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云婚后,日子過得小滋潤,又跟三爸三娘修好。芳萍還特別尊敬公婆,常去跟他們聚會聊天,做些家務(wù),嘴象抹了蜜一樣叫著“爸爸、媽媽”,硬是把公婆哄得很開心,開始喜歡她。
紅云對媳婦開玩笑道:“這小媳婦的蜂糖嘴,比我這當(dāng)親兒子的叫得還到位,感覺你是他們親生的,我是倒插門的?!?p> 小媳婦嬌嗔地對夫君笑道:“哈哈,你吃醋了,難道這樣一家人和睦相處不好嗎?我對你父母好,是因為你爸爸生了你,父母養(yǎng)育了你,我才擁有你?!?p> 紅云得意地把愛妻擁入懷中,哎!此生夫復(fù)何求?此女足矣!
陳平和楊正毅談了兩年多的戀愛,剛開始還算正常軌道上,事情曝光后,陳平為愛在父母高壓下委屈求全,吃盡苦頭,可能是命運安排,給她愛情來一次考驗,以便將來她能承受更大的考驗。
好在她的不屈不饒,終于贏得階段性的勝利---受哥哥的啟發(fā),她也玩離家出走,沒曾想這招還挺管用。
她羨慕哥哥抗?fàn)巹倮€得到父母認(rèn)可,有情人終成眷屬??勺约簠s沒哥哥的幸運。
自從離家那天起,就沒打算再回家過,把自己當(dāng)成孤兒看待,她覺得還是跟小楊快把婚結(jié)了好,心里才踏實。
小楊跟父母商議后,結(jié)婚定于1992年12月4日,星期五。這天是他們第一次相識的紀(jì)念日子,倆人有3天婚假,加上周末,就有5天假。
婚房小楊決定另外租,他的房子離朽朽家很近,馮老師每天上下班都要從他的房子旁經(jīng)過,檢察院和一小又是隔壁鄰居,怕去上班時,碰到馮老師尷尬。
要另找房子,可小縣城能租的房子不多,也不可能把家安在新興鎮(zhèn)---陳平的宿舍,那樣小楊是上不成班的。陳平是上半天班,一個星期還有一天休息。
她想回家可以回,不想回家可住宿舍。常常坐單位的車來縣城出入庫或開會學(xué)習(xí),這樣就不必當(dāng)天再回單位。
檢察院和法院的宿舍全在一棟二層樓里,里面住的是老干部或老職工,象小楊他們這些新進(jìn)的年輕人,還需等幾年才分得到房子。
小楊家不在縣城,只得暫時租房住。在沒認(rèn)識陳平前,他租了單位一個同事親家的房子一間。
就在小河邊一坎上,離河對岸新修的菜場不遠(yuǎn),過他房子旁邊的小水泥拱橋走二三十米,就到菜場。
恰巧朽朽他們保險公司和宿舍挨一起,就在菜場旁邊。而馮老師每天去上班,從那小水泥拱橋上去要比走街上近得多,所以她是天天從水泥橋去上班,馮老師和小楊特別怕上班時,打照面。偶爾也會遇著,只得裝不認(rèn)識。
小楊覺得把新房設(shè)在現(xiàn)在的租屋里,如遇陳平父母,別說有多尷尬,害怕她父母忍不住見著她,再打罵她,他們必須要另租房子。
后來經(jīng)朋友介紹,租到二中坡腳一戶人家搭出的一偏房。就20來個平方,房間又黑又暗,租金10元/月。
倆人去看了,覺得好好布置一下,能過得去。
趁休息天,就去粉刷房子。
小楊家賣了一頭牛,得2500元,小楊的工資存了900元,陳平存了1200元,決定用這4600元舉辦婚禮。
陳平倆口子比哥哥倆口子有錢。小楊家雖在農(nóng)村,但賣一頭牛比陳平父母拿給哥哥娶親的錢還多。
他們先買了980元的華日牌彩色電視機(jī),去鄰省晃縣買了一張雙人木板床,一組合家具,一沙發(fā)和幾把椅子及幾根凳子,順便買了些日常生活用品。
陳平還是裝飾家庭的好手,破舊不堪的雜物間,被她隔出一間7平方的廚房,廚房里有兩層的碗柜,放砧板的一張桌子,還有最重要的蜂窩煤爐,墻上掛些炒菜鍋及鍋鏟等。另外一間十多平方的是臥室兼客廳,洗水池跟房東家合用。
家里擺上時新的家具,水泥地鋪上朱紅色的地板膠,通過陳平聰明巧手,把婚房布置得洋氣溫馨,特別是那清爽也不失艷麗的窗簾布一拉上,溫馨浪漫的新房也就成型了,也不差當(dāng)時別人家的新房。
小楊買了套黑西裝新郞服,陳平買了一套紅色的呢子衣褲新娘服,一雙紅色的皮鞋。
用下來,還剩1仟多元,用以辦酒和一些辦事的費用。
要結(jié)婚的前兩天,陳平想來想去,決定通知哥哥結(jié)婚的事。哥哥如今是她最親近的人,給他說一聲,來不來是他的事。
哥哥結(jié)婚時,她沒去,也沒送禮,理解他當(dāng)時的處境。
但陳平是嫁出去的姑娘,還是想有個自家的親人見證一下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刻。
她不敢通知大伯二伯四叔和姑媽們,她知道,就是通知,礙于三爸面子,他們估計也不好意思來。
后來想,干脆姓陳的親戚們都不通知了。
3日晚8點左右,哥哥居然來敲了新房的門,紅云得到陳平信后,想想還是背著父母去看一眼。他還叫上大伯家四兒子一起去的。
三兄妹坐著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倆男人本來就不愛言語。
陳平給倆哥哥泡了杯茶遞與他們道:“哥,四哥,喝茶,我明天就結(jié)婚了?!?p> “喔,好?!备绺缫贿吔硬璞贿吘透砂桶偷卣f了兩字。
四哥更不知跟她能說些什么?只埋頭吹著冒熱氣的茶不吱聲。
小楊坐一旁,也不知跟倆舅子說啥好,低頭不語,他是自尊心很強(qiáng)的男人。他從未想過要巴結(jié)陳平家的人。
哥倆坐不到5分鐘就走了,茶也沒喝完。他們一分錢也沒送,一份禮物也沒給,都不知倆人去這一趟是何意義?
