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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仙澤

第八章 夜話

妖仙澤 一妖言 4615 2022-08-31 09:08:23

  掃路人一職,說白了,便是和城靈簽訂誓約,城靈尚在,誓約不毀,簽約者可在城調(diào)用那磅礴無形的人氣,一念一動,如有千人之力,所向披靡。然量多而不精,掃路人只能調(diào)用,無法純化精煉,縱使先天下真氣無匹,也比不上那一口純正先天氣來的以點破面。

  不過,雖說如此,少年阿火也僅僅是用一點微薄力量來幫助自己的五感六覺,至于大幅調(diào)用對敵這事兒,從沒干過。

  在他看來,麟煙的人們多和氣啊,就算腦子一熱,沖昏了頭,干出什么壞事,又躲躲藏藏的,沒被官府逮著。他上門好言相勸幾句,雖說當(dāng)天不一定改,但第二天保證會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自己家里,料是羞愧地?zé)o地自容,無以見人,便自裁了吧。

  所以,當(dāng)紀(jì)詩找到自己時,他覺得對方所說對也不對。

  他確實算是麟煙城的掃路人,只要他想,對上幾個人境五境還是不成問題的,雖說會因為啥招式都不會,以及戰(zhàn)斗經(jīng)驗幾乎為零而被對面單方面吊起來捶。

  但要說有功,這阿火就承當(dāng)不起了。明明是個先天下無敵的掃路人,卻整天跟個正常清潔工一樣,整天掃掃地,吃吃飯,喝喝水,睡睡覺,生活簡單得令人發(fā)指。掃路人該干的事,維持治安,鎮(zhèn)守城池啥的,他是一件沒干。

 ?。ù藭r某妖忍不住插嘴一句:你哪里正常了?)

  至于為何麟煙和他簽了誓約,也多是看在他爺爺?shù)哪樏嫔习伞?p>  是以,這掃路人一職,他實際上也不是太在乎,當(dāng)然也沒到說丟就丟的地步。

  不過作為回禮,卻是值當(dāng)。

  那就這樣吧。

  ……

  視線在一瞬間模糊,出現(xiàn)重影,需得稍稍瞇起眼睛,才看的清楚一些。

  鼻腔微塞,耳畔嗡鳴,重回舊日的感覺讓少年多少有些不太適應(yīng),但也未有什么怨言,收斂笑意,表情依舊平淡。路是自己選的,信物也是自己送的,眼下的結(jié)果,咎由自取而已。

  一旁三人賞完奇景,各自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會兒阿火,似乎是驚訝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家伙怎么能爆發(fā)如此強悍的力量,但出于尊重,也沒多問,就從車廂頂翻下去,只留他一人,還有個只存于幻想中的模糊人影。

  默默站了一會兒,阿妖后退一步,消失于視線之中,并沒有去問他后不后悔這種無聊的問題。

  對生死同命的他們而言,以往的詢問,更多的是自我排遣,苦中作樂罷了。固然一切皆在不言之中,可心里說道說道,更為舒暢。

  適應(yīng)了眼下的狀況,少年又在車頂呆坐了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地抓住邊欄,探下腦袋,臉色微白,弱弱地問道。

  “那個……有沒有人能幫我一把?”

  沒了人氣加持,他就是個一境弱雞,從高速飛馳的馬車上鉆進(jìn)車廂內(nèi)這件事,阿火坦白……

  完全做不到。

  車廂內(nèi)三人看著他,面色古怪,最終還是風(fēng)鈞好心地搭了把手,把他從車頂拉進(jìn)車廂,沒有受傷。

  “多謝,多謝?!?p>  阿火連連拱手,至于這其中究竟有多少實在的感恩之情,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對他而言,真正重要的只有祖父,而其早已故去,只剩自己,后來出現(xiàn)了阿妖,現(xiàn)在則又多了麟煙。

  至于其他人……

  那是什么?

