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祿乘軒著錦袍,豈知民瘼半分毫?
滿斟美酒千家血,細切肥羊萬姓膏;
燭淚淋漓冤淚滴,歌聲嘹亮聲怨高;
群羊付與豺狼牧,辜負朝廷用爾曹。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p> 在聽到王命岳講述后,朱慈炯不由得感嘆起來。雖說如此朱慈炯,卻沒有因為這一個讀書人的話便將一方父母官革職查辦的道理。而是又繼續(xù)翻起了官員履歷的卷宗來了。
施令,字行法,號清鞠,直隸通州人,于崇禎13年中二甲第三十八名,初為庶吉士。
后因與首輔魏藻德同鄉(xiāng),屢受提拔,先為清苑縣縣令,僅僅半年便擢升保定府同知成為一方大員,如今已擔任保定知府三年有余,且最近已暫替布政使一職。
“這明面上的東西,大家都知道,但想了解大家都不知道的,可就要另費一番心思?!?p> 其實王命岳到來之前,朱慈炯便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保定府的賬目有些問題。但當他派人查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知府施令卻干干凈凈,一點污點也沒有,簡直就是大大的清官呀。
但俗話說,人無完人越是這樣反而可能越不正常。今天又聽到了王命岳話,更加加重了朱慈炯的懷疑。
自從兩日前保定府瘟疫被控制住,解除了禁出令,城內(nèi)就恢復了往日繁華。朱慈炯將王命岳安排妥當后,便開始盤算著親自帶人微圖私訪,以調(diào)查出,事情真相。
畢竟在他如今這么高的位置上,能看到的東西只是別人想讓他看到的而已,要想不受人蒙蔽,只能事必躬親了。
“雖說施令是鐵板一塊,但他手下的人卻不一定沒有馬腳?!?p> “殿下英明?!?p> “哈哈哈,大彪你雖然有拍馬屁的嫌疑,但我聽的卻甚為受用呀?!?p> “殿下,俺說的是實話?!?p> “真是兩個男人一臺戲!”
“哈哈哈,三秋說的是,我也算個老戲精了?!?p> 朱慈炯、三秋、王大彪一行三人過了報國寺之后,便到了西大街。只見此處不愧為保定最繁華的地段,過往商賈皆從此處交易,車轍馬蹄更是晝夜不絕。
在出發(fā)之前,朱慈炯便已得知施令的大管家鮑安,愛去望春樓點那里頭牌。當下便扮作嫖客進入望春樓,希望能從鮑安的身上找到突破口,查出施令貪贓枉法的鐵證。
聽人說這里的頭牌名喚鄭妥娘,是江北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更讓人稱奇的是樣貌也是一絕,什么西施,貂蟬跟她一比也稍遜風騷。若不是北方連年戰(zhàn)亂影響了經(jīng)濟,名氣定不在秦淮八艷之下。
“兩位俊公子,里邊請,咱們這的姑娘,個個都漂亮,個個都好看?!?p> “您看上哪個,您跟我說,葷的素的,甚至是雛都是有的?!?p> “老鴇,本少爺我要點這里的頭牌鄭妥娘?!?p> “公子你可真識貨,可這價錢……”
“錢不是問題?!?p> “還有就是鄭妥娘她,是個清倌……”
“無妨?!?p> “哎呦,三位爺里面請?!?p> 老鴇子見兩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少年和一個粗大漢兩前一后走著,當下便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相約玩樂,趕緊諂媚的上去討好。而三秋見老于事故的老鴇子將她錯認為公子,當下側(cè)過臉嘻笑了起來。
穿過雕梁畫棟,滿掛紅燈籠的大廳,朱慈炯等人便來到了一處房間。
