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會記得啊……”蓋伊聳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報告單就在你面前,你自己不會看嗎?”
把字寫得跟火星文一樣還讓我自己看?
阿諾德現(xiàn)在真想把蓋伊逮到補習(xí)班去,讓蓋伊好好練字。他微不可見地擺擺頭,吃力地閱讀起了像是蓋伊自創(chuàng)的文字。
“……貧民區(qū)附近轉(zhuǎn)悠的一個流浪小男孩,市中心二號攤的攤販……”阿諾德看了看報告單上的時間,這些實驗對象都是這幾天的,于是他再往前翻了翻,“街邊的雜技師,血育之邦門口拉錘子的盲人……你找實驗對象找到我門口去了?等等,拉錘子的盲人……”
“怎么了?”即使是大大咧咧的蓋伊,也察覺到了阿諾德表情的變化。
“‘拉錘子’是什么意思?那個盲人是不是在拉二胡?”阿諾德清楚地記得那天血育之邦門口,賴蛤蟆做了偽裝,偽裝成一位戴墨鏡、拉著二胡、穿著大褂的老年人。
“就是錘子!我那幾個干部都說是錘子!”
“二胡在你們眼中就是錘子么?好吧,那是殷紅王國的傳統(tǒng)樂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你不懂也挺正常的?!卑⒅Z德用輕蔑的語氣說道——不怕組織里有無知者,就怕整個組織里全是無知者??!蓋伊真的沒想過他的組織在四大組織中實力排在最后頭是有原因的嗎?
蓋伊挨著阿諾德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所以你為什么要提桐蓓絲學(xué)院?這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啊,只是想測試一下你的記憶力罷了。”阿諾德明白,如果是蓋伊的話,他這種人并不會在意太多細節(jié),因此隨便糊弄過去就好了,“那這個人你們現(xiàn)在有跟蹤嗎?”
“沒有啊。”
“沒有?那你們拿他做實驗的目的是什么?”
“本來就不打算觀察他的什么,一個充數(shù)的罷了。還有一些也是充數(shù)的,只是想采集血液樣本做對照而已?!鄙w伊回憶著屬下提交的報告,“當(dāng)時那個人被野貓抓傷,屬下原本對他不感興趣的,但為了省事就拿他充數(shù)了。他們把野貓的爪子砍下來,提取了爪子上的血——四個爪子上全是血,想必抓得很深了?!?p> 間接被提取血液的人也會出現(xiàn)不良反應(yīng)?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阿諾德總覺得這一系列事情摸不著頭腦,感覺好像發(fā)生這種事的原因并不在這個機械上一樣:“你確定是因為我們的實驗而導(dǎo)致他們的不良反應(yīng)嗎?有沒有可能包含玄學(xué)成分?像‘暝宿之晶后遺癥’那種的?!?p> “硬要說的話,那個機械的確比較特殊。”蓋伊又從保險柜里取出了驗血機械的結(jié)構(gòu)圖,“因為供能不足的問題,我用魔物來維持它的動能???,就放在它的核心處。”
“魔物哪里來的?”
“塔米姐給的啊?!?p> “……”阿諾德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用魔物來維持動能的事難道不重要嗎?為什么蓋伊就不肯提前跟自己說一聲呢?而且這樣一個有制造機械天賦的人會被供能問題給難住嗎?
阿諾德過了幾分鐘才再次開口:“有緩解癥狀的方法嗎?”
“沒有?!鄙w伊搖頭。
“好吧,我明白了?!卑⒅Z德起身,在蓋伊啟動大門機關(guān)后走出了會議室。
涉及到魔物的話,得和莉斯商討商討啊。不過……
阿諾德微微側(cè)頭,用余光看向蓋伊。
恍然間他好像看到蓋伊的嘴角裂到了耳朵根,但定睛一看,蓋伊又貌似沒有什么異常。
蓋伊這小子有問題啊……錯覺嗎?不,一定不是錯覺。
阿諾德雖然知道事情可能已經(jīng)發(fā)展到很嚴(yán)重的狀態(tài)了,但他并沒有去管的打算——機械帶來不良反應(yīng)的事還沒有解決,他怎么會有心思去管蒸汽之都內(nèi)部的事呢?
他走到了蒸汽之都門外,回頭看了看大門。
“可憐的成員們啊,難道就要覆滅于此嗎?”阿諾德嘟嚷著,步行著遠去了。
…………
“阿琳,他們說你找我?”阿朗一手提著食盒,一手關(guān)上病房的門,又走到病床邊稍微掀開了阿琳的被子,讓阿琳把頭露出來,“他們吃完晚飯就過來交流情報,你也趕快開飯吧。”
“嗯,謝謝……”阿琳坐在床沿,阿朗把小型的桌子推到了阿琳的面前,然后把食盒打開。
食盒里的干拌拉面上安然地躺著一塊去掉刺的熟魚肉,花菜、黃瓜、花生碎……葷素搭配的菜肴真是讓人欲罷不能。淋上鮮美的醬汁,食盒里的飯菜又更增添了幾分姿色。
阿琳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魚肉放入口中,細嚼慢咽著。
“味道怎么樣?知道你反酸,但是廚師一定要放醋,會不會吃起來感覺很難受?”阿朗帶有一些欣賞意味地看著正在進食的阿琳。
阿琳把食物咽了下去,然后喝了一口搭配的牛奶,垂頭看著食盒里的飯菜,聲音很是微弱:“不會,挺好吃的……就是那個,阿朗,我有個東西要給你?!?p> 阿朗凝視著阿琳從懷中拿出一個禮盒放在桌上,問道:“什么東西?”
