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計(jì)收劉敏政
“將軍,您請吃飯。”
“老哥哥,我乃一介武夫,如今更是難堪,哪能吃如此珍饈,換些糟糠泔水于我吧?!?p> “將軍,您這又是何必呢。”
原來劉敏政被俘這幾日,朱慈炯對其禮遇有佳,但他卻放著好好的侯服玉食不故,偏進(jìn)入囚籠縛手入甕。
朱慈炯見此也便尊其心意,只是待軍隊(duì)駐扎在縣城周圍后,將驛站樓宇收拾整潔充作牢房,再派遣穩(wěn)重老卒細(xì)心照看。
“老哥哥不必在言。”
“唉。”
王老卒嘆了一口氣,與往日一樣,將魚肉撤下,又將粗茶淡飯送到了劉敏政近前的桌案上。
“老哥哥辛苦了,一同吃些吧?!?p> “哎,好?!?p> 這幾日兩人關(guān)系顯然是處的不錯,王老卒也不是第一次與劉敏政吃飯,當(dāng)下應(yīng)了聲便做到了劉敏政對面。
“我死倒是沒有事,只是擔(dān)心我那遠(yuǎn)在千里的老母和小女。”
“將軍不必難過,老漢我雖人生的卑賤,但好在相識的人不少,待會兒我便幫您打聽打聽?!?p> “那便謝謝老哥哥啦?!?p> 王老卒給那劉敏政又添了一杯酒,兩人舉杯喝完,王老卒便退了出去。
“這不是王老頭嗎,你那個祖宗伺候好啦,可沒難為你?”
“哎呦,您瞧您說的,伺候誰不是上面一句話的事,那敢說什么辛不辛苦?!?p> 王老卒哈著腰連忙給痞子讓了道,兵皮子也對老卒如此下賤習(xí)以為常,不再為難,只是摟著一旁的姑娘一頭便扎入了妓院。
“走江湖,闖江湖,哪州哪縣我不熟?賣錢不賣錢,圈子先扯圓。小人來到貴碼頭,一不賣膏藥,二不賣打藥,只是賣點(diǎn)中草藥?!?p> 雖說那,十里不同風(fēng),百里不同俗,但不管是哪里的州縣大街上,來往商賈打尖兒住店兒的、賣狗皮膏藥的小販、做皮肉生意的老鴇、典妻償債的、“報(bào)君知”也就是瞎子算命的,可都大體相同。
這不,走在大街上的王老卒,便被臉上長有個大痦子,一臉精明相的中年男子給攔住了。
“老輩子,且留步,您的腿呀,遇見別人,算完了,遇見我啊,算好了!為什么呢,這叫單打無名鳥,病治有緣人。我跟您有緣啊,不過您的腿是陳年老病了。吃藥怕是不行了,不過不用擔(dān)心,我有祖?zhèn)鞯陌朔ㄉ襻?,一針就好!不過呀,我有個規(guī)矩,叫先錢后酒,扎完就走,您看怎么樣啊?!?p> “您瞧,就小老兒這一身,那像是有錢的,郎中啊你還是另結(jié)善緣吧。”
王老卒年輕打仗時腿被斷鈍器砸折,沒錢看大夫,但好在沒出膿,撿了條命。但自此以后腿便瘸了,因?yàn)檫@事半輩子,也沒相上個媳婦。
如今見有個江湖郎中想騙他錢,他又怎能不曉,只是將那粗布麻衣抖了個干凈,除了跳蚤,半個大子都沒抖摟下來。
“呸,窮老鬼活該你,缺腿一輩子!”
