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云將天邊那輪本應(yīng)該光芒四射的朝陽深深的埋葬在一片慘淡的灰色里,唯印出一抹模糊不清的暗紅色,宛如一丈極粗糙的灰色土布上被人潑上了一盆殺豬血,令本應(yīng)該滿是朝氣的清晨變得格外的沉悶。
璞玉軒,洛雨樓精美雅致的書房里。
“真的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稟莊主,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而且那場大火至今還未完全被撲滅!鐘老爺一家無一幸免!”
“好了,你下去吧!”
“是,莊主!”
“對了,二公子回來了嗎?”
“稟莊主,二公子于今晨日出前就回碎玉汀了!”
“好!記得把參湯給碎玉汀送去!”
“是,莊主!”
“雨樓,你怎么樣!要不要休息下??!”慕容嫣已從屏風后緩步走了出來,看到單手扶著額頭滿面愁容的丈夫,忙快步走上前去柔聲問道,語氣中滿是柔情和關(guān)心。慕容嫣知道,洛雨樓昨夜從萬梅園回來后就似乎一直憂心忡忡,幾乎整夜都是輾轉(zhuǎn)反側(cè)。今晨天還沒亮就因為鐘家的噩耗而起了床,一直忙碌到現(xiàn)在,連早飯都沒用。
看著慕容嫣臉上那濃濃的關(guān)懷,洛雨樓臉上柔柔的一笑,一只手已輕輕的握住了那雙伏在自己肩頭的玉手,柔聲說道:“嫣兒,放心吧!我沒什么!只不過是沒想到鐘舅父會做出那種事,更沒想到天禽派竟然會如此心狠手辣!還如此肆無忌憚的在我懷璧山莊的地方殺人滅口!”
看到洛雨樓微顯疲憊的臉色,慕容嫣滿心的心痛,她知道雖然洛雨樓對那個所為的遠方舅父并不怎么看重,但鐘山和萬梅園畢竟是懷璧山莊的屬下,如今竟然出來這樣的事情,洛雨樓作為懷璧山莊莊主勢必要為鐘家討個公道。但是慕容嫣自然也知道天禽老人和天禽派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實力是何等舉足輕重,恐怕處理不好就會讓兩家玉石俱焚、兩敗俱傷。想到這些,慕容嫣的臉色越發(fā)的蒼白,看著洛雨樓的美目中滿是擔憂和不安。
看到妻子臉上的擔憂和憔悴,洛雨樓柔聲安慰道:“傻丫頭,不讓你聽,你偏要來聽,這種小事也值得你擔心成這個樣子?。 闭f著已滿臉笑容的將那香軟的身體輕輕的拉入了自己的懷里。
“雨樓,要不要,我給我大哥去封信,讓他也來幫忙呢!”慕容嫣伏在那溫暖結(jié)實的懷抱中,心中滿是甜蜜,一片愁容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這樣令自己感到安全和幸福,他就是自己的天,自己的一切,為了他自己可以做任何事,付出任何。
“傻丫頭,我又不是小孩子,就這點小事還要找外人幫忙嗎?難道你對你的夫君就如此沒有信心嗎?”洛雨樓柔柔的抱著慕容嫣暖玉溫香的身體,無限愛戀的撫摸著她如霧似水的秀發(fā),柔聲說道。洛雨樓雖然知道慕容嫣也是一片好心,但他實在不想讓外人插手懷璧山莊的事情,而且若是此事自己都處理不了的話,那些一直隔岸觀火的幫派就一定會趁機生事,到時候就會動搖懷璧山莊在江湖上地位,所以此事自己一定要親自處理,而且還是處理的極為恰當才行。
“當然不是!我的雨樓是這個世間最好的男子!我怎么會對你沒有信心!我只是,只是想幫幫你!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如此操勞!”慕容嫣已柔柔的將自己貼在洛雨樓胸膛上的頭抬了起來,仰視著丈夫那英俊威武的臉龐,目光中滿是無限的愛戀。
迎著妻子滿是情愫的目光,洛雨樓沒有說任何話,只是無限柔情的一笑,同時抱著妻子的臂膀越發(fā)的緊了。
“雨樓,昨夜雨亭他——”看著柔情似水的洛雨樓,慕容嫣心中滿是甜蜜,但突然想起昨夜門口家丁回報的事情,不由得讓她心中竟然生出一絲不安,臉也微微一陣蒼白,但一想起洛雨樓對洛雨亭的那份濃烈的兄弟情誼和信任,使得她話到嘴邊,偏偏欲言又止。
聽到慕容嫣提到洛雨亭,洛雨樓心中立刻一動,臉上立馬滿是擔憂,忙急聲問道:“雨亭?嫣兒,是不是雨亭昨夜出什么事了?”