“紙杯蛋糕,我自己做的?!卑⒘論?dān)心了解自己的阿朗注意到自己神態(tài)動作的不自然,掩飾一般地用餐具挑起拉面,入口細細地嚼著,“等你一個人的時候再拆開嘗嘗,好嗎?沒別的意思,就是那樣會……更有意境一點。”
阿朗剛想從容地收下禮物,卻又感覺哪里不對,一把握住了阿琳的右手:“有什么就直接說啊,阿琳。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什么都沒有啊,阿朗又怎么了嗎?”阿琳表面上淡定自若,實際上心里已經(jīng)慌成了一團——阿朗該不會發(fā)覺了我的異常吧?只是送個禮而已,難道阿朗對自己沒有半點信任嗎?
“真的沒有?”阿朗握住阿琳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我總感覺你是在暗示我什么。你讓我獨自一人去感受意境,是不是在表達我平時對你太粗暴了,讓我一個人好好反思反思該如何變得更加浪漫一點?”
“???”阿琳有些茫然——這都哪兒跟哪兒?。?p> “不是嗎?抱歉?!卑⒗仕砷_了握住阿琳的手,看著阿琳被自己握出紅印的手,他對自己沒能控制好情緒而感到有那么一絲絲的愧疚,“絲諾小姐他們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就說你怎么樣怎么樣了,我還以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開口的?!?p> “嗯?!卑⒘拯c點頭,繼續(xù)吃起了食盒里的晚餐,內(nèi)心也算是歸于平靜了——沒被看穿,真是走運。
阿琳偷偷用余光凝望阿朗,阿朗在盯著自己,目不轉(zhuǎn)睛,被注視的感覺讓阿琳覺得全身都涼颼颼的。
他插起一顆花菜,花菜被切得很細,因此阿琳完全可以做到一口一個:“平時你智商情商都不低啊,怎么今天突然神經(jīng)兮兮的……不可能只是因為他們的一面之詞吧?”
對,不能對任何人放松警惕,尤其是眼前這位表里不一的家伙。
阿琳暗想道,含著叉子的尖端,等待阿朗的回答。
“為什么要問得這么清楚?我就覺得你今天很奇怪啊……原本我打算裝傻的,但既然你追問了,就說明你也很想知道我真實的想法吧?”阿朗帶著笑容,伸手捧住阿琳的手,把手指伸入阿琳的指縫里,將阿琳的手給扣住,“我回去的時候,羅曼灰正在收拾廚房。那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再加上你給我做了糕點,我就確定了心中的那個猜測了……”
“……什么?”阿琳一驚,手中的餐具從掌心滑落,掉落在地上,房間里蕩漾起了動聽的“哐當(dāng)”聲。
“阿琳在緊張什么?如此一來,我更有理由懷疑了?!卑⒗矢皆诎⒘盏亩叄p聲說道,“你暗戀我,對吧?”
“……?”阿琳徹底懵了——果然是自己多慮了,這個家伙難道只是磕錯了藥而已?
“哈哈哈哈,瞧你嚇成什么樣了?!卑⒗室皇峙c阿琳十指相扣,一手扶住阿琳的脊背,“果然說胡話能分散你的注意力啊,誰讓你心里有鬼呢?”
“……到底怎么回事?”阿琳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這一系列的反轉(zhuǎn)讓他措手不及。
“知道為什么今天的飯菜會比較酸嗎?因為那樣安眠藥才能更好地溶解在里面啊?!卑⒗誓芨杏X到阿琳的身體逐漸無力了,“那藥發(fā)苦,為了不被你嘗出來,我可是思考了很久該怎么做才能使你的注意力徹底轉(zhuǎn)移。剛才聊天的時候我也有些緊張呢,沒想到我表現(xiàn)得還挺不錯的。”
“真有你的……一套一套的……”阿琳的呼吸逐漸困難了起來,但還是試圖與藥效作斗爭,他撿起地上的餐刀刺入了自己的大腿。
因為阿琳的手幾乎沒了力氣,刀扎得并不深,但血液還是透過布料滲出,可能原本會很疼吧,但此刻阿琳的雙腿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
“崇昊推測說你有可能想要殺我,但我在他之前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有這個可能,即便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管家,也可能會在一次次的提問下說漏嘴。你平時根本就不希望見到阿諾德,今天卻和他走的很近,這實在是匪夷所思。”阿朗把阿琳扶到床上,給阿琳蓋好被子。
“晚安,你也很累了,不要再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更不要再去相信阿諾德了?!卑⒗试诎⒘諒氐资ヒ庾R前交代道,“賴蛤蟆的事我們會處理好的,你就安下心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