江湖郎中大半坑人,如今王老卒剛走,大痦子中年男子,便將啐下的吐沫用鞋底使勁踩凈,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個十足的買賣精。
“鄭老弟,聽說你隨軍來了,可算是找到你了?!?p> “王老兄,好久不見本想親去尋你,正好你來了,快進(jìn)來喝酒。”
原來這王老卒與鄭千戶乃是本縣同鄉(xiāng),同年募兵入了行伍。王老卒入伍不久倒了霉斷掉了腳,便留在了本縣驛站做些粗使雜役,人也在此定了居。
但鄭千戶在軍中卻順風(fēng)順?biāo)宦飞w也到了正五品的千戶,這不后來隨總兵應(yīng)時盛又投奔了朱慈炯,如今正巧駐扎在本縣,王老卒聽了消息,便來軍營尋他,如今正巧遇到。
“老弟你來一趟不容易,怎能又讓你破費(fèi),這次我做東,請你喝東城的老釀?!?p> “老兄,你……”
“人窮氣不短,鄭老弟你就讓我一次吧?!?p> “鋒。小哥,城東趙家,辛苦了?!?p> 王老卒脫下那干癟已經(jīng)露出部分腳趾的麻布鞋,從內(nèi)底取了幾個大子,吹了一下,就交給了一旁士卒。
“王老兄,每年托人給你的錢,為何不換個靴子?!?p> “穿慣了,穿慣了,我這鞋真不錯,合腳?!?p> 原來當(dāng)日沙場是王老卒推開鄭千戶救了他一命,而自己確傷重在無法作戰(zhàn)。而鄭千戶也感念恩得,每年便從自己俸祿中取出一些,贈與王老卒。
“來老弟,喝酒?!?p> “老哥平日穩(wěn)重,今天看確有些奇怪,不知是何事為難,但講無妨?”
酒過三巡,鄭千戶見王老卒好似有心事,當(dāng)即直言。王老卒見此也不再隱瞞便將,劉敏政囑咐這事說道了一遍。
“小事一樁,王老兄放心便是,到時知了內(nèi)情,老弟我自派人通知你,來喝酒?!?p> “當(dāng)年沙場之事,這么多年,你早已報(bào)答干凈,如今你還對老兄如此,老兄,真不知該說些什么?!?p> “一切盡在酒中,來喝酒!”
約摸著中午將至,王老卒便離開了軍營,在大街上買了個糖丸,便準(zhǔn)備趕回驛站。正巧又遇見那兵皮,便便連忙避讓,但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這不這一避讓,反倒讓那兵皮留了意。
“你這個老鱉蓋子,對,就說你呢,站住!”
“老小兒站住了,站住了,你老有什么吩咐?!?p> “早上我就覺得你不對,什么個意思,老子是夜叉嗎,見到我躲個什?”
喝的瘋癲狀態(tài)的兵皮,哪還有什么人智,上前一步便將渾身沒有二兩排骨的王老卒舉過頭頂,“哐倉”一聲便將王老卒摔到了地上。
“哎呦……哎呦?!?p> “趙千戶是下手太輕,還是被那迎春樓的連翠掏空了身體呀,怎么這老鱉犢子,還能叫出聲來?!?p> “幾位大爺,饒了老小兒吧……”
原來這個兵皮竟也是個千戶,正巧在他欺負(fù)王老卒時,幾個營中同僚,也從那妓院就是迎春樓出來。
幾個醉漢能有什么理智,當(dāng)下一商量,便要再毒打?qū)⑼趵献湟活D,要用他們的話說,也不為別的只是為了給爺消遣消遣罷了。
“哐倉”
舉過頭頂又是一摔,本就斷了肋骨全身散架的王老卒,又怎能受得了這第二下。再瞧王老卒只見其口吐鮮血,呼吸粗重,眼看便要?dú)饨^而亡。
“裝什么裝,起來給爺磕頭,這事兒就算了?!?p> “趙千戶,他好像死了……”
“你們什么都沒看見,有敢饒舌的,我定砍了你的舌頭,下酒喝不可?!?p> 兵皮趙千戶以為王老卒是裝的,竟上前又踢兩腳,只見王老卒吐出一口粗氣,當(dāng)場歸了西去。
這下子這個趙千戶,酒算是醒了,當(dāng)街殺人乃是大罪,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千戶能承擔(dān)起的。只得壯著膽子,威嚇了遠(yuǎn)處圍觀的百姓,便趕緊回了軍營。
王老卒頸骨倒轉(zhuǎn)盡斷,只連著那一絲肉皮,好生凄慘,正合古人四句詩,道是:
一世小心謹(jǐn)慎,時常結(jié)交善緣;
只道狂徒囂張,臨了曝尸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