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事事的日子一轉(zhuǎn)眼來到了秋天,秋高氣爽之余我開始思念起母貓的滋味。阿海的新家沒有母貓,這樓頂也沒有母貓。我萌生了下樓的念頭。天知道我第一次下樓跑了多少冤枉路。這樓梯轉(zhuǎn)過去折過來就是不見底。我向下跑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深不可測,又向上想回家。但這向上也很久都跑不出去,我實在是慌了,這難道是陷入了輪回嗎?為什么上不見底下也不見底?累的久不活動的腿腳都開始打閃,最終我打定主意向下跑,也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彎,我終于下到了底。黑乎乎的樓洞一出,我就聞到了熟悉的青草香,還有多管閑事狗的排泄物。人生鼎沸,這地兒人實在太多,我躲躲藏藏一路挑著林深草茂的地方轉(zhuǎn)悠,沒走幾步就聞到了同類的味道。我一時興奮,也有些擔(dān)憂這地方的母貓不知道吃不吃我這威猛的顏值。在這附近晃蕩了幾天,成功迷倒三只姿色還不錯的母貓纏綿一番,這身體被掏空的感覺提醒我該回家補充能量了。
但回家的路可就不是那么好走了。我才發(fā)現(xiàn)這地方九棟樓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我使勁渾身解數(shù)聞了又聞才敢確認(rèn)阿海的氣味。但一想到高不可測的樓梯還是腳下一軟,我歇了四五遍才終于爬到頂樓。我在門前喊了約莫五分鐘,門那頭一點動靜都沒有,阿海估計還沒回來呢。于是我去樓頂找到我的別居先瞇了會兒,晚上阿?;貋砦亿s緊去喊門。阿海一開門就來抱我,她很是擔(dān)心的樣子,我一邊跟她訴說這幾天出去的艷遇一邊大口吃飯,估計阿海也沒聽明白就一個勁兒說我瘦了好多。后來這樣的外出多了起來,經(jīng)過第一次的教訓(xùn),我每次出門都會沿途做好記號,并且每次都吃飽喝足了再出門,以防路上體力不支。這花花草草的世界真的是誘人啊,我一踩到這松軟的土壤就有一種夢歸故里的親切和開心。如果說阿海是我的牽絆,那這土地花鳥母貓就是我的自由。貓嘛,當(dāng)然是愛自由的。
我出門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以至于后來家快成為我的能量補給站,回去吃飽喝足就又想著出門,阿海不太樂意我這敷衍她的態(tài)度,試過關(guān)我禁閉,但我這成年壯貓的破壞力和意志力也超出了她的想象。錢叔叔對這事倒是持支持的態(tài)度,可能他早就希望我離開這里吧。
有一次出門,我著實走得有些遠(yuǎn)了,因為我似乎聞到了阿花的味道。追著那味道我跑了大約七八天,最終我也沒有看見阿花。阿花也許就是我心里的那顆朱砂痣吧,不見時會隱隱浮現(xiàn),但若真見了,我也說不清我可能會怎么做。但我還是會去追逐她的氣息,這可能就是一種本能的獸性吧。現(xiàn)在的我也不再那么雄壯威武了,也不能稱霸一片街區(qū),我在旅途也常常思考,貓這一生,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如說是為了愛情,但我們總是濫交,哪里有聽說過從一而終相守一生的愛情。若說是為了后代,但我身為一只公貓,似乎只是播幾顆種子,連種子會在哪里生根都不知曉,更別提撫養(yǎng)孩子,我能做的,也只是遇上瘦弱的小橘貓就分他一點食物而已。我不清楚哪一只是我的后代,也不知道我今夜遇見的女郎曾經(jīng)是誰的紅顏,或許再過幾年,我也將會像那些年老的公貓,撿些強者看不上的獵物聊以度日。有些貓從出生就一直自由,沒有羈絆沒有牽掛。有些貓一直被養(yǎng)在金絲籠里有人疼愛但也從不知何謂自由。我似乎幸運了些,擁有阿海的疼愛也擁有向往的自由。但現(xiàn)在這疼愛與自由似乎不能再兩全了。因為我,已經(jīng)給阿海帶去了煩惱了。
在一個陰天,我下定決心離家出走了。阿海,我是一只雖然正值壯年但即將走向遲暮的橘貓,你知道的,我向往自由,正如你對自由的渴望一般。樓頂?shù)牟藞@實在容納不下我的理想,我也不能一直給你增加煩惱,我將去追尋完全屬于我的貓生了。你雖然沒有什么捕獵技能,但是也總是能有飯吃,我也不擔(dān)心你的溫飽問題。只是你也要快樂啊,我們活著又圖個什么呢,擁有了溫暖的窩,擁有了不餓肚子的技能也就夠了,剩下的就是快樂了呀。我也知道你一直喜歡我這一身柔順的皮毛,等我老了我愿意把這皮毛給你做個圍脖,還像小時候一樣窩在你的脖子里,溫暖你我。
阿海,我要順應(yīng)我的本能去過生活了,你也要順應(yīng)你的本心去生活。吃飯也好、睡覺也好,都要挑著自己喜歡的來,其他的事嘛,老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