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逢春?”
站在最前頭的男人笑瞇瞇的盯著他,那暈黑的眼袋向下耷拉,一副笑面虎的模樣,可怕的緊。
“大哥,昨天是他們出老千,我可沒有參與的啊?!?p> 用完餐的李逢春剛?cè)肓松虡I(yè)街就被幾個壯漢碰了個正著,那腦袋里女孩的影子剎那間被拍了個散。
“再說,您看,如果我參與了也不該一分錢撈不到嘛,您說對不對,請一定要相信我啊?!?p> 他咽了口口水,上前討好的抽出一支昂貴香煙,手抖的送給帶頭的刀疤臉。
打火機的火苗剛?cè)忌?,骨?jié)分明的手忽然被人雙手拖住,李逢春臉上露出一絲錯愕,瞳孔微微震動。
可不等他說話,眼前幾人就搶了先:“是我們誤會你了,李先生,您是我們廠子的老顧客了。”
“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只是昨晚—”
刀疤臉望著李逢春無辜的臉,心里直犯嘀咕。
前陣子賭坊里的王老三追這小子的債一下子就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似的沒了消息。
若不是他前幾日晚上老實巴交呆在茶館里沒跟上去,八成也就得和老三一樣,被那位小老板給折磨個半死。
那被塞滿魚刺的嘴巴…
他是不敢再多瞧一眼。
“沒事沒事,你們只是工作,我沒關(guān)系的?!?p> 李逢春尷尬的抽回手,他哪里知道這些個流氓地痞是到底是什么心思,眼下只想快點兒離開。
嫌惡的眼神變了變,抬眼又樂呵呵的點著頭:“冒點血出些力氣而已嘛。”
雖然那一副副諂媚討好的表情對他很受用。
可就在幾天前,這群人還要將他打個半死,他好不容易才躲了去。
今天卻是這樣友好的對待自己,從北街走到南街,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帶頭人揮了揮手,招呼后面的人上前,掏出一件東西來。
刀疤臉把小皮箱子放在李逢春的手上。
他努力咧嘴,恨不得90度鞠躬然后雙手奉上。
他可不想成為第二個領(lǐng)賞的老王,年輕時候沖動落下的傷疤可不想再來第二個。
家里頭還有個快要上學的娃娃要養(yǎng)呢,面子尊嚴什么的不要也罷。
“這次的誤會是我們的疏忽,以后絕對不會再發(fā)生,還請李先生不要見怪。”
“當然,當然?!?p> 眾人散去,李逢春一時間有些發(fā)懵。
他還從見過這樣的事情,錯愕的垂下眸。
一只手捏了捏,愛錢如命的李逢春一摸便知,眼珠流轉(zhuǎn),意外萬分。
輕輕撕開封袋小口,偷偷瞄了眼,是厚厚一沓的鈔票。
“真的太謝謝你了,榮小姐?!?p> 榮鶴安依靠在電話亭邊角,左手勾弄著耳邊的秀發(fā),靜靜聽著電話里傳來的肉麻女聲。
隨后,沉默兩秒終于還是開口。
“王夫人,李逢春先生,真的是您的侄子嗎?”
王夫人是前陣子榮鶴安在慶功宴上認識的。
原本榮鶴安對這些場合從來都是不感興趣的,只是因為想要玩好這局小游戲,這才營造氛圍將自己暴露在公眾面前。
對外報道的文字上都說王先生是個真做慈善的友好先生,因此榮鶴安這個向來不參與外界任何商業(yè)宴會的人才會破例應邀前來。
然而榮鶴安自己就是慈善榜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
對于這種捐個三瓜倆棗的、還是別有意圖的人,她怎么可能會放在心頭去在意。
她只不過玩著玩著閑得無聊隨機找個倒霉鬼罷了。
只不過是碰巧,這個做“慈善”老頭的夫人,王琴,是李逢春新傍上的老富婆。
李逢春那套哄人的本事在王琴身上仿佛是被放大了數(shù)倍。
已經(jīng)年過半百的王琴像是缺水的駱駝般,李逢春一套“魅術(shù)”下來她就被人牢牢捏在了手心里。
除了車子,房子這樣的固定資產(chǎn),鈔票什么的都是一段時期,一段時期的給。
雖然少點吧,但總歸比沒有的好,再怎么說也足夠李逢春在賭坊里揮霍堵上個幾月了。
聽言,電話那頭的人沒了聲,愣了幾秒鐘略顯慌亂的反問:“榮小姐,您這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您的侄子,為什么您不直接給他錢呢?而是拜托我?!?p> “哎呀,榮小姐,逢春和你年齡相當,你來幫我送,他不會不好意思?!?p> 那女人故作鎮(zhèn)定,拿著電話翹著蘭花指,說出來的話也是漏洞百出。
“是這樣啊。”
“對的呀?!?p> 榮鶴安綻出漂亮魅惑的笑意,墨色的鳳眸里閃過凌厲:“可是。”
唇瓣輕啟帶有幾分嘲弄。
“我剛剛看見王先生跟著李逢春進了一家咖啡館,想必,他是想給您侄子一點什么驚喜吧。”
語音剛落,電話那頭匆匆掛斷,陷入愛情的女人總是不理智的。
那頭李逢春因為得了錢,心情大好,穿著一身漂亮的西裝,黑發(fā)被發(fā)蠟摸的烏亮,愉快的哼著小曲上了樓。
此時此刻,殊不知娛樂記者早已經(jīng)把那家咖啡廳圍的水泄不通。
他們各自揚裝成顧客的模樣,情人節(jié),多一點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唉,你們說的是真的假的?”
