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涉案

　　狹窄逼仄的小房間里，只有一盞大燈吐著刺目白光，正正的掛在天花板正中央。

　　白光扎的人眼生疼，心情煩躁。

　　齊宏宇坐在椅子上，咬著腮幫，雙目無神。

　　身為刑警隊法醫(yī)，他對審訊室自然不陌生，但坐在嫌疑人的位子上，是頭一遭。

　　等了好一會兒，審訊室的門終于被打開，又兩名面生的刑警走進來，一女一男，一老一少，坐在齊宏宇對面。

　　他們還帶了份盒飯，放在齊宏宇面前。齊宏宇確實餓了，但他完全沒有胃口，只看了盒飯一眼，沒動。

　　見狀，中年女警也沒管盒飯，直接說：“齊宏宇，你也是警察，別的就不多說了，咱們開門見山吧。今天傍晚六點，你在哪兒，在干什么？”

　　齊宏宇舉起雙手，亮出腕間的手銬，反問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我明白按照慣例需要對我例行詢問，但……你們這架勢，是拘傳訊問吧？”

　　年輕男警皺眉：“齊宏宇，你涉嫌殺害親屬，我們是依法對你提起拘傳。剛蔡姐說的很明白了，你也是警察，明白規(guī)矩，請配合我們調(diào)查?！?p>　　“我？殺我老漢？”齊宏宇被氣笑了，接著猛地揮手把盒飯打飛出去，站起身罵道：“你們TM不會破案就別瞎嗶嗶，讓我來！說老子殺人？你們怎么不說……”

　　男警也是個暴脾氣，一拍桌子就站起來和齊宏宇對吼：“齊宏宇！你給老子坐下！這里是審訊室！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兩人面紅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誰也不肯讓。

　　“好了?！敝心昱_口，但二人完全不聽，自顧自的吵著。

　　她漸漸有些無奈，只得高聲道：“齊宏宇！你還想不想搞清楚你老漢的死因真相？在這和我們鬧，能鬧出個結果來？”

　　女子聲音本就相對尖利，一下蓋過了二人，齊宏宇臉色變了幾變，終于頹然坐下，看向女警，想聽聽她怎么說。

　　“今晚十點許，指揮中心收到群眾報案?！迸_始訴說：“經(jīng)派出所民警確認后，我們支隊也迅速派人趕到現(xiàn)場。

　　尸體被扔在垃圾池里，被垃圾遮掩覆蓋，死者身中數(shù)刀，其中致命傷在胸膛中部，一刀刺穿心臟。另外，死者十指被剁去，小臂處有幾道砍痕，同時臉上也有兩道劃痕……”

　　“嗯？”齊宏宇忽的眼前一亮，心里竟瞬間升騰起了期待：“也就是說……死者面部受創(chuàng)，也無法提取指紋，所以他的身份其實還存疑，未必是我老漢？”

　　“原則上是這樣，但死者臉上的傷痕其實并不影響辨認?！迸従彄u頭說：“我們在死者身上發(fā)現(xiàn)了錢包，錢包里有身份證，以此確認了他的身份和住址?！?p>　　齊宏宇臉色又沉了下來。

　　男民警則皺著眉，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想提醒女民警這么說不合規(guī)，但都被女警的眼神擋了回去。

　　見齊宏宇表現(xiàn)，女民警繼續(xù)說：“經(jīng)初步勘察確認，受害人應該死亡于傍晚六點到六點半左右，另外，發(fā)案的垃圾池并非兇殺現(xiàn)場?！?p>　　第二次聽到關于死亡時間的判斷，齊宏宇本能的又要反駁，因為十點的時候繼父還給他發(fā)過短信，但多年辦案的經(jīng)驗又告訴他，短信不是電話，并不能說明什么。

　　女警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齊宏宇插嘴，她就繼續(xù)說：“同時，在拘傳你之前，我們發(fā)現(xiàn)冉秋生的家，那套三居室，就是兇殺現(xiàn)場。經(jīng)初步現(xiàn)場還原，認為本案系單人作案，且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p>　　“熟人……”齊宏宇猛地握拳，接著又皺起眉，有些迷茫：“可他沒什么熟人啊，就我知道的熟悉的幾個關系都還好，近期也沒聽說鬧矛盾，怎么會殺人？”

　　“眼前這不就坐著一個？”男民警冷笑：“據(jù)我們走訪調(diào)查，你最近和冉秋生矛盾不小啊！”

　　齊宏宇再次爆發(fā)：“放你娘的屁！”

　　“冷靜！”女警柳眉倒豎，臉色冷了下來，說：“大概情況我都說了，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下面，請你配合我們調(diào)查，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齊宏宇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半晌后才輕輕點頭，道：“問吧。”

　　“今天下班后，你都在哪里，做什么？”

　　“我五點下的班，坐輕軌回家?！被貞浧蹋R宏宇說：“五點四十到輕軌站，步行回家，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六點前到的家……”

　　他把自己今晚的行程仔細的說了出來。

　　“時間記得還真準?！蹦芯呛且宦暎骸芭虏皇怯幸鉃橹?。”

　　齊宏宇右手攥拳，面無表情的說：“我申請換個記錄員！”

　　“你！”

　　“好了！”女警呵止，斜了他一眼，之后對齊宏宇說：“能解釋下嗎？時間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這算是我個人疑問，你可以拒絕回答。”

　　齊宏宇沉默兩秒，別過頭：“收能量。”

　　女警：？？？

　　“坐地鐵有能量?！饼R宏宇解釋：“如果不加班的話，每天都差不多這個點收上一天的能量，證明我出站時間都差不多這個時候?！?p>　　女民警略顯茫然，男警卻撇撇嘴，但這個理由他也無力反駁，只能對女警點點頭，示意這個解釋沒問題。

　　她了然，繼續(xù)問：“你剛剛說，不知道受害人和誰有矛盾，是嗎？”

　　“是這個意思。”

　　“那你呢？”女警追問：“你和他的矛盾，怎么回事？”

　　“主要是因為我媽?！饼R宏宇抿唇：“簡單說，我媽死在醫(yī)院，他鬧，想讓醫(yī)院賠錢，導致我媽遺體一直被凍著沒火化，我倆因此鬧矛盾。但上周他已經(jīng)松口，同意先把遺體火化了再說?！?p>　　“吵過架？”

　　“好幾次，很兇，鄰居可能都聽到了。但都沒動手。”

　　女警沉思起來。

　　不一會，外頭有人敲門，隨后又一中年民警走進來，遞給她幾份資料。

　　她看了兩眼，隨后抬頭看向齊宏宇，有意無意的說：“兇器上的指紋鑒定結果出來了，上邊有你的指紋?！?p>　　“兇器？指紋？”齊宏宇眸子亂顫。

　　女警頗有深意的看了他兩眼，繼續(xù)往后翻，緊跟著臉色驟變：“什么？這不可能！冉秋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