(shù)日前的,周圍花草并未有何大的損傷,說明,是谷內(nèi)生有異變,而本該在此處的那位,被召回谷,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危機直到現(xiàn)在都沒解除啊,否則,此處也不會直到今日都沒人?!?p> 初筏急切的說道:“那怎么辦?我還給曾谷中前輩傳訊,只是一直未收到回信,難不成,已經(jīng)受制于人?那我們速速進谷吧?!”
王一無奈道:“神醫(yī)谷可有其他小道進谷?若是只有這一條路,萬一壞人在路口等著怎么辦?!”
入目望去,在他們一定范圍內(nèi)都是一些低矮的花花草草,可是隨著他們深入,再遠一些,也不知是從何時何處開始的,便有了能夠遮擋視線的植被,倒讓他們無法看至更遠處。
想來這也是神醫(yī)谷的一種手段吧,王一心想。
初筏正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將極少人知曉的“另一小道”告知他們,卻聽王一又說道:“谷里可是你的親人,我也不過是為了來取一人性命,他若是還在谷中,我便是在谷口處等著也無妨,若他已經(jīng)不在谷中,只怕,神醫(yī)谷內(nèi)遍地死尸,正等著你挖坑取埋了!”
王一此話說的極為不客氣,初筏頓時紅了眼,口中道:“王一!我神醫(yī)谷眾人雖然都不是武功高深之人,可也不至于被一人滅了我一谷,你若是再出言不遜,我便是拼上這條姓名不要也要把你給就地解決了!”
說完,便張牙舞爪的想要先揍一頓王一出氣。
只是,正他出手瞬間,就被王一一招致勝,直接一手摁著玉扇,玉扇下則是他,將他死死的摁在地上,而王一的另一只手上,是她的短匕。
初筏扭動間,他的咽喉處被那短匕劃破皮肉,滲出絲絲鮮血來。
王一一條腿壓在他的丹田處,一條腿則是壓在他的手臂上,上半身前傾,透過玉扇的扇面,初筏隱約能夠看到她臉的輪廓,她離他極近!
可他掙脫不開,咽喉處泛著疼,似乎只要她想,他的命就沒了。
初筏還想掙扎,就聽王一那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若是想殺你們神醫(yī)谷中的人,你說簡單不簡單?一谷之人,和一族之人,又能夠多多少?”
初筏渾身一僵,實在是王一的聲音太過嚇人,從她的語氣里他能聽出來她對生命的漠視,那種不在乎,以及她真的能夠做到的真實性!
只是僅僅瞬間,初筏就察覺到他咽喉處的短匕消失,王一身上的那種寒氣也隨之褪去,她的聲音恢復一直以來的慵懶和清明,拍拍他的肩膀,道:“初筏,好好帶路,我可是個心地善良的人?!?p> 話音落,王一站起身,阿九也剛好擠到她身邊,看著初筏,不解的說:“師父,他怎么了呀?不會是看他徒弟打不過我,就找?guī)煾改銏髲桶???p> 王一輕笑,“怎么會呢,剛剛只是有一毒物躥了出來,我救了他一命而已。”
確實是救了他一命。
阿九看著初筏脖子上的傷口,點點頭,同王一道:“那師父你可得小心點,他那么笨,可不要連累了師父。”
說完,阿九又溜回后面去找那小童玩鬧去了,嘴里還炫耀著他師父不如她師父厲害的話。
許楓將初筏扶起,低聲道:“這丫頭也是一片好心你放心吧,我們自然不是為了害神醫(yī)谷來的?!?p> 初筏下意識點點頭,但是對于說王一是個“心地善良”的,他是百萬個不相信!
他不再言語,轉(zhuǎn)身走進雜草中,去往極少數(shù)人知曉的那“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