一進屋內(nèi)便見一個綺麗的屏風,穹頂則已透著暈紅的帳幔為襯,左側(cè)紫檀架上放著香爐,時時散發(fā)出沁人的清香,右側(cè)則是女子的梳妝臺。四周點綴著的流蘇,一步一景,給人一種雅致之感。
正當眾人被房間布局所吸引之時,卻傳來了清雅悠揚的琴聲。細看去只見珠簾之后有一美麗的倩影,若隱若現(xiàn)的臉頰,含情脈脈的眼神,略有微蹙的眉,更是增加了其神秘之感。
看的王大彪都是失了分寸,連連夸贊起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p> “公子謬贊了,請坐,喝茶?!?p> “姑娘琴音雖美,但好像有些許憂愁之意,可有心事?!?p> “公子也懂音律?!?p> “略懂罷了。”
“那些達官貴人來我這不過為了找點樂子,公子能聽懂我弦外之音,也真真當?shù)蒙现毫??!?p> 朱慈炯說了一些很多人的共性后,鄭妥娘以為自己得遇知己,便用纖細修長的手掀開的珠簾走了出來。
如果說剛才王大彪看的不夠真切,但此時只見鄭妥娘臉半遮著白紗,一身紫色紗裙卻遮不住那細致光滑的玉腿,臉似芙蓉胸似玉,可真算是美到不可方物了。雖然朱慈炯未見其全貌,但也知其真當?shù)闷饍A國之姿。
“什么,鄭妥娘竟然被旁人點了,我倒是看看是誰這么大的狗膽?!?p> “哎呦,鮑大人,不如今天換個吧,小翠、小青也是極好的呀?!?p> “滾,給你臉了?!?p> 將老鴇子推到了一旁,鮑安便一腳踢開了房門,只見屋里有三名男人,其中有兩個是俊公子模樣,鮑安當下大怒。
“媽的,老子慕你名氣,這么多次來也只是隔著珠簾,從未見你真容,如今來兩個小白臉,你就主動出來搔首弄姿?!?p> “大人,我只為客人彈琴,除非知己否則我從不露面。”
“你說知己就知己,我今天非開了你苞不可?!?p> “啊……”
只見鮑安根本不把朱慈炯放在眼里,而是徑直越過三人,抓住了鄭妥娘的手腕,好似當場便要行事一般,嚇的鄭妥娘驚懼不已,連連后撤。
“大彪,這是不拿我們當人了。”
“懂了,公子”
“我可是知府家的大管家……”
“我家老爺說不準馬上就要正式成為布政使了?!?p> “大爺饒命,啊……呀……”
一個像熊一樣的黑影向著鮑安而來,壓迫感使鮑安松開了鄭妥娘的手,連連后退。
但即便鮑安他亮明身份,像熊一樣男子也只是微微一笑,便又往鮑安走來,就算其開始求饒,卻仍然被打一頓。
不久在朱慈炯的示意下,王大彪這才停止了單方面的毒打,在見此時鮑安卻像一個充足氣的氣球一般,少說腫了有一圈。
“你家老爺只是區(qū)區(qū)四品,最近也不過剛剛暫代布政使,哪能比上我的家世?!?p> “滾。”
“我家少爺說的是滾!”
鮑安被大彪和朱慈炯這一頓敲打后,身體便止不住的顫抖,又被三秋這么一嚇,當下竟然真的滾了出去。
“公子你雖說世家不俗,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還是趕緊走吧?!?p> “俺家殿……噢,公子,可不是凡人呀?!?p> 鄭妥娘見朱慈炯幫她解了圍,當下感激,又突然想起鮑安的背后的勢力,臉色當即慘白。雖說如此但還是本能的將朱慈炯往外推,看來是想一個人承受鮑安的怒火了。
“我若走了,姑娘又將如何。”
“公子快些走吧,我就算死也不會委身于賊的?!?p> “姑娘,既然都不怕死,那么為何還怕活著,跟我來吧,此事定有計較。”
還未待鄭妥娘反應,朱慈炯便拉著她的手,讓其重新送回到了椅子上。鄭妥娘不明白為何她二十多年一直漂浮的心,如今卻好似葉落一般安定了。
“請姑娘再彈一曲《流水》吧”
琴聲又起,從緩慢到疾速的滾拂,從滴水到滔滔江河,時而婉轉(zhuǎn),時而悠揚。心無雜念的鄭妥娘,比之前彈奏更上一層,好似天神下凡一般,而此時三秋卻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