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陣慌亂聲中,賴閑安然入睡。
翌日清晨,小沙彌兩次叫他,他方才一臉惺忪地爬起。
賴閑隨著小沙彌來到一處仿似農舍的庭院,有那兩分菜地,幾顆果樹和一個葡萄藤架。
賴閑一進院就看到一臉蒼白的道衍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石桌上擺了幾道清粥小菜。
這個妖僧,穿著袈裟,卻慫恿皇子造反。
住著寺廟,卻不同僧人一同念經。
賴閑現(xiàn)在看他頭頂?shù)摹捌咔橹怠?,可謂古井不波,毫無波瀾。
他假意一臉迷茫地拱手說道:“少師命我前來慶壽寺,但有差遣,卑職必定竭盡所能,盡心辦事?!?p> 道衍一臉病容,有氣無力地說道:“不必拘禮,事情已經辦完了?!?p> 賴閑當然知道他辦完了,不就是把他關在屋里用官氣給他供養(yǎng)了一晚嘛。
“寺里的齋飯,清淡了點,別站著,坐下來吃吧?!钡姥苤噶酥甘巍?p> 賴閑見只有一副碗筷,應該是特意給自己準備的。
這妖僧一直對他沒安好心,會不會在飯菜里做手腳,下什么藥?
他心念一動,就調用了100點的七情能量提升他的嗅覺辨別能力。
“黃小米,八個月陳米,品質保存良好?!?p> “青菜剛采摘,雞蛋離開母體一個星期?!?p> 賴閑嗅了嗅鼻子,通過飯菜氣味辨別出這些信息。
看來飯菜沒有下藥,他就不再客氣,端起碗來開吃。
賴閑看似埋頭吃飯,但他憑借著現(xiàn)在超強的感應能力,明顯感覺到一道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他心底暗暗得意,“嘿嘿,就算你兩眼看瞎,精血吐盡,腦袋想破,也不會知道我的底細。”
“聽說黑風寨破,你的功勞不小?!钡姥芸此坡唤浶牡卣f道。
“卑職的本分,都是徐百戶籌謀布置得當,這才一舉剿滅這伙山匪?!辟囬e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晚你在做什么?”
“我中了蒙汗藥,昏迷了。”
他原本以為這老頭不會再探究他了,沒想到這才剛扒拉兩口飯,就又有一股細密凝結的官氣,想要探知他是否撒謊,普通人是感應不到這種侵入。
可是他不知道賴閑不是普通人。
賴閑裝著毫無所覺地扒拉著稀飯,內心竊喜。
“這老頭又來給我充值了?!?p> 這事情搞過兩次了,熟得很,他猛吸道衍的官氣。
“噗”的一聲,道衍這老頭,哪經得起年輕力壯的賴閑勇猛采吸。
又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把桌面的菜都沾染了。
小沙彌驚叫道:“少師,你又又又吐血了。”
賴閑亦放下碗筷上前扶他,說道:“少師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道衍一臉灰白地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道:“無恙,無礙,大可不必?!?p> 賴閑心中暗忖:“這老頭執(zhí)著得很,吐血幾次了,還不肯放棄對我的窺探?!?p> 他不想在此久留,抱拳說道:“既然少師無恙,那我也放心了,若無其他差遣,請恕卑職告退?!?p> 道衍嘆了口氣,此子看似平平無奇,卻令他再也無法窺探推演他的天機。
“你也離家半年之久,家里的妹妹對你想必十分掛念,快回家去吧。”
賴閑如蒙大赦,施了一禮,一溜煙跑了出來。
賴氏家族在應天府城算不上名門大族,本是商賈之家,可在洪武朝,朱元璋強力打壓商人,賴氏家族不得不調整家族發(fā)展,經過近三十年的轉變,把賴家一分為三,互為短長。
一是詩書傳家,族長嫡系一脈走科舉仕途,提升家族的社會地位。
二是軍戶,有一部分的族中子弟分離出去,轉入軍籍。
三是商賈經營,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無論是走仕途,亦或是軍戶子弟,每年都能夠從家族分得應有的奉例銀兩。
