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難眠。
或許在旁人看來,我應(yīng)該生氣,但這一次,我卻沒有如當(dāng)初初次見到亞汀老頭一樣失態(tài),我第一次,沉下了心思。
米蘭的抽泣不知持續(xù)了多久,我僅僅只能輕輕拍著她的背部,緩和她的抽噎,直至她的聲音微微收斂了許多。
“所以……”等到米蘭停止了抽泣,我才看了懷中的米蘭一眼,緩緩開了口,“你才想像那樣修行元素?”
米蘭沒有說話,但在我懷中輕輕點了點頭。
她依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米蘭這般模樣,我反而無法去責(zé)備她什么,我想要說她體質(zhì)并不允許修行元素,可話到嘴邊,我才發(fā)覺我竟然連說出口的狠心都沒有。
我不忍心碾碎一個女孩奢求的向往,去踐踏她人的思想。
如此,我反而沉默了下來。
不知兩人的寂靜持續(xù)了多久,米蘭忽然開了口:
“我自小被人所遺棄,但我并不怨恨,我碰到了維多爾老先生,也碰到了白哥哥,”米蘭輕聲的話語,柔和地落入了我的耳畔,“我也想保護白哥哥一次……一次就好……為此,我愿用畢生去求我所追求,我不想在什么都沒做之前,就輕言放棄了。”
我被她的話語,第一次所震驚。
倒不是這種話語出自她言語而震驚,而是她的話語,正中了我的心坎。
我還隱隱約約記得,來地獄之前,與來地獄之后,我從之前的義無反顧,變成了如今借酒消愁的日日夜夜,猶如一個行尸走肉般,任人游蕩在轉(zhuǎn)龍大陸各個角落,漸漸迷失自我。
我自認(rèn)為自我強勢,可那又如何,這么多年來,多少人從我身邊走過,多少人能留在我身邊。
屈指可數(shù)。
宛如黑白墨水,一半黑色,一半白色,我猶如白色一般,一旦被黑色觸碰,永世不得翻身,永遠(yuǎn)的漆黑了下去,無法掙脫自我的束縛,而在地獄的這段日子,我輾轉(zhuǎn)多處,思緒萬千,甚至對于伊甸,都遲疑萬分。
可在今日,在米蘭的話語之中,我仿佛撥開了一直壓著我的遲疑,一股某時的信念,重新回到了我身上。
我所奢求的,不也是保護某個人一次么。
當(dāng)我抬起頭時,我甚至感覺那個人,就在天際的另一頭,正是那個人,給予我走下去的動力,也正因為這個人,我才在這個地方。
我這些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日子,何曾不是為了那個人。
琉璃。
當(dāng)我的腦海重新在此地為此名字激起一道浪花時,這道浪花從此之后,再也難以磨滅。
我懦弱過,恐懼過,遲疑過,而如今,米蘭的話語卻是徹底碾碎了我心底的顧慮,就如同最初秦藍(lán)教我的那樣。
倘若連我自己都放棄了,那就沒有人能幫到你了。
醫(yī)生救人,可也救不了自尋死路之人。
我所做的,只能是救自己。
這一刻,我聽了米蘭的言語不禁感到醍醐灌頂,嘴角都是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一抹笑意,甚至還發(fā)出聲輕輕一笑。
我低頭,輕輕吻了一下米蘭的臉頰:“謝謝。”
米蘭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舉動,我沒有看到她的表情,但卻看到她的耳尖微微滾燙了一分,我稍稍不理解地皺了皺眉,只覺得懷里的她揪著我的力氣都大了一分,并深深將頭埋在了我的懷中。
而我也是摟著她,重新躺回了被窩,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米蘭,看著她沉沉睡去。
“你的體質(zhì)……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我并沒有告訴米蘭,在她話語震撼我的時候,我心底的那一道黑色盒子,都是顫抖了一分,我感覺隱隱有什么東西,要從盒子中涌出,但我卻并未有什么危機感,反倒是對盒子露出了一抹懷念的意味。
在解決了自己心底的隔閡之后,我也是徹底沉下了心,我眼前的路,重新回到了我面前,而在路途上,還有著一些坎坎坷坷,然而在真正追尋回自我之后,一切都是將迎刃而解。
而我現(xiàn)在的目的,也僅有那一人。
那就是琉璃。
至此,我心底的心結(jié)也是被米蘭所解開,我所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的思緒,也是被米蘭所舒展,我忽然覺得能碰到米蘭,也不知是我哪修來的福氣。
話說回來,解決了自己與米蘭的心事,眼前的問題,就是我自己的那道黑盒子,以及那所謂的第三次考驗了。
那一夜,我也不知我睡了多久。
——
次日。
神廟前。
“你所說的,吾確實有所聽聞?!?p> 犬面人身石像稍稍拂了拂下巴,緩緩開了口,“吾記憶中,這個東西,似乎是被稱之為‘潘多拉的魔盒’?!?p> “潘多拉的魔盒?”
我微微愣了愣,我一早就是來找到了石像,詢問關(guān)于那黑盒子的事情,只是他的回答,讓我有些無法理解。
“那是關(guān)于‘輪回紋’的事宜,你應(yīng)該知曉‘輪回紋’是何物吧?”
