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們的誓言
時間是治愈一切傷口的最好良藥。
三周過去了，所有人的記憶中那個擁有一雙明亮大眼睛，溫柔可親的女孩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期末臨近，大家都在與時間賽跑，忙碌著三點一線的生活。
周四的那個夜晚難忘至今。
“水來嘍，腳起開，燙了我可不負(fù)責(zé)?！睘懛级酥淮笈锜崴?，這個倒一點，那個倒一點，熱情的鄉(xiāng)個保姆。
謝謝，謝謝。
不客氣。
“啊，把我給氣得，502她們竟然把給我推出來了。哼，以后不去了?！标愑⒄驹陂T口，氣得直跺腳。
……
顯然，沒有人理她，各忙各的。
“喂，你們到底理我一下呀，我被趕出來了，很丟人的，這打得是咋們505所有人的臉，你們怎么可以這么淡定？”陳英見沒人理她，難道她受欺負(fù)了，她們不應(yīng)該替她出氣的嗎？她不是這個宿舍的嗎？這不是集體受氣了嗎？
“陳英，該洗腳了，還有十分鐘就熄燈?！表n紅霞很是平淡的提醒了一下。
“別鬧了，老師一會兒就來檢查了，收拾著休息吧。”瀾芳看她還在門口定定的站著，喚了她一聲。
“哼，你們都是冷血動物，我不理你們了?！标愑⒋蟛搅餍悄弥钁嵟碾x開了。
陳英跟王英蘭兩人性格很像，大大咧咧，不喜歡優(yōu)柔寡斷。都是愛憎分明之人。只是，偶爾會吵吵小家，然后就像現(xiàn)在這樣，找宿舍里的人替別人出氣，為她撐腰。
第一次所有人都以為她真的受欺負(fù)了，怒氣沖沖地找人干架，結(jié)果，簡單了解原委之后，尷尬一場，她還在那兒嘲笑她們。也是有了這樣一個血淋淋的教訓(xùn)，沒有人在同情，并且歸結(jié)為咎由自取，罪有應(yīng)得，至于她是否真的受了委屈，沒有人去理會。
等到她洗漱完畢，回到宿舍時，莫名其妙的多了不少人，包括那個讓她不悅的人。
“你來啦，我還以為你掉坑里了，正準(zhǔn)備撈哪?！蓖跤⑻m嬉皮笑臉的逗著她。燈已經(jīng)熄了，在微弱的臺燈照耀下，王英蘭幽藍(lán)的眸子若隱若現(xiàn)地閃爍著。
“你來我們宿舍干嘛？邀請你了嗎？”陳英聽她這么挖苦自己，不停地翻著白眼。
“沒有啊，我想來就來了唄。”英蘭覺得逗這人很好玩，又無視了一番。
“既然人這么多，老師好像也不來了，那么大家海起來吧。”妥秀蘭見這兩人沒完沒了，轉(zhuǎn)移了話題。
“好呀好呀，那我們干什么呢？”王英蘭很激動，立即拍手叫好。
這下徹底將陳英晾在了一遍。
“唱大家都會的吧，呃，都會什么呢？”瀾菲感到很尷尬，好像還不知道大家會什么。
明天會更好
十一年
蘭蓮花
十二年
不說再見
……
所有人開始了激烈的討論，蕓蕓眾口，難以抉擇。
“唱我的好兄弟吧?！标愑⒁娝腥嗽诩ち矣懻摚瑳]有人在乎她的悲哀，爭著刷了一波存在感。
“好，就唱這個，這個我喜歡?！蓖跤⑻m表示極度地贊同。
快十二點了，那悠悠的歌聲還在繼續(xù)，整個505全寢沉浸在自己悠揚悅耳的歌聲中無法自拔時，突然聽見。
“能別吵了嗎？都不睡覺的嗎？”尚燕很氣憤，聽著一首接一首，一首比一首亢奮的歌曲，終于，忍無可忍了。
“嗯，呃，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那大家散了吧，歡迎下次再來?！睘懛剖?05舍的舍長，很委婉地勸大家離開了。
終于，世界變得安靜了。
“對不起啊，大家，我只是覺得太晚了。”尚燕感到很抱歉，剛才沒控制住自己。
“沒事，沒事，你說得對，確實很晚了。多虧你提醒了?！睒侨涣ⅠR解釋道，時間確實不早了。
“尚燕，別想太多，你做得對，大家早點休息吧?！睘懛贾蓝紱]什么錯，沒必要道歉。也不必太在意。
本以為這一夜會這樣相安無事地結(jié)束了。可，悲劇就這樣毫無征兆的發(fā)生了。
“505，全部都給我出來，我只給一分鐘時間?！庇扔窳寄谴潭謶崙康穆曇粼诩澎o的樓道里徘徊著。
果然，一分鐘后，505所有成員誠惶誠恐地集合在門口，也只有老油條才有這樣令人窒息的操作和效率。
“我只給一次機(jī)會，剛才是你們宿舍在唱歌，有人舉報了你們，說你們很吵，很狂歡，感覺明天要畢業(yè)了一樣。是這樣嗎？”老油條悠悠地開口，年齡雖然不大，但講話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一米八的高個，是個優(yōu)秀的體育老師，但讓人生厭的不只是他惡魔般的體育課，還包括——現(xiàn)在。
簡而言之，他很愛管閑事。
“最后一次機(jī)會，沒唱歌狂歡的人現(xiàn)在回宿舍休息?！崩嫌蜅l用那雙犀利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所有人，仔細(xì)地打量了一番，見沒人回宿舍，“好，意思是你們參與了。”他陰沉一笑。