“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是被人通知的?!?p> “他們那么相愛,怎么可能會這樣啊?!?p> “如果他們那么糟糕的話,榮小姐豈不是被騙了?!?p> “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可真可恨。”
王琴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小心繞過記者群后特地穿上普通的工作服進了咖啡廳。
她悄咪咪上了二樓換上保潔的衣服偷偷溜進包廂,準備給她的小情人通風報信,不然她可愛的春春以及她都會完蛋。
可沒成想,剛站到門口,就聽見了里面男女歡愉的聲音。
這是洋人開的咖啡廳,有著多功能的服務,里面非常全能,開放程度不亞于酒吧。
“我來幫你吧~”
羞恥的對話讓王琴怒火中燒,這分明就是對她的背叛,拿著他的鈔票去泡別的女人!
怒火中燒下,王琴沒忍住下一秒就拿著掃把闖進了房間。
保潔的大帽子蓋住了她的臉,李逢春沒有認出她。
他大腿上的美女嬌嗔的勾住李逢春的脖子,不滿的扭過臉。
“不知道這里是私人包間嗎?出去?!?p> 酒精讓二人臉上被暈染起一片緋紅。
女人容光煥發(fā)的樣子的樣子讓王琴氣的沖上去,失去理智的拉過女人的黃發(fā)就朝地上拽。
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李逢春一跳,他下意識想阻止,但看著在地上互相拉扯的瘋子就忽然停住了。
裝模作樣的說著上前。
“別打了,我叫老板了??!放開她,聽見沒有啊你?!?p> 李逢春撿起自己的皮帶,剛拿起沒多久,包間的門就被人推開。
保潔衣服被扯壞了,黃發(fā)女人一把摘下王琴的帽子。
***
李逢春暗罵一聲就往邊上挪。
“王夫人!”
“天哪!真的是王夫人!”
王琴驚慌失措的喊著,妄想遮擋一些。
可惜,人實在是太多了,那些個寫報紙的人把這里圍的水泄不通。
他們將王琴團團圍住,其中竟還包括王琴的麻將好友,他們紛紛指著自己露出鄙夷的表情。
李逢春倒是機靈的很,他一把抓過桌上的腰帶,隨意的系了上去,推開眾人奪門而出。
沒有幾個人關(guān)心和王琴有特殊關(guān)系的男人是誰。
因為那不是他們所最感興趣的,而王琴的身敗名裂就意味著王老頭也得跟著完蛋。
這是多大的一個丑聞吶,本就靠著口碑和慈善炒作上來的公司,現(xiàn)如今實現(xiàn)上市的目標也已然化作泡影。
他們只需要知道那個男人是個俊俏年輕人。
而王琴老牛吃嫩草當了甜心媽媽,給前不久剛出了風頭的王先生頭上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
想必這個事情一出,眾人定會反感,而他們剛簽下的合同,也可能為此泡湯。
而且他們還連累了榮小姐也要被登上報紙。
人們早已被她的文學作品所感染,加上榮鶴安靚麗的外表,他們對她完美無瑕的人設(shè)深信不疑。
所以即便如何,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榮鶴安的頭上,他們只會覺得她是個從頭到尾的無辜者。
雖然重點并不在她,但是一朵純潔的白玫瑰怎么能容得半點侵犯呢。
李逢春穿過大街小巷,終于是在一家店面門口停下
他氣喘吁吁的倚靠在玻璃窗前,扶著眼鏡框暗罵了一句晦氣。
低頭見領(lǐng)口被沾上了點胭脂,小心的摩擦著:“都叫她小心一點,煩死了?!?p> “先生?!?p> 撲鼻而來的幽香伴隨清糯嗓音,似是流水滑過心尖。
“擦擦吧?!?p> 李逢春無措的眼神停留在一張遞過來的帕子上。
緩緩抬起頭,鳳眼里落入的是漂亮人兒微微紅了的面頰,心頭泛起層層漣漪。
就當李逢春自信的準備接受少女的搭訕時,榮鶴安擦肩而過,直徑離去了。
尷尬的讓李逢春伸出去的手又迅速收回轉(zhuǎn)到鼻尖,視線從地面又重新定在女孩身上。
打量的神情統(tǒng)統(tǒng)落在榮鶴安眼中,她緩步走著,臉上是溫婉的笑容,手下捏著錢包的手隱隱發(fā)力。
