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口是心非

　　周婉言定下了京大的目標。

　　其實和李濟安有點像，但是她定下的目標，和大多數(shù)的高中生一樣，都是可有可無的給自己設置一個目的地。

　　就像是船舶一樣，總要有一個靠港的碼頭，而他們這些以苦為舟的高三學子們，也要給自己心里放置一個燈塔，名字叫彼岸。

　　但是周婉言具體而言，要考京大什么專業(yè)？又要去哪里做什么？未來又準備從事什么工作？

　　相信絕對多數(shù)的高三學生，都說不清楚。

　　既然說不清楚，定目標的時候，她就選了一個知名度極高的學府，然后用同學、老師、家長們的目標去作為理想學府。

　　但是，她現(xiàn)在找到了更好的錨點，李濟安去附旦，有他清晰的理由，那就是因為沈一諾。

　　她去附旦的理由也很清楚。

　　理由很簡單，不僅僅是為了李濟安，也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別人的目光活著。

　　李濟安拿起了手中的紙條，一個一個字，看得清楚，他頗為觸動，以至于不知道如何回應這份略顯有些炙熱的感情。

　　自己會成為她的彼岸嗎？

　　似乎她認為可以，這或許就是這個年紀，特有的對愛情的幻想吧。

　　他拿起了另外一張紙，認真的寫道：“那就做個約定好了，我們都考上心儀的大學，為了我們的未來，一起努力學習?！?p>　　李濟安為什么難撩？不是他不吃那些套路，甚至不是他不喜歡周婉言，更多的是因為他對感情的認真。

　　人生的路真的很長很長，周婉言現(xiàn)在在乎的，不見得是她未來在乎的。

　　而且她的感情里還有更多的迷惑性，那就是因為「靠近效應」帶來的「熟知性」上的迷惑。

　　馬上面臨高考的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區(qū)分到底是習慣還是愛情。

　　所以，李濟安在努力的讓周婉言把這份感情的梳理工作，留到高考以后，再去處理。

　　二人在一起時，不思進取，只思歡愉，甚至連那共同學習都不肯了，那不是愛情，那是互相耽誤。

　　這是一個原則問題。

　　李濟安和周婉言在友情還是愛情之間，始終有一條界線，而這條線，現(xiàn)在全靠他硬撐著，雖然他的抵抗，有一些軟弱無力。

　　周婉言看了看紙條，笑了笑，然后回復了一張紙條寫道：【夢夢老師說，但凡是死纏爛打的人，大都不是真的深愛著對方，而是在和自己較勁?！?p>　　【謝謝你，李濟安，沒有讓我變成自己和自己較勁兒那種讓人討厭的人?！?p>　　【我們以三次三模考試為例，如果我考過了你，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反之，我答應你一個條件，好不好？】

　　李濟安看到「夢夢老師」就是一陣的惱怒！

　　為什么自己和周婉言之間，要有一個夢夢老師呢？

　　沒有這個夢夢老師豈不是一切都更加完美了嗎？

　　為什么她把夢夢老師的話奉為圭音，就那么喜歡夢夢老師不成？

　　雖然這看起來，自己吃自己醋是一種很扯淡的做派。

　　但是在周婉言的幻想中，夢夢老師和李濟安，完全是兩個名詞。

　　“什么都可以嗎？”李濟安又回了一個紙條，做了三條英語的選擇題，才收到了回復。

　　【所有?！?p>　　李濟安嘴角抽動了下，她看到了周婉言臉上的羞紅，自然知道，她聽懂了自己的潛臺詞。

　　本來帶著打葷腔讓周婉言知難而退的打算，徹底失敗了呢。

　　“那我們彼此加油吧！”李濟安回復了一條之后，一直到晚自習下學之前，都沒有收到回復。

　　時光匆匆而逝，李濟安和過去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硬要說的話，那就是多了一個晚飯之后，去圖書館的六樓，陪著周婉言一起看日落。

