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溫缺氧的惡劣環(huán)境中,李鐵生與工人們一同風(fēng)餐露宿地工作。大半年過去了,工作中雖然也面臨著許多難題,但都在鄭工的帶領(lǐng)下,一個一個地突破、解決。
可是,隨著海拔的逐漸上升,工作人員的體力也面臨著艱巨的考驗。
大氣含氧量驟然減少,太陽的輻射也變得更加劇烈且直接,陽光炙烤在身上就如同身處在一個高瓦數(shù)的電燈下面,皮膚一開始只是火辣辣的痛,然后演變出一片片水泡,在已經(jīng)被曬得黝黑的皮膚上,那些水泡亮锃锃的,癢痛難忍,然后干結(jié)成痂,脫落之后,便又長出新的水泡。
除此之外,青藏高原上常年刮著烈風(fēng),一年之中至少有100天風(fēng)力在8級以上,風(fēng)沙竟要比黃土高原還要強勁,更因為施工動土的原因,沙礫經(jīng)常如細雨一般密集,沙礫雖然小,但是卻極其鋒利,在狂風(fēng)的裹挾之下,如同一把把微型刀片,在人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個微小的傷口。
然而,這些只是這里氣候的常態(tài)。在鐵路剛剛開始動工的時候,正值夏季。夏季的高原是四周的熱源,周圍熱量不斷向高原上升,增加了高原結(jié)層的不穩(wěn)定性。同時,青藏高原南北兩側(cè)的地理環(huán)境不盡相同,高原邊界層和地形動力的不同作用,導(dǎo)致高原中部出現(xiàn)強烈的切變線,隨著天氣的變化而變化,本就是高壓天氣,再加上季風(fēng)的影響雷暴便頻繁的出現(xiàn)。
剛開始動工的時候,工作人員并不了解青藏高原的天氣,他們雖有心理準備,但畢竟沒有親身體驗過,所以實際遇到這些問題的時候,很多人還是感到極端的難受。在工作到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多云的天氣下就刮起了大風(fēng)。又過了一會兒,遠遠的便能看到天邊聚集起一團團灰色的云,云壓的很低很低,呈現(xiàn)出鉛色。
起初大家只以為這是一場夏季的暴雨,工人們并不著急,反正一上午的日頭把身上曬的又癢又痛,要是能淋上一場雨,身上反倒能覺得爽快點,所以也都沒急著收工。
就在這時,幾位騎著快馬的藏民經(jīng)過了施工隊,看到大家仍舊扛著工具并沒有著急收工,便跳下馬來想要告訴大家快點收工,因為馬上就要迎來雷暴了!
可是包括李鐵生,和工程師鄭工等人都聽不懂藏語,只能看見這幾位藏民那帶著高原紅的臉上顯露出極為焦急的表情,一雙雙久黑而又質(zhì)樸的手在空氣中來回快速的比劃著,這讓這些工程師們以及現(xiàn)場的工頭面面相覷,很顯然他們也似乎意識到即將面臨著一場極端天氣。
雖然沒聽懂藏語,但是鄭工還是決定讓大家盡快收工,撤回到簡易搭建的宿舍中。
但是宿舍距離這里,還有一定的路程。
而就在此時,西方的天空中那灰色的云就在這說話的功夫中似乎瞬間被染紅了。仿佛那團云被硬生生的砍開了幾刀似的,從云層的縫隙處紅色漸漸蔓延開來,如同迸發(fā)出來的血液。
漸漸的,那紅色的云團滾滾而來,將大地壓得又低暗,侵略般的即將將整片天空占領(lǐng)。
李鐵生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甚至對于他來說這如同一場奇觀!那比火燒云還要更加鮮艷的云仿佛壓在他的心頭一般,一種巨大的壓迫感伴隨著生理上的缺氧,而且,隨著這紅云的襲來,一陣陣巨大的雷聲也低沉沉的滾滾而來,讓他的心頭也不由的生出了一陣恐懼。
這種恐懼也同樣壓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那幾位藏民更是急得來回比劃,他們伸出手朝著一個方向指去,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落下來,使得整片空氣都彌漫著一股低悶悶的冷氣。
終于,有一位工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告訴大家他母親的娘家就在雪區(qū),所以懂得一些藏語,在他與藏民的交流之后,對大家焦急的喊道:“馬上就要來雷暴了,快躲起來!很快就來了,快!”
李鐵生雖然以前也經(jīng)歷過雷暴天氣,但是還從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他知道青藏高原上的雷暴一定來得更加猛烈!
李鐵生對著大家高喊:“大家都先別扛著工具了!扔在這里,先往宿舍跑!”
體力好的工人們紛紛扔下工具飛奔朝著宿舍跑去,可是像鄭工這樣年近50歲的工程師,身體還有些臃腫,別說跑了,哪怕是在這平地上快走幾步都要時不時歇下來喘喘氣。
李鐵生扶著鄭工:“我扶著你,咱們也快跑吧!”
鄭工擺了擺手:“我跑不動,你先回去吧!鐵生?!?p> 突然,一位藏民拉住了李鐵生,然后朝著近處的氈房指了指,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一段話,好在那位懂藏民的工人翻譯說:“他們說可以先到他們的帳篷中去!”
來不及考慮什么,李鐵生趕緊扶著鄭工,又帶上一些年歲大的工程師或工人,小跑著隨著藏民鉆進了藏民的氈房中。
進來的時候,每個人的身上都被淋成了落湯雞,身上的水滴滴嗒嗒的掉在地上,而氈房的上面也傳來了密集的如同鼓點一般的雨聲。
鄭工此時此刻喘的厲害,臉色發(fā)白,那樸實的藏民小伙子搬來了椅子讓鄭工先坐下,又拿來了一塊帶著花紋的長巾讓鄭工披上。
通過那位懂一點藏語的工人,大家才簡單的交流了起來。
原來這種雷暴天氣相當(dāng)惡劣,還會出現(xiàn)可怕的滾地雷,藏民們這才提醒這些工人趕快收工。鄭工贊美他們心地善良,更感謝他們的好心提醒。那兩個藏民小伙子臉上的高原紅更紅了,他們說,藏民本來就很好客,更何況他們知道這些工人是為了他們來修建鐵路的,怎么能不關(guān)心呢?
說話間,一位年長一點的女性,應(yīng)當(dāng)是這兩個藏民小伙子的母親,為大家端上了幾碗熱騰騰的酥油茶,李鐵生嘗了一口。李鐵生早就聽說過,酥油茶既可以飽腹暖身,還有緩解高原反應(yīng)的作用,這次親口品嘗,果然名不虛傳。在酥油茶那特有的香味之中,李鐵生感受到了一種溫暖而安全的感覺。
然而,大家渾身剛覺得暖和起來,便聽到雷聲近了!近到仿佛就在這頭頂,突然間就轟隆隆的炸響了,雷就隔著一層氈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