搖曳的身姿漸行漸遠,記憶里似乎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與她重合。
李逢春已然忘卻了曾經(jīng)榮鶴安給他的一切。
只記得以前有個好騙的女孩,當了一陣子他行走的鈔票。
李逢春微微晃動腦袋,低頭整理著西裝讓自己看的得體些。
望著那人影進了店,遠遠抬眼見那牌子,瞧著便止不住的浮想聯(lián)翩。
李逢春自命不凡,覺得自己是個萬人迷,沙石中難得的好金子。
只要是個女子都經(jīng)不住他的魅力,最終都會乖乖被他收入囊中,任由他玩弄。
他磋磨著手腕,抿唇不由嘀咕。
能做的上這么大個店面的女人不會是什么省油的燈。
不定是哪位富商包下的情人,偷偷養(yǎng)在這小地方呢。
不過這個惡劣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真該死!”
李逢春坐在長椅上,被身旁男人聲音惱的偏過臉,報紙上的內(nèi)容暴露在眼前。
【慈善大家的騙局,引著名作家才女入坑,書迷淚崩!可氣可恨!臺北粉號召討要說法?!?p> 【…】
“這些萬惡的家伙,榮小姐捐了那么些錢全被人私吞了?!?p> 李逢春詫異的挑了挑眉,立馬換上笑臉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先生,您是榮小姐的書迷?”
“是啊,就算不是,這件事情我們榮小姐也是受了委屈的,他們王氏集團就該接受懲罰!”
男人有些情緒激動的講道,眼尾甚至顯出了紅痕。
李逢春想,他要是再提點兒,這人恐怕是淚珠子就要掉下來了。
…
“別激動,這件事情一定會妥善處理的,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p> 男人聞言,以為李逢春是要反駁。
眉頭皺起,立馬一個轉(zhuǎn)身直面對他,把李逢春嚇得一得瑟。
“這位先生你是什么意思?”
李逢春雙手抬起左右擺了擺,語氣柔和,又向后挪了挪屁股。
“請別誤會,我只是對榮小姐有點好奇?!?p> 他理了理衣領(lǐng),故意露出手腕上那塊價值連城的純金手表。
“我在外念書回來不久,一直在忙工作的事情,對文壇上的事情早就不怎么關(guān)注了,現(xiàn)在才想回頭補些?!?p> “只是想請您給我科普一下,這個榮小姐到底是何方人物,還有你剛剛說的王氏集團和她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男人上下打量,看穿似的眼底劃過一絲嘲諷,他抬起眼,桃花笑眼彎彎,十分孩子氣的展開那報紙遞向李逢春。
“你看吧,這報紙旁邊一列都是她今年的獲獎作品,至于王氏集團,總之就是惡心的貨,不多提了?!?p> 他手指點了點報紙上的一個的背影,提起榮小姐時眼神里含著愛慕。
“過幾日就是榮小姐的簽售會了,先生你到時候可以去看看。”
李逢春的唇角跟著微微勾起,那看著文字的雙眸里閃著星光似的。
他突然靠近男人,似乎是很期待的語氣:“那真的太棒了,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去?!?p> “為什么?”
“在外國待的時間有些長,我怕說錯了話,想請你照看我一下嘛?!?p> “原來是這樣吼,可是—”
“哎呀,相遇就是緣分,而且我看你一表人才,交個朋友嘛?!?p> 李逢春見他還有猶豫,那鄙夷的眼神差點藏不住,嗤笑一聲,雖不情愿,但仍然繼續(xù)道。
“我在外國學的就是文學,以后也方便討論文學問題,你說對不對?!?p> 身邊男人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招架不住李逢春的請求似的點了點頭。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p> 李逢春拉住林小柒的袖子,感動的表情快要騙過他自己:“我叫李逢春。”
“林小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