  ……

  紀(jì)國與唐國,相距甚遠(yuǎn),中間是一大片遠(yuǎn)望無際的荒原,往往駿馬奔馳好些個時辰,才能看到一座驛站。

  荒原枯土遍地,唯一的綠色,也只是那些偶爾叢生的雜草,不過即便是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依然有著人跡。沒有諸多視線阻礙,遠(yuǎn)遠(yuǎn)可見一道兩道飄渺炊煙,歪歪扭扭,連接天地,彰顯著此處生命的痕跡。

  此地應(yīng)是一片廢棄的古戰(zhàn)場,車馬飛馳間,偶爾能發(fā)現(xiàn)一些斷壁頹垣,沙土化的地面上隱約埋沒著不少斷劍折戟,刃口早已不見,再不是殺人的利器,如今只能算是古老的遺物,徒引傷感而已。

  當(dāng)然,這和阿火沒啥關(guān)系。

  回到車廂內(nèi),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沒一會兒他就眼皮打顫,打了幾聲呵欠,兩眼一閉,睡著了。

  解除掃路人誓約可不單單是失去加持這么簡單。

  車廂里,風(fēng)語嫣偶爾和音笙兒小聲交流著什么,她們很有禮貌,沒有在別人安睡時吵人清夢,風(fēng)鈞則和阿火差不多,閉目養(yǎng)神,只是幾次微微睜眸,看向低垂著腦袋的阿火,若有所思。

  時間悄悄流逝,白晝流逝,黃昏逐日。

  離驛站還有很遠(yuǎn),照明也并不發(fā)達(dá),夜間趕路,極為危險,故而車隊便原地駐扎下來,用攜帶的木柴和荒原上零星幾顆枯樹生了篝火,烈火漸燃,準(zhǔn)備在此過夜。

  阿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車廂內(nèi)只余他一人,便伸了個懶腰,扶著廂壁站了起來,走到外面的空地上。

  這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除了驅(qū)車的車夫,隨隊的商人,還有些負(fù)責(zé)裝卸貨物的年輕漢子,護(hù)送的鏢師,這里面青年人也不少,此刻見著了隨隊修學(xué)的兩位美人,哦不,應(yīng)該是一位,不免心中喜悅驚訝,一個個游離在她不遠(yuǎn)的地方,想要上前攀談,卻又沒有那股信心。

  至于為何下意識忽略另一個……

  “喂……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的點心?”

  音笙兒柳眉倒豎,帶著五分不敢置信,三分惱怒,二分痛心,端著一個空木盒,質(zhì)問著坐在身側(cè)舉止親昵的好友。

  “不就是幾個瑞幸齋的點心嗎,回去買給你便是~”

  風(fēng)語嫣玉手輕掩紅唇,俏臉寫滿隨意,誰知下一刻,自家閨蜜就抓住她的衣領(lǐng)。

  “可那是我的晚飯!”

  初見帶著書香氣息的少女怒吼道,用力地?fù)u著損友的上身,試圖將那早已被消化的點心從她身上搖回來。

  “咳,不就是晚飯嗎,吃我的就行?!?p>  “這還差不多?!?p>  音笙兒松開手,嘟囔一句,接過閨蜜的飯盒,化身干飯人,埋頭吃飯。

  腦袋被晃得有點暈,但風(fēng)語嫣還是保持一副從容不迫,談笑風(fēng)生間,自帶一股女神氣質(zhì),和逐漸露出沙雕本質(zhì)的好友截然不同。

  只能說,阿火下意識的感覺沒有錯,在離開麟煙半天之后,沒了親友監(jiān)督,某個沙雕已經(jīng)開始放飛自我,再不管什么氣質(zhì)風(fēng)度。

  與她們一起的少年風(fēng)鈞倒是沒見到,不知去了哪里,阿火也不想管別人的閑事,找了個離二女較遠(yuǎn)的,無人的位置,坐下,從懷里掏出自帶的干糧默默地啃了起來。

  晚膳時間差不多到了,圍在篝火旁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很多年輕小伙子,都有意無意地,坐在風(fēng)語嫣周圍。少女倒也不惱,溫婉和氣地和他們有說有笑。

  雖說離得遠(yuǎn),可還是有不少人坐到阿火附近,每當(dāng)有人坐下,少年就下意識往空處挪動,確保自己身側(cè)留著一個空位。

  “不坐嗎?”