隨機(jī)拿出了兩根白色塑料水管，狠狠地抽打了每一個人兩下，在一次次過度用力下，最終，水管碎了一地。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青紫色的傷痕，但沒有人失聲痛哭。
本以為這樣的懲戒足夠了，沒想到，他殘忍的獸性才剛剛爆發(fā)。他大步踏進(jìn)宿舍取來了所有笤帚和拖把，狠狠地瞪著所有人。
見他著吃人的架勢，尚燕有些扛不住了，“老師，我沒唱，我真的沒唱?！彼嗫喟笾?，希望自己可以逃離魔掌。
“你不覺得現(xiàn)在晚了點嗎？”他拿起一根拖把狠狠地打在了尚燕的腿彎上。他的話是不容置疑的。
尚燕當(dāng)場倒在了地上，抱住腿彎，不住地哀嚎著。
尚燕
尚燕，你咋樣了？
尚燕，你還好嗎？
在場的幾人慌了，連忙問候著，剛雖覺得她很不仗義，但也不忍心看她這般痛苦。
“老師，你太過分了，我們又不是犯了大錯，為什么要這么懲罰我們？”瀾芳看著臉色煞白的尚燕，開始憤怒的責(zé)備老師。
“沒犯什么大錯，為什么有人會舉報你們？嚴(yán)重影響別人休息，不算有錯嗎？”他口口聲聲地說著，接著又拿起拖把，狠狠地打在了瀾芳的膝蓋上。
瀾芳強(qiáng)忍著疼痛感，眼角的淚水在不停地打轉(zhuǎn)。
接下來，其余幾人都未能幸免，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在空蕩蕩的樓道里回響，但沒有人哭泣，倔強(qiáng)的眼眸暗含著悲憤的淚水。
他將所有的東西都打壞了，他也將505全體成員都打殘了。他心滿意足了。
哦，不，好像還沒夠。
“走，都給我在下面站著，唱，我讓你們唱個夠?！彼€沒滿意，有一種要整s她們的心。
健康的他大步流星走在了最前面，挨了打的人慢悠悠，一瘸一拐地在最后走著。
八分鐘后，幾人跌跌撞撞地走了下來，夜晚的天空真的很美，今晚的夜空中懸掛著許多一閃一閃明晃晃的星星。還有瞬間滑落的流星。讓人一時忘記了疼痛和屈辱感。
當(dāng)流星再一次劃過天際時，所有人許了一個共同的愿望。從今以后，不再這般恥辱。
大約站了半小時，他終于發(fā)話讓回去。
這是一次慘痛的經(jīng)歷，也是一次血的教訓(xùn)。
幾人你扶我攙回到了熟悉的宿舍，沒有人再說話，回到了各自的床上。也沒有人能安然入睡，只是靜靜地聽著鐘聲滴答滴答地流走。
第二天，清晨，當(dāng)幾人一瘸一拐走下樓梯時。
嘖嘖，這是在給我們表演姐妹情深哪？
哈哈哈哈，昨晚被打了。
那也咎由自取，以為亂吼兩聲，自己便是明星。
哇哦！天籟之音被抓了，我聽說昨晚被打得可慘了。
哎呦喂，咋了，被打了，還是摔了。哈哈。
果然，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大清早就開始議論紛紛。
“唉，太丟人了。什么時候咋們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妥秀蘭越聽越生氣。
“沒事，讓她們?nèi)フf吧?！表n紅霞面色平和，罔若未聞。
“唉，算了，畢竟咋們不占理。”樓然有點失落，還從未有過被人這般指指點點。
“習(xí)慣就好?！鄙醒嗖灰詾槿唬约壕褪沁@樣被人一直罵著的。對于尚燕而言，出眾的外表，精致的面容，高挑的身材那簡直就是錯誤。
“別生氣，謠言止于智者?！睘懛嫉故遣簧鷼?，反倒想著如何反轉(zhuǎn)如今的局面。
午飯后
“他們越說越離譜，甚至開始瞎編，說什么我們是裝出來的，還說老油條沒打我們?！标愑⒔裉齑蚵犃艘辉缟鲜钦l舉報的，不但沒打聽到，反而被反咬一口。
“胡說八道，果然什么人都有?！蓖仔闾m氣急敗壞。
“馬上要期中考試了，是時候該我們反擊了?！睘懛家荒樞赜谐芍竦臉幼?。“只要這次我們宿舍被評為優(yōu)秀宿舍，看還有誰敢說什么?！睘懛紥咭暳似溆鄮兹艘蝗?，目光堅定，不容置疑。
“好，就這么辦，從現(xiàn)在起，衛(wèi)生認(rèn)真對待，每天打掃三遍，拖三遍，聽見沒沒？”瀾菲進(jìn)行了強(qiáng)烈的要求。想要勢在必行。
終于，皇天不負(fù)有心人。期中考試之后的頒獎大會上505宿舍獲得了一等獎文明寢室獎，全員上臺頒獎。
在這激動人心的一刻，臺下有人憤怒，有人給予最熱烈的掌聲。而臺上拿著榮譽的人都知道這份榮譽來之不易，傷口有愈合的那一天，可深入內(nèi)心的恥辱并沒有減半。
自挨打的那一天起，我們有一個共同的誓言：初中三年，拿完所有的文明寢室獎。這樣終有一天我們可以驕傲的說，那次挨打值得，所有榮譽都是我們的。所有嘲笑我們的人，你們最重視的東西，我們也會有拿走的那一天，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三年的文明寢室獎掛滿了505的墻面。所有人離開的時候，笑著，哭著，深情地看著一張張泛黃獎狀。
我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