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這個阿姊不對勁
劉楚玉如母護犢般挽手將劉子業(yè)掖入自己懷中,婉退數(shù)步。
她的裙幅褶褶如紫玉光華流動輕瀉于地,挽迤半尺有余,富麗盡顯,此時由于身軀退步的原因而裙尾作卷愈加柔美。其中那張白皙且清純的面容更是有如點睛之筆,秀雅絕俗,使得世人不免心生愛戀。
此間不見酒斟聲。
“阿姊?”入倒軟懷的劉子業(yè)挑眼看向女子已然完美的下顎線,挺俏玉鼻點露欲滴,眼瞼上茂密彎翹的睫毛清靈作顫,賽霜勝雪的面容泛上一層寒冽。
她,下頤微低,撫掌摸過少年的頭發(fā),眸眼盡是溫膩,氣若幽蘭吐出四字:“法師別怕?!?p> 旋即這位山陰公主美目露寒光,螓首正對諸王:“諸位叔叔明知法師投壺不精,為何要特地為難于他呢?”語意寒冽幾近質(zhì)問。
劉子業(yè)只存心安。這種為人不分青紅皂白所呵護偏愛的感覺著實讓人陶醉。
諸王面態(tài)各異,這太子殿下的投壺水平哪里不精?這不已經(jīng)連中兩箭了嗎?不過諸王并無與之爭執(zhí),畢竟他們確有作壁上觀徒看熱鬧的心思。
為劉楚玉推搡開去的巴陵王劉休若面色頓慍,他雖為楚玉的叔侄輩,年齡卻是稍小兩歲。他咬牙直視劉子業(yè),陰陽怪氣道:“太子殿下可真是大隱于市呀,既然投壺技藝如此了得,一開始又何必生疏作態(tài)呢?”
不待劉子業(yè)進行回話,便有人替其出語,依舊是熟悉的氣若幽蘭,只不過多了幾分理直氣壯。
“自己成日廝混,學藝不精,倒還怪起了法師?!贝驈膭⒊駚淼酱颂幈阒皇菫榱似珢蹌⒆訕I(yè),并非是來主持公道的。
“你...”劉休若咬牙切齒,啞口無言。
終是在場最為年長的東海王劉袆出場調(diào)和,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地方需要調(diào)和,可劉袆素來就是愛好“主持公道”,哪怕不明事理也愿意在那杵著,些許是他覺得充當秤砣上的衡量桿很有成就感吧。
劉楚玉雙臂貫挽雙峰,嬌哼別過面龐,只給兩位叔叔留下一側(cè)白皙容顏:“二位叔叔也真是的,分明事態(tài)就在眼前,卻又是袖手旁觀作湊熱鬧?!?p> “楚玉言之有理,是十一叔疏忽了?!鄙硇慰嗟纳疥柾豕首麾钼?,殷勤作態(tài),引來東海王劉袆的白眼。
劉休祐此人別人尚許不知,他劉袆可是心知肚明,分明就是一個足以和曹賊相提并論的好色之徒,專好他人之妻,還尤為喜歡那種丈夫還在的,實誠可恥。劉袆暗自破罵,要知道哪怕是貪圖美色可至絕倫程度的自己也是顧及門面專挑沒了丈夫的寡婦下手呀。
“楚玉呀,你這話八叔我可就不愛聽了,八叔一直以來心里都有一面...鏡子,秉正得很。”劉袆面色殷勤,畢竟劉楚玉可是皇族第一美人,素來討他喜歡。
“八王兄,是心有明鏡,自忖清明吧。”劉休祐忸怩倚過劉袆肩頭,他與同樣喜好美色的劉袆素來言談甚歡,關(guān)系較好。此時分明想通過劉袆的平庸來凸顯自己的才高八斗,亦是不想讓這個便宜兄長搶了自己的討好風光。
“你少插...我話?!眲⑿劷o了他一記手板子。
“是插科打諢?!痹偈且挥洶遄哟蛟趧⑿莸v腦袋前。劉休祐虎目作睜,顯然即將翻臉。
劉子業(yè)在旁看著兩位叔叔如此熱切殷切的吸引劉楚玉的關(guān)注,與方才對待自己的那不溫不火的模樣判若鴻溝。
自知矜弱的劉袆舔巴一笑,那戳小須很是銷魂,他攆出魁梧的劉休祐往外一步,附耳相語,旁人難聞。
“趕明兒,丹陽城那個張寡婦讓給你。”
劉休祐頓然垂涎吞津,腦海中已然一片旖旎作畫,白花亂卷。