犬面人身石像看著我,微微一問,但我還未回答它,它忽然輕輕伸出了蛇頭權(quán)杖,微微撇開了我的衣領(lǐng),透過我的領(lǐng)口,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
我驚得連忙退了一步并護著了自己的衣角,順著它剛剛的目光看去,我就是看到了自己胸前的王印,那是很久很久,都快淹沒在我腦海的東西。
“吾可以與你做一次交易,這個交易,吾從最開始便是打算與你們說說,現(xiàn)在也是時候了?!?p> 犬面人身石像看著我,緩緩開了口。
“交易?”我看著石像,微微一怔。
“不錯?!?p> “什么交易?!蔽颐碱^微微一皺。
“幫吾一件事情,吾可幫你們出去,”石像看著我,神情平淡地開了口,“吾甚至可以現(xiàn)在就先告訴你,你只需在考驗之時打開那道盒子,就可以安然出去?!?p> 聽到它的言語,我的神情都是怔了怔,但很快眉頭就是緊縮了起來,一臉半驚半疑地看了對方一眼,我們的交談,都是惹來了不遠(yuǎn)處澈青王與燈魁的側(cè)目。
“吾知道你有懷疑,為何敢于現(xiàn)在告知,”石像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神色間卻是掠過了一抹回憶的神色,“‘潘多拉的魔盒’是先人在自己的后人身上寄存的東西,換句話說,只是有人在你身上寄存了元素之力以及那個人一部分的記憶,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非要說特殊的話,那就是‘潘多拉的魔盒’并不是隨隨便便就有人能夠具有的,只能說你這個先人,有點來頭,僅此而已,”石像補充了一句,神色就是再次淡然了下來,“一旦獲取盒子內(nèi)的元素之力,你應(yīng)該有足夠的能力通過考驗。”
“你要我們幫你什么?”
我對于它的解釋,不可能不懷疑,所以也是反過來問了它一句,以它的要求,來度量它話語的真假。
“殺人。”
石像看著我,神色平淡地可怕:“吾并非讓你們殺別人,而是殺吾。”
在他說話間,澈青王與燈魁倆人在我的示意下也是走了過來,在聽到它的話時,澈青王也是稍稍怔了怔。
“且聽吾言畢,”石像看著眾人,第一次露出不屬于它的疲憊,“吾生于伊甸,為某位神的附魔者,并鎮(zhèn)守‘眾神堂’也就是這座‘神圣天索大教堂’不知多少年,而吾之所鎮(zhèn)守此處,是為鎮(zhèn)壓某物。”
“以往此堂只是修行之所,而如今卻是因為鎮(zhèn)壓之物,吾不得不尋求其他出路,因此也才與你等有所交易,”石像看了澈青王一眼,神色掠過了一抹凝重,“這一點,無需吾開口,澈青王你應(yīng)該自己有所感知,吾所言是否真假?!?p> “那個東西,是在你體內(nèi)么?”澈青王輕靠在石柱旁,雙手抵在腰間的青劍上,淡然一問,顯然在這之前澈青王本身也有感知,但因為感知不足,所以也不敢斷言,這之前,他也對此地的異樣有所提及。
“不錯?!?p> 石像輕輕點了點頭,神情正經(jīng)地看著眾人:“吾鎮(zhèn)壓其不知多少個歲月,可因這神圣天索大教堂日益衰落,鎮(zhèn)壓之力也是日益減弱,再過些日子,恐怕吾就將分崩離析,在此之前,倘若鎮(zhèn)壓之物流落而出,此地毀滅是小,生靈涂炭是大。”
“吾所說的交易,便是助你離去,甚至舍棄吾自身被眾神賦予的神祗,雖說吾體內(nèi)的神祗并不完整,可足以令你們在場任何人實力提升?!?p> 石像說著,仿佛生怕我們不相信,其輕輕一拍蛇頭權(quán)杖,蛇頭權(quán)杖自身就是散發(fā)出了一股浩瀚的氣息,一股極為純凈的神圣氣息就是涌動在了這個空間之中,仿佛清風(fēng)般,極為舒緩人心,看起來這蛇頭權(quán)杖之內(nèi),就具有著對方所說的神祗?!
這句話一出,大家都是瞠目結(jié)舌了一下。
神祗?!
這簡直就是在賣天價寶貝??!
那神祗兩字雖然說得這么隨意,可真正知曉這東西人,都是知道這種東西究竟有多少人趨之若鶩,那珍貴稀少就好比大海之中的一根針,那價值根本無價,幾乎所有踏入假神位的強者,例如澈青王、三大尊者等等,都極為奢求此物,就算是不完整的神祗,可能無法踏入真神位,但對于自身的實力也是一大截的提升,這種東西,卻是被對方隨隨便便當(dāng)做了交易籌碼。
這不禁讓我們都凝重了下來。
對方愿意將如此沉重的東西交付與我們,恐怕這個交易的重量,并不小。
“你所鎮(zhèn)壓的,究竟是什么?”
澈青王看著它,凝重地一問。
對方敢把這么個東西放出來,對方所鎮(zhèn)壓的東西,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家伙。
果不其然,石像看著眾人,接下來的話語也是讓所有人的眼皮一抽:
“傳說中的霜座下,四騎士之一,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