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時,掌柜的便引著一位蒙著面的裁縫,徐徐走來。
那裁縫體態(tài)豐滿,換句話說就是:胖!
蘇榛榛坐在那有些破舊的木椅子上,順著敞開的門向外望去,視線一直停留在那掌柜的和他身邊那位裁縫身上,直到他們進了這屋。
掌柜的一臉諂媚,語意奉承的對著魏安陽說道:“少府大人,您要的裁縫,小人已經(jīng)給您找來了。這可是幽州城內(nèi)最厲害的裁縫,明府大人夫人的那件夏衣,也是這位裁縫量身定做的?!?p> 掌柜引來的那個裁縫,行了個禮,只是這禮節(jié)可能是沒有背好,行了個錯禮。然后她用極尖細的聲音,朝著魏安陽和蘇榛榛說道:“少府大人,這位姑娘好?!?p> 這,這位姑娘……蘇榛榛尷尬的朝她笑一笑回禮,這說的卻也沒錯,自己沒指名道姓的,又沒有實際的一官半職,可不就是這位姑娘嗎?
只是這話,怎么聽起來那么別扭呢?
魏安陽站起身來,走過去把那扇門掩上,然后開門見山的問道:“小爺來這里可不只是做衣服,陳家記牽扯了一樁案子,接下來小爺問起什么來你們便回答什么,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掌柜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無力的應(yīng)著。
魏安陽問道:“三日前,你家陳員外,聽說來城南這間分店了?可有此事?”
掌柜的回答:“確有此事,只是我家陳員外是過來處理積壓的綢緞的,可沒做什么違背大唐律法的事情??!”
蘇榛榛儼然一笑,這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可沒人問陳員外是否犯了事情,可那掌柜的卻說了出來。
就像是被套出話來一般,可惜這不是套出來的,是那掌柜的親自說出來的。
和那掌柜的一對比,這位體態(tài)豐腴的裁縫說起話來就精明得很了。兩只眼睛打轉(zhuǎn),目光不斷瞥向兩側(cè),就是不肯與魏安陽或是蘇榛榛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對視。
緩了那么兩三分鐘,她突然夾著嗓音喊道:“少府大人,這位姑娘,我就是個裁縫,我不知道那陳員外老爺有沒有過來這里,那天并沒有人要找我量體裁衣,我也沒來這。”
魏安陽點點頭,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那么說,十分平靜的微笑著。
蘇榛榛仍舊儼然一笑,然后走到那位裁縫面前,咬著牙故作微笑的說道:“我姓蘇,不要再叫我這位姑娘,這位姑娘了。聽著怪別扭的……”
那裁縫若恍然大悟一般,連連點頭,緊接著應(yīng)了聲:“哎,蘇姑娘!”
蘇榛榛這才滿意的后退坐回魏安陽身邊,伸頭過去問了一句:“怎么樣?看出什么來了?”
魏安陽搖搖頭,緊接著又問道:“處理積壓綢緞啊,小爺知道了。三日前,城南發(fā)生了場大事情,你們知道嗎?”
掌柜的一直搖頭,一口咬定不知道。
那裁縫本想說知道的,又見一旁站著的掌柜的都說不知道了,若她說知道了豈不是亂了套,話都說出口一半又給收了回來,只說了三個字:“不知道?!?p> 蘇榛榛無奈的搖搖頭,這掌柜的一定不太聰明。三日前槐園那場大火,加上城北吹來的號角聲,這事情應(yīng)當(dāng)是人盡皆知的,怎么到了他那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又是在此地?zé)o銀三百兩,倒不如實話實說,還省了些懷疑。
魏安陽想問的都問完了,接下來就是心理戰(zhàn)術(shù)的時候了。他轉(zhuǎn)頭看向蘇榛榛,然后悄悄對她說:“該你了,想問什么便問什么,這邊不像陳府,周圍也不會有埋伏,放心?!?p> 蘇榛榛點點頭,然后從那木凳子上站起來,朝著那掌柜的和裁縫走過去,站到他們兩個的中間。她左看看右看看,其實這個步驟魏安陽覺得完全可以省略,但蘇榛榛不那么認為。
她覺得左看看右看看的過程,是給那兩個人心理壓力的絕佳過程,畢竟人們總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胡思亂想。
她挑了挑眉,然后淺淺問道:“掌柜的,三日前不是著火了嗎?就在你家隔壁,你真的不知道?我怎么總覺得,你是在掩蓋什么???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們,難不成,那把火是陳員外燒的?”
掌柜的似乎一下子慌了神,連連后退了兩步,然后大吼道:“你別胡說八道!我們陳員外才沒去燒火!我們隔壁才沒著火,著火的明明是好幾百米開外的槐園!”
那裁縫雙眸瞪大,黑色的瞳孔漸漸變小,一臉驚恐的看著身旁的掌柜的。那一刻,她特別想拿縫衣服的針和線把他的嘴巴縫上,這說話怎么不過腦子呢?
但對于蘇榛榛和魏安陽來說,這種說話不過腦子的人,才更好問出點什東西來。
魏安陽也從那木凳子上站起來,朝著這邊走過來。門是關(guān)上的,四個人擠在門前這不大的地方,略顯的有些擁擠。
他也不覺得尷尬,甚至沒有故意提高音量,只是正常的音量大小對著那掌柜的質(zhì)問:“怎么,你剛剛說你不知道著火了,是騙小爺?shù)??你這不是知道哪里著火了嗎?連地址是槐園都知道?!?p> 他看見那掌柜的明顯慌了神,也不就此放過,反而更加緊迫的繼續(xù)追問:“怎么,你是覺得小爺好騙,好被欺負嗎?”
“怎么,怎么會呢?”掌柜的慌了神,支支吾吾的解釋。
魏安陽甚至不想繼續(xù)發(fā)問了,因為他覺得理由已經(jīng)夠了。光是掌柜的對待官差詢問說假話,以圖掩蓋某些事實,而這些事實是和那陳義有關(guān)的。
僅僅這兩條有所關(guān)聯(lián),便有理由去把陳義扣下進大牢,再好好審理一番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蘇榛榛,愣說兩個字:“走吧!”
“走吧?”蘇榛榛有些迷惑,甚至沒來得及問清楚,便被魏安陽拉著走出了陳家記的城南分店。腳步一刻也沒有停歇,于是她只能一邊急匆匆的走著,一邊問起:“不是,馬上事情不就詐出來了,怎么現(xiàn)在要走???”
“因為理由夠了,何必為了一個嘴上沒個把門的問東問西?”魏安陽緩緩說道。
她點頭,沒說什么只緊緊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