“你能舍得?”劉休祐眉飛色舞,卻是頷首受過。
……
收拾完劉休祐的劉袆稍作整理,再是殷切看向自己的漂亮大侄女。
“楚玉莫怪八叔,再怎么說此時比試也只是切磋,法師還占得了上風呢?你說是吧,休若?”劉袆抬臂將劉休若攬與自己懷中。劉休若周身作掙扎,托開了劉袆的手臂,顯然在表明自己和劉袆并無這般熟絡。
劉休若沉默不語此事,劉袆尷尬一笑。
劉楚玉柳葉含媚眼滑過一絲驚漪,轉(zhuǎn)眼看向身旁的劉子業(yè),她與劉子業(yè)歷來多有行玩投壺游戲,對劉子業(yè)的三腳貓功夫心知肚明,顯然有些不信法師可以在投壺之事上強過素來頗好騎射的巴陵王劉休若。她徑自帶著劉子業(yè)離開了此地,分明不想在與諸王糾纏在此。
劉袆與劉休祐二人挽留無奈。劉子業(yè)還愣是特意回望了兩位頗感落寞叔叔,眨巴著桃眼,就差是沒做出鬼臉來調(diào)戲了。
頗得叔叔們喜愛的劉子鸞倚靠在素來溫和,已經(jīng)停住飲酒卻依舊獨坐在殿內(nèi)的桂陽王劉休范身旁,眼珠子卻是干巴巴的看著庭內(nèi)裙擺拖曳而去,步態(tài)輕盈的紫衣美人,已然心猿意馬。
兩眼水靈眨動的始安王抬眸望向劉休范:“十八王叔是對投壺之事不敢興趣嗎?”
劉休范淡笑而語:“投壺游戲又哪里比得上彎弓射箭呢?”
世人皆說他劉休范行事孤僻,是個癡人,他卻不以為然,僅一笑而過。
劉子鸞啞然失笑。
身形魁梧的劉休祐沉肩靠了靠劉袆肩頭作問:“八王兄,你有沒有覺得太子是故意回頭看了我們一眼,還挺神氣得意的模樣呀,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獨得楚玉的喜愛一般,著實讓我有些牙口作癢啊?!?p> “你可莫要瞎說,法師素來寬和,又怎么會是炫夸之人?若不是你方才拆我臺面,指不準如今楚玉還會請我吃口茶呢。”劉袆眉毛漸挑,顯然進入遐想。
劉休祐:......可嘆自己這個儀表堂堂的蠢驢兄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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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楚玉一路將劉子業(yè)拉到自己上林苑中行寢之處,令左右準備來了她所熟知劉子業(yè)最為喜歡的桂花酥及葡萄酒釀。
她顧自將劉子業(yè)拉入自己懷腋之下,溫香沁入人鼻。少年腰身得以側(cè)顧,余光不禁窺得女子衽縫起伏美致的蔚靡山峰,頗感拘束的劉子業(yè)身子作擰欲要掙脫開來那本該令人沉溺其中的軟玉懷。
“阿姊,我已經(jīng)不算小孩子了,你是不能老像以前那樣對待我的。”劉子業(yè)小白了劉楚玉一眼,有些埋汰。
劉楚玉不以為然,依舊將少年拉掖在懷,任憑少年如何掙托,終究如魚失尾翻不得浪。
“我可是你阿姊,天地下哪里有阿姊抱不得弟弟的道理呢?”她玉臂松開對少年的桎梏手段,兩人同案相對而坐,楚玉藕臂橫放在這位上半身已然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少年肩頭上,紅唇點笑道:“好像確實是長高了?!?p> 四目相對,劉子業(yè)看著面前這張清純脫俗的絕美面容,屬在無法與后世所知的那個放蕩荒淫的山陰公主聯(lián)想到一起。女子柳眼上的翹卷睫毛熠熠振動,如牛奶般的肌膚倍顯光澤,他暗自恍惚,小嘴微張。
劉楚玉莞爾一笑,她并不討厭少年的世俗反應。
劉子業(yè)緩神出語:“話說阿姊你怎么會突然到宴堂處呢?”
