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抄筆記抄到忘我的地步，完美錯過了晚飯時間。
晚自習，科任老師和往常一樣，先背著手，像老農巡查農田一樣繞幾圈，發(fā)現同學們一如既往，好像除了自己所教的科目，其他什么科目的作業(yè)都有人在寫。
隨后習以為常地在講臺上坐了會兒，見幾乎沒有同學來問問題，覺得自己無用武之地，于臨走時拋下一句——不要吵鬧，有問題去辦公室后，踏著高跟鞋拎包轉戰(zhàn)辦公室。
可憐林谷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是距離中間的休息時間，還有整整一個小時。
林谷企圖用抄筆記麻痹自己，卻感覺似乎并沒有那么容易。
壓低聲音問旁邊的顧泉科有沒有吃的，可是顧泉科翻遍口袋也也沒找到一粒米。
“哎，你們有沒有吃的……”顧泉科四處尋覓食物，又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怕引來教導主任。
當周邊的人東翻西找也沒能拿出一份糧時，岳熙拿著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從教室外歸來，被眼疾手快的顧泉科叫住。
“吃的？”岳熙拿著書問。
“是的，林谷要餓死了！”顧泉科邊說邊在心里吐槽：都是學校食堂的鍋，非要在晚自習間隙提供宵夜，大家都不屯糧了。
聞言，岳熙立即把手伸進口袋，撈出兩個棒棒糖。
“謝謝，謝謝！”
林谷接過糖，一個藍梅味，一個橙子味。
雖然還不夠塞牙縫，但也可解燃眉之急，讓顧泉科不用再問其他同學。
有點甜！她還喜歡屯糖，真是個小朋友。
林谷含著糖抄完筆記。想了想，壯士斷腕般翻出一份文綜卷。
看著密密麻麻的文字，雖然沒有以前那么頭疼，但也還是感覺心累。
“為什么同一棵樹左右兩邊修剪的形狀不同？”
我怎么知道，這是藝術？林谷捏著筆想。
“行政區(qū)域不同?！鳖櫲祁^也不抬地回答。
“這個地區(qū)建水果加工廠的利弊是什么？我又沒去過！我怎么知道?！绷止扔X得自己在奔潰的邊緣徘徊。
“從多個方面分析，自然和人文。太多了，不想說?！鳖櫲剖掌鹱鐾甑臍v史卷子，翻出草稿本開始默海陸分布圖。畫著還不忘皮一下：
“終于輪到你啥都不懂了，爸爸我農奴翻身把歌唱，唱那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風水輪流轉……”
撐住，馬上就期末了。
林谷默默安慰自己。
打算先放棄地理，轉戰(zhàn)歷史。
怎么感覺abcd四個選項都爹說爹有理，娘說娘有理？
顧泉科探過頭來看了下，“a與事實不符，b與題意不符，c一看就是錯的。選d?！?p> “a錯，理解，b錯勉強理解，c一看就錯是什么意思？”林谷盯著顧泉科不放。
“你別想太深呀，這就……”
林谷覺得自己懂了，開始寫下一題，一看答案，錯的。
“這又是怎么回事？”
“你別想太淺??！透過現象看本質??！”
“老顧，你是不是玩我??？”林谷皮笑肉不笑。
“老師就是這樣講的啊。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看緣分吧?！鳖櫲茻o辜地說。
林谷崩潰地癱倒在桌子上。
突然想起，高二上學期結束后要分出文理科優(yōu)選班。
以高一到高二上學期的考試成績?yōu)橐罁?p> 她那么優(yōu)秀，一定能進文科優(yōu)選班吧！老顧也能。林谷想，我就肯定進不去了。
莫名有種自己被排擠了的感覺，雖然三個人間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聯系。
要不……去問問年級主任能不能讓自己參加理科班的期末考？
說干就干，林谷幾口嚼碎棒棒糖，擱下文綜卷，把它團吧團吧扔進垃圾桶。
重新抽出理科卷開始刷。
還是加速度，離子式和細胞核親切。物理小球，簡直是我心中摯愛！林谷邊寫邊剝開另一個棒棒糖，塞進嘴里。
當晚回家，林谷就迫不及待宣布了自己可以參加理科期末考的好消息。
出乎意料，爸媽的反應看起來像有些遺憾。
“兒子，你確定要轉回理科班了嗎？”林谷的媽媽關切地問。
“當然了，媽，記得把壓歲錢還我。”
“你就沒從文科的課堂上感受到點什么？”林谷的爸爸邊批改著一沓物理卷子邊詢問。
“感受什么？”林谷想起自己被文綜卷折磨的時刻，不解其意地問，“感受文字密密麻麻的很煩人？還是課本背了一半又忘了一半很扎心？還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歷史答案？還是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問不到的地理題？哦，對，感受到文科也不簡單？”
林谷的爸媽對視片刻。
“哲學的存在意味著科學的不完美，你想搞好科學，就需要點哲學做彌補。讓你高二去學文，正是因為你們學校的哲學是高二學的，文科教得更細膩?！?p> 顯然，林谷心想，他爸媽的算盤落空了。心里忽然有些悵然。
“行吧，要回理科就回去吧。需要爸媽給你補課嗎？”林谷媽媽邊說邊端出一盤水果。
“不用！”林谷瀟灑地把書包一拋，拿起塊蘋果塞進嘴里。其實自己也沒落下什么。這樣一想，心情陰轉晴。
盼望已久的時刻終于要到來，林谷高興得要飛起。
心情愉悅的林谷踩著十一點鐘這個時刻，摸出本已經卷邊的四級詞匯書，打算趁心情好，先背幾個單詞再睡。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林谷沒有再強迫自己去刷文綜卷。文綜成績就在及格線上徘徊著，開始了靠語數英三科強行拉分的操作。
“我覺得地理老師想掀起你的頭蓋骨?！笨粗嚲淼念櫲埔呀洸恢堑趲状握f這句話。
鄰桌的男生捏著蘭花指附和一句：“你以為只是地理老師想這樣做嗎？呵，天真?！?p> 兩人嘿嘿嘿笑得猥瑣，然后雙雙被地理老師揪起來回答問題。
林谷把卷子塞進抽屜里，覺得自己對不起老師們的期待。隨后在班上同學的偷笑聲里，淡定地算了算期末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