  他嚼著粗糙無糖的干燒餅,盯著那團(tuán)熊熊燃燒如同在座其他人內(nèi)心一般的火焰,看著那火光在自己眼中分化殘影,光芒散射,自言自語道。

  話音剛落,一道模糊身影就走到他身邊,也不嫌地臟,直接一屁股坐下。

  阿火正待開口說上兩句,卻見阿妖將食指抵在唇邊,輕聲說道。

  “噓,聽,有好玩兒的?!?p>  離篝火較近的那一圈,此時正大聲談笑著,各自說起了這些年走南闖北,遇到的鬼故事。

  于是,兩個少年一齊豎起了耳朵,盡量去除耳背的影響,聆聽那些“有趣的故事”。

  ……

  天火二年,各地災(zāi)變綿延,百姓死傷無數(shù),鬼魅魍魎叢生。

  過路的流浪人白哲,應(yīng)邀到一戶村莊抬棺埋尸。

  正常情況,應(yīng)是家中親人好友,為其斂尸下葬,可災(zāi)荒早已將這個倒霉的家伙折磨得舉目無親,在送走了所有親人之后,他也沒撐得了多久,在自己準(zhǔn)備的棺材里,因為好幾天沒有任何進(jìn)食,一命嗚呼了。

  按理說,村民們自顧不暇,連自己活著都難,怎么還顧得上他?

  可偏偏,他們找了路人為其下葬。

  為何要找路人?

  謹(jǐn)慎的白哲下意識想要拒絕,可在看到那些難民手里拿著的菜刀,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無奈同意。

  被眾村民舉著刀帶到地方之后,白哲愕然發(fā)現(xiàn),那棺材竟然不是放在屋內(nèi),而是沒有任何鋪墊地橫放在干枯的土地上,棺蓋上釘著棺材釘,十分嚴(yán)實。

  “待會遇到什么,都別放下棺材!”

  村民惡狠狠地說道。

  “可我一個人,怎么抬的動?”

  白哲還待問詢,那伙骨瘦如柴眼冒兇光的村民已經(jīng)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萬般無奈下,他抬起棺材,卻驚覺這詭異的東西竟然很輕,仿佛只有棺材本身的重量,里面沒有人似的。

  就算餓死,也不該跟空氣一樣。

  白哲不信邪,試著晃了幾下棺材,果然,里面一點東西滑動的感覺都沒有。

  死的人,不在棺材里,又在哪兒?

  此時,白哲感到有人在他的背后,往脖子上,絲絲吹著冷氣……

  ……

  “然后呢,然后呢?”

  音笙兒緊緊貼著風(fēng)語嫣,以又慫又怕又好奇的模樣問道,名為白哲的青年鏢師干咳一聲。

  “長輩曾告誡我遇鬼回頭乃是大忌,我就沒敢,硬是抬著棺材走到墓地,一放下就直接溜了……”

  “切~就這?”

  “真掃興,你也太膽小了?!?p>  周圍眾人無不失望,覺得白哲膽小怕事,不再理會他,轉(zhuǎn)而講起了自己的鬼故事。

  不過阿火卻覺得對方?jīng)]做錯什么,據(jù)聞人有三火,雙肩頭上各一把,尋常鬼物對此懼怕,故而會用各種方法熄滅陽火。其中最常見的,便是跟在人后面,待人因回頭而三火不穩(wěn)時,只消一吹,這火也就滅了。

  火滅則魂失,鳩占鵲巢,之后那軀殼里,究竟是什么,自不必多說。

  不過阿火倒不怕這點,原因非常簡單——到晚上他倒頭就睡,走夜路是什么?