看到洛雨樓那陡然變色的臉,慕容嫣心中竟然微微有些傷感,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只要一提到關(guān)于洛雨亭的事情,自己丈夫就會立刻如此緊張擔憂,這種情感甚至超過了對自己,甚至是對他們的孩子。雖然慕容嫣知道這是出自至親的血脈兄弟之情,但每當她看到洛雨樓對洛雨亭那份幾乎是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和愛惜時,她都會生出一絲莫名的失落和傷感,就如自己心里最寶貴的東西被人奪走了一般,久而久之竟然變成了一陣令自己都不敢面對的厭惡和怨恨。
“雨樓,你放心,雨亭昨夜沒什么事情!”慕容嫣柔聲說道,同時她已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洛雨樓的懷抱,宛然一笑,“只是昨夜看門的家丁回報了一些很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我還突然想起了一些當初你受傷時的事情!”一雙原本滿是溫柔的眼中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一絲怨毒。
其實,女人的心思和觀察力本就比男人要細膩而靈敏,再加上當一個女人,尤其是像慕容嫣這樣冰雪聰明的女人對一些事或一個人格外注意的時候,她通常就會發(fā)現(xiàn)一些男人通常會忽視甚至疏漏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往往都很重要,甚至是致命的。當這些發(fā)現(xiàn)被像一顆顆珍珠一樣串聯(lián)起后,那往往都會是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和結(jié)論,尤其是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事情發(fā)生的時候。
沉悶壓抑的天氣,微顯潮熱卻略疾的風從田田的荷葉間吹過,使得滿池婷婷玉立的荷花極不自然的抖動著,仿佛一個個受到驚嚇而顫抖的少女。
洛雨亭依舊一身如雪的白衣,此時正靜靜的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那陰沉的一切,本就并不好的心情,變得越發(fā)的煩悶。他本應(yīng)該回暮雪別院的,但他卻還是回到了懷璧山莊,因為他實在不放心自己大哥洛雨樓。雖然昨夜他和洛雨樓幾乎是同時到達的萬梅園,并趁著洛雨樓和鐘山、丁湘雨在涼亭里飲酒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將整個萬梅園的人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制服了那梅林里的殺手,并且還暗中派自己的暗衛(wèi)將洛雨樓護送回了懷璧山莊,并鏟除了鐘山這個居心叵測的叛徒,但他就是不放心,總覺得這件事絕沒有這么簡單,所以他還是決定先回懷璧山莊,確認洛雨樓的確無礙后再回暮雪別院。因為再重要的事情,也沒有自己大哥的安危重要。
“雨亭,今天天氣陰沉,窗邊風大,你身體一向弱,怎么又站在窗前呢!”洛雨樓溫柔體貼的聲音從洛雨亭身后傳來,而那高大強壯的身體并已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手又這么涼,快過來坐,今天有沒有按時喝參湯!”
看著洛雨樓滿是關(guān)懷的臉,洛雨亭溫柔恬靜的一笑,柔聲說道:“大哥,你命人送來的參湯,我早就喝了!”并順從的任由洛雨樓拉著自己離開了窗前,坐到了房間里的圓桌前。
看著眼前那溫婉如玉的人兒,洛雨樓心中滿是愛慕和疼惜,但一想起剛才慕容嫣對自己所說的那些事,又不由得心頭一緊,但臉上卻依舊滿是溫柔的笑容,柔聲說道:“今晨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又沒有提前讓寒雨通知我?”
