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丹棱與晏和互視一眼,臉色皆白。
雷劫?又是上神飛升!
顧不及閣內(nèi)紛飛的書卷紙張,丹棱隨晏和一道走出歸續(xù)閣,卻發(fā)現(xiàn)天雷落向的是重華宮方向。
是云瀾?
靈氣匯流,九重天禁制已開,天宮結(jié)界已盡數(shù)毀去,吹來的狂風(fēng)中卻夾帶了些許魔族氣息。
不疑有他,晏和率先提劍奔往重華宮。
一定要阻止微生遲!
鑄決飛升之際,自己和云汲破了流波山結(jié)界,靈氣外流,玄切飛升之時,是鑄決破了云泓的虛懷園的懸空咒,甚至自己飛升之時,父君也開了個碧瑤仙境。
如果自己想得不錯的話,天帝將儲位的傳承給了云汲,云瀾身上沒有認(rèn)可,縱然是爭權(quán)奪了這九重天之主,那也是有名無實的虛位,如今帝后既崩,云瀾奪權(quán)成功,想要毀了云宮結(jié)界,另立一個云宮結(jié)界倒也不是很出乎意外,倒是向來不愛做無用功的微生遲須得提防,摧毀云宮結(jié)界對魔族有什么好處?微生遲此番上天究竟要做什么?
正忙里著慌,卻發(fā)現(xiàn)遲遲沒有聽見第二聲雷響,反而是方才敞開的靈力豁口卻是在滿滿閉合,靈氣又逐漸微弱了起來,晏和心下更覺不好。
果然行至重華宮殿前,看到一紅衣身影倒伏在空曠的宮門口,靈力全無。
云瀾似乎是已經(jīng)暈厥過去,晏和大著膽子上前探脈,才確定云瀾經(jīng)脈寸斷,再無后續(xù)修煉的可能。
想來也是,玄切、鑄決還有自己都是在聚靈一類的結(jié)界破碎后的三四天內(nèi)飛升的,如今這九重天結(jié)界雖然已經(jīng)被毀,但云瀾此時飛升失敗,想來這其中,少不得有微生遲的原因。
只是眼下…
晏和瞥了瞥眼前的云瀾,烏發(fā)襯紅裳,纖長的睫羽沉默安靜地覆在蒼白的臉龐上,我見猶憐。
縱然靈力全無,但好歹是個天族公主,也不能任她這么躺在宮門口。
正抱起云瀾,想要把她送到歸續(xù)閣,給丹棱添點工作量時,云瀾卻漸漸醒轉(zhuǎn)過來,轉(zhuǎn)手掐住晏和脖子。
雙手抱著云瀾的晏和暗暗叫苦: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被鑄決掐過一次,怎么誰都喜歡來掐自己脖子呢?
“竟、竟…敢勾…結(jié)微生…遲一起…誆我!”
脖子上施加力道逐漸收緊,晏和才開始相信懷中神力全無的天族對自己是動了實實在在的殺意。
晏和心里嘆氣,想要把云瀾放下來,好好解釋,云瀾卻當(dāng)晏和支持不住,又趁機(jī)竭盡全力地踢了一腳。
這下卻是措不及防,晏和一個重心不穩(wěn),便帶著懷里的云瀾一起從重華殿前的階梯上跌落。
緊抱著氣息微弱的云瀾,一起滾了幾十階階梯,渾身筋骨疼到散架的晏和索性仰面躺在了冰冷的地磚上,生無可戀。
合著話本都是騙小姑娘的。
自己和云瀾,一個素雪白衫的清冷上神,一個是紅裙翩躚的烈性公主,雖談不上艷冠群芳,但也算躋身在神界一流的貌美仙子。
竟然會摔得如此凄慘,按話本的套路,美女摔跤,不都有風(fēng)度翩翩的公子來救嗎?
晏和仰天頹廢嘆氣。
身邊的云瀾卻冷靜了下來。
“你為什么要救我?”
“…我摔一下痛三天,你摔一下可能會沒命,兩者相衡,我救你?!?p> “我如今這模樣,怕是生不如死,你還不如直接讓我去了,也省的你在這兒假惺惺地做好人?!?p> “人命可貴,三公主若是執(zhí)意想死我也攔不住,但看到你因為我死,我道心有愧?!?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身旁氣息微弱的云瀾突然爆發(fā)出一陣狂笑。
陷入絕境的天族公主笑聲凄厲,烏發(fā)披面,格外駭人。
晏和直起身來,皺眉看著地上神色猙獰的云瀾。
“好、好…好一個道心有愧,好一個上神公主,好一個與魔族勾結(jié)的寒氏余孽!”
“道心!道心!看起來與世無爭,與人為善,但心里只有你自己的修為,寒族興亡,神權(quán)更迭,三界動亂,其實你全都不在意!”
“我恨!我云瀾,三界權(quán)勢最盛,尊榮華貴的天族公主,怎么會輸給你這樣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我嘆!我哥云泓,溫和雍容的天族嫡親皇子,又怎么會欣慕你這樣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東西?”
“也對,也對!若你心里真的有寒族,有天族,有九神,有這悠悠蒼生,又怎么會與微生遲狼狽為奸?”
來不及作解釋,癲狂的云瀾吐出一串串誓詞。
“晏和!我詛咒你!詛咒你也和我一樣從權(quán)勢之巔狠狠跌落,飽嘗人情寒涼;詛咒你道心有損一朝發(fā)狂,淪為階下囚;詛咒你愛而不得,癡心不應(yīng)——”
一柄凝氣化形而成的魔劍從云瀾胸口出現(xiàn),鮮血濺出,森然的魔氣貫穿了云瀾整個胸膛。
“你、你…”不敢置信的云瀾嘴角流出黑血,艱難回頭看向身后人。
大把的鮮血從云瀾口中噴出,胸口處的劍傷卻是血色紅裳中氤氳不見,云瀾極力仰頭,怒目圓睜,神色憤恨,張嘴欲言,卻是力竭,吐出最后一口血花,歪頭倒了下去。
云瀾,天族紅衣鮮容敢愛敢恨的天族三公主,斃了。
魔光如練盡數(shù)收回。
一只寬厚的手掌伸向地上發(fā)呆的晏和。
“不過是強(qiáng)弩之末,表妹跟一個飛升失敗的廢人浪費什么精力?”
“…父君在時常說,對那些在賭場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的賭徒,總是要施之援手,以免他們…”
“那是害怕他們以命相博,云瀾早就沒有了這個資格?!?p> 晏和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擦去了臉上的血跡,搭上了微生遲的手。
微生遲的手掌冰冷粗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微生遲生來強(qiáng)大,表哥似乎對于生靈性命之事格外淡薄。
冷酷,是微生遲的強(qiáng)大之處,也是微生遲令人害怕之事。
或許,云瀾說得對,自己和微生遲本就是同一類人。
“表哥,你和云瀾到底做了什么?”
“云瀾想要承襲天帝之位,便與我交易籌謀,我原想直接殺了她的,但我現(xiàn)在有一個更好的主意?!?p> 微生遲牽著晏和朝重華宮殿內(nèi)走去,一如小時的微生遲拉起在角落哭泣的晏和去金陵散心。
“表哥?你這是…”
“阿和,我記得小時就對治國理政很是感興趣,現(xiàn)在有正式上手的機(jī)會,不是很好嗎?”
破碎的玉磚散落在殿內(nèi),偌大的輝煌宮殿空無一人,擺飾散落,支柱傾倒。
破碎的幕簾中掀起一角,許久不見的紫衣神君玄切神采如舊,恭敬行禮:
“幻族玄切,恭迎陛下登基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