  ……

  天火二年,世間動蕩,即便是相對安穩(wěn)的各國都城,奇詭怪事也少不了。

  蘇璃,年紀(jì)輕輕便沒了父親,無奈之下,只得為別人家做幫工,來補貼家用,若是尋常活計倒也還好,可有些繁雜枯燥的,往往得干到深夜才能回家。

  這天,夜幕降臨,麟煙人習(xí)慣早睡,在災(zāi)年更是如此,床頭置繩,枕下藏刀,入夜便睡,風(fēng)吹草動則醒,若無人,繼續(xù)睡,若有人,嘿嘿……咔嚓!

  是以,大晚上便是大晚上,想要什么亮光,與其祈禱路旁人家夜有急事點亮燈燭,不如就著天上月光星輝,摸索前行,早早回家去也。

  蘇璃一直都是這么干的,可這一天,他遇到了怪事兒。

  遠(yuǎn)遠(yuǎn)便見著一道人影向他走來,也沒多想,便當(dāng)是同樣走夜路的人而已,繼續(xù)走自己的。

  過了一會,待月光多了那么一抹,蘇璃才察覺那是個女子,一身鮮紅衣裳,頭發(fā)烏黑無光,腦后簡單系著一條長辮。

  這女子,竟是背對著蘇璃,緩步走著。

  “呀,原來是我走的太快,誤以為是她朝著我走了?!?p>  蘇璃如是想著,沒再費心神去關(guān)注這個陌生的女子,畢竟他還小,對男女之事,尚不到熱衷之時。

  又走了一段路,他忽然感覺哪里不對,可四下看去,也沒找到到底什么地方有問題。

  直到他重新將視線投向那女子,才驚恐發(fā)現(xiàn),她不是走的慢,而是是倒走著,向著自己這邊過來!

  什么人才會在深夜里倒著走路?

  想到此處,蘇璃不禁怕了起來,腿直打哆嗦,想要轉(zhuǎn)頭就跑,可更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他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僵硬地向著前方走去!

  而前方,正是那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

  蘇璃能清楚地看到,那長長的辮子下,不是長著頭發(fā)的頭皮,而是一張毫無血色,紅唇鮮艷,雙目漆黑的青白鬼臉,那臉對著他綻放微笑,連帶著馬尾辮也扭曲起來,陰冷詭異,駭人心神。

  蘇璃害怕極了,他下意識猛咬舌尖,卻不知此舉正好救他一命。童子的舌尖血乃是至陽之物,有一定驅(qū)散鬼魅之效,此血一出,僵硬的身軀頓時重歸他的掌控,可肢體里還留著刺骨的陰冷氣息,容不得他多想,從旁邊小路離開,噔噔噔連跑十多里,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而此時,天已亮了。

  ……

  “……就這?”

  有個年輕漢子顯然很不滿意,名叫蘇璃的搬貨工對他不屑一笑。

  “要是真被鬼逮著,我還能在這和你們說道?”

  眾人不服,又有人自告奮勇,講起了自己的遇鬼經(jīng)歷。

  聽了一波或詭異驚悚,或神秘恐怖的鬼故事,少年阿火并沒有多大反應(yīng),甚至聽多了,興趣也就少了,最后甚至無聊地打起了呵欠,昏昏欲睡。

  旁邊坐著的模糊人影阿妖倒是沒像他這么顯得不知趣,認(rèn)真聆聽,默不作聲,仿佛思考著什么。可惜除了阿火自己也沒人能看見他這個想象出來的存在。

  不過,這家伙今晚是不是太安靜了?

  阿火多少覺得不太實在,隨口以心聲詢問道。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鬼能不能吃?!?p>  面容模糊,無法視見,是以阿火只能隱隱知道這家伙此時正怔怔地看著噼里啪啦燃燒的篝火,實際什么表情,不得而知。

  不過,說出這種言論,少年覺得很符合這貨的性格,畢竟是妖嘛,啥都想啃一口,很合理。

  “你今天好像沒那么話癆了?!?p>  阿妖微微側(cè)頭,疑惑地瞅了他一眼,而后又沉默半天,方才說道。

  “有點兒黑。”

  阿火看了看不遠(yuǎn)處煌煌燎然的火焰,圍繞篝火明亮的營地,沒來由說出一句。

  “是啊,天好黑?!?p>  黑夜,無垠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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