“大哥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莊之主了,有多少事情需要你處理,我怎么能總用這些小事讓你操心呢?再說,我這只是回自己的家,也實在沒必要弄得大家忙忙碌碌的準備!”洛雨亭柔聲說道,他知道每次自己回來,洛雨樓都會為自己操持準備好多東西,為的就是讓自己住的舒服,這份情真意切的照顧使得自己對這個大哥由衷的感激和愛戴。
“你總是這個樣子,處處為我著想,怕給我添麻煩,而從小就只知道遷就忍讓!”洛雨樓看著洛雨亭那依舊與世無爭的樣子,心中越發(fā)的懷疑是不是慕容嫣誤會了洛雨亭什么,這樣一個柔弱謙和的人兒又怎么會與鐘家、龔城、鵬萬年那些人的死有關(guān)呢?
“大哥,你昨夜沒有休息好嗎?怎么這樣憔悴?”看著洛雨樓微顯疲憊的神色,洛雨亭關(guān)心的問道,同時他已順手將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洛雨樓握著自己的手的手腕上,想趁機好好檢查一下洛雨樓的身體。
“我沒什么!只是昨夜沒睡好罷了!不用擔心!”看到洛雨亭關(guān)心緊張的樣子,洛雨樓心中滿是暖意,便笑著握住了那只搭在自己腕上的白皙光滑的手,笑著說道。
“大哥,你真的沒什么不適嗎?還是讓我?guī)湍阏埾旅}吧!”洛雨亭微顯焦急的說道。
“放心吧!雨亭,我沒什么事?不過,雨亭,聽下人回報,你昨夜曾帶著一隊人回過家,但卻沒有進來,只是問了下我的去向,就又走了!你是不是去找我了啊?但我怎么沒遇上你呢!你這一夜去了哪里?”洛雨樓柔聲問道,一雙滿是溫柔的看著洛雨亭的眼中微微流露出一絲焦急和疑惑。洛雨樓雖然心中已經(jīng)確定那些事與洛雨亭毫無關(guān)系,但他還是決定當面將這件事問清楚,他實在不想讓洛雨亭受到任何猜疑和誹謗。
迎著洛雨樓那關(guān)懷但又有幾分焦急的目光,洛雨亭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其實洛雨亭早在回懷璧山莊的路上就想好了一套極合理的托詞:自己完全可以說自己帶的那些人是暮雪別院的護衛(wèi),自己本來是想去找他的,但中途出了些變故又回到了暮雪別院,所以才沒有遇上洛雨樓,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的。但是看著洛雨樓那份真摯的關(guān)心和愛護,洛雨亭竟然怎么也說不出口,唯有幽幽的低聲答道:“大哥,我昨夜的確回來過,而且正如下人所說的,我問了你的去向就去找你了,并沒有回家!我不想騙你!但我卻不能告訴你我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不過大哥請你相信我,我絕沒有做任何與你不利,或者與洛家不利的事情!”說著洛雨亭一雙看著洛雨樓的清眸中已滿是閃爍的淚光,而人竟然如一個受了委屈,但卻不愿訴說的孩子般撲到了洛雨樓的懷中,聲音也越發(fā)的嗚咽:“大哥,我知道這個家里只有你是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可是大哥你知道嗎?你也是我在這個家里唯一令我真心以待的人!我絕不會說任何騙你的話,也絕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但好多事情我卻真的不能告訴你!雨亭求你了,別逼我好嗎?”
看著已是滿面淚痕的洛雨亭,洛雨樓無奈得搖了搖頭,沒有再問。洛雨樓知道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但他相信洛雨亭的話,所以雖然他心中依舊滿是疑惑,但卻又滿是憐惜,但更多的是欣慰的喜悅,他就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