　　而他們每次都會聊很多很多，仿佛是有聊不完的話題一般，譬如：「彼此的家庭」、「同學們的小八卦」、「學業(yè)上的困擾」、「男生女生宿舍那點事」等等。

　　往往這個時候，時間都會過的很快很快。

　　“你今天看起來好難過…”李濟安關上了憑欄外的窗戶，今天風有點大，天邊都是烏云，并沒有落日可以看。

　　當然落日對他們而言，只是心照不宣的借口罷了。

　　“數(shù)學好難啊，我今天有一瞬間想把手里的作業(yè)、練習本，全都扔出去！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撕碎，撕個亂七八糟?！敝芡裱杂每鋸埖恼Z言描述了一番自己當時那個狀態(tài)。

　　李濟安一愣，奇怪而認真的問道：“那你為什么不扔掉，或者將它撕的稀巴爛呢？”

　　周婉言看著李濟安的模樣，癡癡的笑了兩聲，然后掩著嘴角說道：“但是一想到，我還要把它們再撿起來，就放棄了這個打算?！?p>　　“但是那種煩躁的情緒，依舊讓我現(xiàn)在看起來心情有點差?！?p>　　“不過…我現(xiàn)在心情好極了?！敝芡裱匝笱蟮靡獾目粗约旱淖笫郑藭r雙手十指交叉的拉在一起，似乎就是擁有了全世界。

　　李濟安點了點頭，他理解那種感覺，就像是心頭纏繞著一根根的細線，一點點拉緊的那種酸澀。

　　他想了想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說是以前，有一個農(nóng)家的寡婦，死掉了她的獨子，農(nóng)婦的不幸遭遇，被農(nóng)場主的太太知道了。太太便在那兒子下葬的那一天，去探問這個農(nóng)婦?！?p>　　“當時農(nóng)婦正在喝湯?！?p>　　“她站在小屋的中央，在一張桌子前面，伸著右手，不慌不忙地從一只漆黑的鍋底，舀起稀薄的白菜湯來，一調(diào)羹一調(diào)羹地吞吞下肚里去，她的左手無力地垂在腰間。”

　　“農(nóng)場主的富太太想道：她在這種時候還能夠吃東西！…她們這種人真是心腸硬！全都是一樣！”

　　“這時候農(nóng)場主的太太記起來了：幾年前，她死掉了九歲的小女兒之后，她很悲痛，不肯住到彼得堡郊外美麗的別墅去避暑，她寧愿在城里度過整個夏天?！?p>　　“然而這個農(nóng)婦，卻還繼續(xù)在喝她的白菜湯！簡直是鐵石心腸！”

　　“農(nóng)場主的太太，十分不滿的說道：你怎么還能夠喝下這白菜湯？”

　　“農(nóng)婦安靜地說：我的瓦西亞死了?！?p>　　“悲哀的眼淚沿著她憔悴的臉頰流下來，繼續(xù)說道：自然我的日子也完了，我活活地給人把心挖了去。然而湯是不應該糟蹋的，這里面放有鹽呢！”

　　“農(nóng)場主的太太只是聳了聳肩，就走開了，在她看來，鹽只是不值錢的東西?！?p>　　周婉言認真聽完了這個小故事，然后滿臉調(diào)皮的笑容說道：“然后你會說，結(jié)合小說談一談，你對此事的看法?！?p>　　“或者結(jié)合小說內(nèi)容，談談農(nóng)婦：「湯是不該糟蹋的，里面放有鹽呢」句話讓你有怎樣的人生感悟？”

　　“一點兩分，一共十二分的閱讀理解嗎？”

　　李濟安用力的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其實無寵可恃的人，除了堅強，她別無它法?！?p>　　“你要是撐不下去的時候，不要太過于擔心，你還有我在身邊。”

　　周婉言頗為驚喜的看著李濟安，然后松開了李濟安的手，兩個手貼著他的腰間慢慢的向他的后腰摸去，然后用力的抱緊了這個胸膛有些寬闊的男人。

　　她將腦袋靠在了李濟安的胸膛，低聲問道：“李濟安，你學壞了，學會了甜言蜜語，哄女孩子開心?！?p>　　“你不喜歡嗎？”李濟安的兩個手有些無處安放，滿是疑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