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姑做了一個夢。
夢里,一個叫陶陶的小男孩,長出了一對翅膀,戀戀不舍地飛走了。
她只能絕望地看著陶陶,直至不見了,低頭,腳下是一片殷紅的血。
“陶陶……”嫘姑從夢中驚醒,連心肝脾都在顫抖。
“小骨,別怕?!卑临傥站o嫘姑的手,掩藏起深重的悲痛,安撫著她。
“諶圖,陶陶,還好嗎?剛剛,我夢見了他。他生出翅膀,飛走了。他,不要我們了……”嫘姑失聲痛哭。
傲儋緊握住她的手,哽噎了又哽噎。
“小骨,陶陶……”
語未畢,淚已流。
嫘姑掙扎著,掀開被子。原本鼓起來的肚子,如今已是平坦的了。
“陶陶,我的陶陶……”她失聲痛哭。
慟哭聲,充斥整間病房,又傳出門去,幾欲響徹樓宇。
傲儋將她攬進(jìn)懷里,也是流淚不止。
一連三天,嫘姑沉浸在失去陶陶的悲傷里,除了傲儋,誰也不肯見。
又過了兩天,她身上的傷,已基本愈合。
傲儋接她回家,盡心地照顧她。
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均被擋在了門外。
嫘姑老是流淚,莫名地傷感,仿佛天地都無色了。
一個月過去了,季候輪換至隆冬。
今年的雪很多,總是隔三差五的,紛紛揚揚地飄個不停。
嫘姑常常立在落地窗邊,呆呆地望向遠(yuǎn)方。
“諶圖,你說,陶陶,喜不喜歡雪?我猜,他是喜歡的?!?p> 傲儋幫她披上厚厚的披肩,從身后環(huán)住她。
“能說說為什么嗎?”他跟她一起懷念陶陶。
嫘姑噙著淚,嘴角卻在笑。
“因為,我喜歡啊,男孩子不都隨媽媽嗎?”
傲儋心慟,幫她擦去淚,想要橫抱起她。
嫘姑搖搖頭,“不要,我想再看會兒雪。夢里,陶陶有一雙潔白的翅膀,像雪……”
福嫂端過藥碗,十分憐惜地說:“小骨,該吃藥了。”
傲儋接過來,先嘗了一小口,“嗯,溫度剛剛好,快喝下吧。喝了,你才能好?!?p> 失去陶陶后,醫(yī)生說,嫘姑傷了身子,需要好好調(diào)理。
為此,傲儋找了最好的中醫(yī),上門給嫘姑瞧。
老中醫(yī)幫嫘姑把了脈,將傲儋叫到一邊,直搖頭。
“大夫,有什么話,您直說吧。”
“哎,不管怎么調(diào)養(yǎng),怕是以后很難懷上了。”
傲儋沉默了一陣,“大夫,這話只我一人知道就好?!?p> “放心,這話你知我知,然后,就爛在你我肚子里。”
傲儋客氣地送走了老中醫(yī),又喚福嫂去拿藥,自己則躲進(jìn)廚房,默默地流起了淚。
傲儋將藥碗送至嫘姑嘴邊。
嫘姑聽話地張嘴,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這天,雪終于停了。久違的太陽,探出了頭。
陽光很弱,卻能帶來些微的溫暖。
嫘姑立在窗邊。
“諶圖,我們?nèi)ザ蜒┤?,好不好??p> 福嫂從廚房里出來,“小骨,你忘了,傲儋去公司了?!?p> 嫘姑有些悵然,繼續(xù)看冬陽下的雪。
福嫂解了圍裙,喚來老大。
“小骨,我們陪你去堆雪人?”
嫘姑看著窗外的雪,想起了張著潔白翅膀的陶陶。
“好,我們?nèi)ザ蜒┤?,陶陶會喜歡的?!?p> 室外,有點冷。
嫘姑渾然不覺,鏟雪,堆雪,做造型,忙得額頭微微冒虛汗。
等雪人堆完,嫘姑笑了笑,卻又說不出的苦澀。
“大哥,福嫂,你們看,這個小雪人,像不像陶陶?”
福嫂望望老大,老大看著福嫂,無奈地,雙雙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