她雙唇緊合,嘴角卻是揚起美艷的弧度,是笑不露齒:“法師你猜?!?p> 劉子業(yè)思索片刻,顧自瞥了旁落的主衣一眼,心里已有揣測的他剛要出語卻又是被劉楚玉接而所至的話語給噎了下去,險些嗆氣。
她故作妖冶,美目盡是埋汰嬌嗔道:“誰讓阿姊天天心里頭都掛念著你呢,可那個被人掛念的弟弟倒好,成日里都未曾想過來看望予我,法師,你說那人是不是算得狼心狗肺呀?”劉楚玉還不忘撥指撩動了少年胸懷一下,簡直妖孽。
劉子業(yè)強裝鎮(zhèn)定淡笑而過:“阿姊可莫要責怪法師...再說了,其實也是去過幾次的,哪里又會是成日未曾呢?!彼穆曇糁饾u落了下風,淪為小聲嘀咕。
“好了,阿姊也不討趣予你,此番阿耶春狩在行,你可得盡心好好表現(xiàn),爭討其歡心,若是實在騎射不精,多帶些擅獵侍衛(wèi)也是好的,何家?guī)孜话⒗山允巧仆T射之人,令其屆時隨行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劉子業(yè)靈巧一笑:“我看阿姊你是惦記人家何戢吧?”
他知道劉楚玉所言的或許是自己那素有武力,善于騎射,府中豢養(yǎng)武士成群的便宜姐夫何邁,可自己就是愿意在劉楚玉面前提及她那因為父祖皆逝而暫擱婚事的未來駙馬何戢。
“哪有?”她語音嬌柔,不知究竟是羞是惱。
“法師可還聽說了,那褚淵可是也在隨行名列當中哦。早聞那褚淵玉樹臨風,風度翩翩,騎射功夫亦是出挑,此番不知又要逞得多少風頭。”劉子業(yè)顯然是在乘勝追擊。
女子美目雖然泛過驚漪,卻是不見含情,也沒有嬌羞,這個反應令劉子業(yè)頗感蹊蹺,按常理而言,女子被談及偶像之時,不應該都是會期待且嬌怯的嗎?劉子業(yè)疏忽的是,如今的劉楚玉已然十七歲了,雖然未曾遭逢雨露,卻也自是不可與當初那個少女同日而語。
劉楚玉挽手捧起劉子業(yè)那張秀氣臉蛋,媚眼糅絲微微怔然:“其實法師長得也還不錯,就是略黑了點?!边@是女子別樣的夸耀。
其實劉子業(yè)長得并不黑,倒也能稱之為白,只是相較于自己得阿姊便略顯遜色了,要知道如今的尋常農(nóng)戶里隨便挑出一個都是面色堪比炭,那才叫是真黑。
顯然這并非是當下重點。女子賽霜勝雪的面容稍作凝皖,媚眼含情眷帶纏絲,簡直攝魂心魄。劉子業(yè)隱約覺得事態(tài)得走勢不對頭,眼前這個阿姊有些不對勁。
室外侍從足履踏殿聲起,是來稟告皇帝狩獵將歸,還請公主赴迎宴會。
劉子業(yè)與劉楚玉稍作請辭,欲要離去,卻是被楚玉挽留在殿,希望兩人可以共同赴宴。
劉子業(yè)以自己戎裝在身,得回去換一套衣服為由告辭,劉楚玉倒也就沒有強留。
可眼看少年趨步離開的戎裝背影,她驀然想到,時當春狩,縱然是迎接天子,戎裝裹身也是無妨的,旋即紫衣玉人美目纏過幽怨,兩瓣紅唇作咬,有如正在吐露下次見著劉子業(yè)定要對其稍以教訓。
劉子業(yè)走至一處偏道,轉(zhuǎn)臉顧看了一番陪伴自己左右的太子主衣。主衣得色連忙哈腰靠向這位太子殿下,自己所服侍的對象,面露諂媚,恭耳以待。
“此番可是你差人告知山陰公主孤與巴陵王比壺一事的?”
主衣頷首稱是,不敢妄露自喜。
“眼神不錯,是個懂得辦事的聰明人?!眲⒆訕I(yè)話語平若,卻是令主衣心海頓起濤浪,仿若自己的將來已然走向星光大道。
主衣連忙拱手躬身謝過劉子業(yè)的評價。
“名甚?”
“婢子名喚壽寂之?!敝饕绿ь~而起,劉子業(yè)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容貌長眉大眼,鼻寬嘴厚耳朵垂大,頗具幾分僧侶相,但壽寂之在歷史卻是成為了一個為官殘暴且廣納賄賂的官員,更為可恨的是此人是靠悖主求榮而發(fā)家的。
劉子業(yè)頓然欲跺腳而起卻又忍而一語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