賴閑母親早亡,父親只是庶出分支,成年后入了軍籍分門立戶單過,學了點刀槍棍棒的技能,可惜他不走運,在靖難之役中,出師未捷身先死,留下兩個孩子,自小相依為命。
賴閑此次臥底沒有告訴妹妹實情,只說是到外地執(zhí)行公差。
因為他想出人頭地,不再為那點家族俸例而遭受白眼和嘲諷。
但是賴閑現(xiàn)在很迷茫。
記憶里,兄妹感情很好。而自己這個陌生人,該怎么去面對這個妹妹。
他搖了搖頭,既來之,也只能姑且安之了吧。
賴閑思緒紛擾,在城內不敢騎馬,怕出交通事故。
他牽著馬匹,沿著記憶里的街道往家里走去,一路凝眉沉思,魂不守舍,才走至鼓樓……
忽的,周遭一片尖叫和慌亂,把他從思緒里驚醒。
他抬眼就見布滿鋒利釘子的戲臺鐵架轟然而倒,有三個小孩猶自在底下玩耍。
上面搭臺的丁匠大聲呼喝,周遭的民眾齊聲驚叫,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賴閑來不及多想,全力施展他僅有的三品武力,一個飛身上前,雙手向上一舉,想要把這面戲臺托起。
但是他低估了戲臺的重量以及其慣性加成的沖擊力,他剛一接觸到鐵架心里就暗叫一聲“不好?!?p> 急忙調用“七情系統(tǒng)”里僅存的400能量點補充到他的戰(zhàn)力值里。
可是即使補充了400戰(zhàn)力值,也依然只是三品的武力,無法承受這“滅頂之災”,眼見著小孩沒救成,他也搭進去了。
就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只聽一聲清冽的馬嘶聲,一團白影席卷而來。
上千斤的鐵架隨著這股白色旋風直接飛起,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面。
死里逃生的賴閑抬眼望去,只見一白衣勝雪的翩翩公子,錦袍飄逸,負手而立。
那冷峻的小臉微微揚起,直隆隆嬌俏的鼻尖俯對賴閑,紅唇微張,貝齒如珠。
賴閑心里暗自嘀咕:“這位英雄煞是俊美,既有男性之颯爽,又有女性之婀娜,可謂雌雄難辨的俊俏之人。”
賴閑的眼睛又咕嚕嚕地從那飛機場一般的胸膛上掃來掃去,心里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
他走上前去,抱拳拱手道:“多謝兄臺出手相救……”
賴閑話音未落,就感一股勁風襲來,見這位雌雄難辨的俊俏之人掄起它芊芊無暇的手掌向他拍來。
賴閑一下子就被漫天的掌影所籠罩,接連變換幾次身形卻都未能躲過這一巴掌,結結實實地“啪”的一聲打在他的腦袋上。
“兄臺你妹,你瞎嗎?看不出我是姐姐!”。杠鈴般的聲音自丹唇貝齒里吐出。
賴閑摸了摸自己的頭,這一掌雖然挨得結結實實,但卻并不疼,這位武力高強的姑娘并沒有想傷他。
賴閑看向她的七情值。
“喜,數(shù)值50?!?p> 看來她并不是生氣,不僅如此,而且對他還有一定的好感度。
“穿男裝,是因為我喜歡,想穿就穿?!?p> “而姑娘就是姑娘,也是我喜歡。明白嗎?”
賴閑心里暗忖:“這是既要……又要啊,好霸氣的姑娘,我怎么突然生出一種好想被征服的念頭。”
此女子霸氣而不跋扈,直爽且大方。
賴閑趕緊抱拳說道:“抱歉,姑娘一身男裝打扮,賴某一時眼拙,沒認出來?!?p> “行了,看你不避危難,舍身扶弱的份上,原諒你了?!卑滓屡雍浪財[了擺手,打量著他,“北鎮(zhèn)撫司?”
“北鎮(zhèn)撫司小校尉賴閑,敢問姑娘芳名?”賴閑想搭訕她,可這個時代沒有微信,只好先打聽名字。
“朱七?!卑滓屡游⑽⒁恍Γ砩像R,“有緣再敘,告辭。”
朱七?
一個女孩子怎么會叫這個名字?不會是假名字吧?
他都忘了,這是在古代,哪能這么隨便當面打聽一個女孩子的名諱。
賴閑目送著朱七暗自感嘆:“男人無論淪落至何處,都難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本能?!?p> 小孩已經被父母抱起,剛才見兩位仗義的“高人”聊天,不敢上前,直到現(xiàn)在才帶著孩子走到賴閑的面前致謝。
賴閑微笑地擺了擺手,趕緊翻身上馬,迎著朝陽往家里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