紅云看妹妹的新房東西還是比較準(zhǔn)備的齊全,感覺也沒啥送的,再說自己結(jié)婚妹妹也沒送啥,倆兄妹都是自己置辦婚禮,也都沒啥多余的錢,就簡單結(jié)了個婚。
按說,姑娘結(jié)婚,應(yīng)該從娘家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門,有兄弟的,要兄弟背著出門。
可陳平哪料到,父母兄弟姐妹都有,結(jié)婚卻這么孤獨落寞,家里縱然很大的家族,有大大小小幾十口人,可她竟落得孤家寡人一個,沒想到哥哥也是這樣冷淡對她,想想不覺心里有一絲絲凄涼,眼淚忍不住在眼眶里回旋,她用右手抹了淚。
可轉(zhuǎn)念一想,愛人是自己選擇的,雖然得到一個真愛,而讓她失去另外的全部,她也不后悔,今后的人生是死是活,都只有靠自己面對和前行。
她相信找到這世上的最愛,一定要好好活著,而且還要活得很好,不讓世人看扁笑話她。
再簡單的婚禮,也要有個出門進(jìn)家的儀式,倆人思忖著新娘在哪出門?不可能從他們的新房出的,這樣感覺不符合傳統(tǒng)禮儀,搞得新娘沒有來路一樣。
也不可能從陳平的宿舍出,宿舍離得太遠(yuǎn),一個來回可能要花三、四個小時,這太麻煩,況且車和司機(jī)都是借和請來幫忙的,程序簡單一些好。
不得已,小楊跟單位領(lǐng)導(dǎo)說了他的特殊情況,希望新娘能從他的辦公室出門,單位領(lǐng)導(dǎo)同意了,但是那天單位要正常上班,他們須在8點前出門。
小楊借的是單位的吉普車,他們要趕回老家廊樵辦酒,因為父母、兄弟、嫂子、親戚都在那里,避免在縣城飯店辦酒別人說閑話的尷尬,
再說楊家有父母兄弟親戚們操持婚禮,自己也省心很多。
次日大清早起來,陳平扎了個馬尾,洗了臉,沒有化妝,連口紅都沒買,樸素慣了。
今天雖是倆人大婚的日子,可也是有些凄涼悲傷,一個沒有陳平家人祝福的大喜日子。
新娘穿了那身紅呢子衣褲和皮鞋,新郎穿上他的西裝,倆人互相看看,打扮好沒。一切就緒,相視一笑,離開新房。
天才蒙蒙亮,屋外顯得有些清冷,寒風(fēng)無情吹進(jìn)他們的脖子,不覺讓他們打了個冷噤,不由縮了縮脖子。
因結(jié)婚顯得喜慶些,也沒穿得太臃腫,在這個冬天,不免有些身子寒冷,但倆人的心是熱的。
街上沒幾個人行走,早出門,就是不想遇見熟人,人們一看倆人打扮,都能猜得出,是新郎新娘的打扮。怕熟人問起,倆人怎么這身行頭在街上行走,所以才早出門,以免難為情。
到小楊辦公室后,陳平先坐小楊的辦公桌椅上等待,單位靜悄悄的,除了個別領(lǐng)導(dǎo),還沒幾個職工知道單位將有一場特殊婚禮儀式要舉行。
小楊等單位的司機(jī),陳平等送親的朋友丁姑娘,她答應(yīng)作為陳平娘家人去送親,伴郎是小楊的同鄉(xiāng),又是他多年的同學(xué),名叫劉通波,聽說他結(jié)婚,答應(yīng)來送親。
不一會兒,丁姑娘和劉通波也來到辦公室,那司機(jī)也到了,他三十七八歲左右,身材適中,平時跟小楊關(guān)系也不錯,是個熱心人。他們準(zhǔn)時7:50出門,儀式即將開始,司機(jī)要小楊在車邊等新娘。
司機(jī)上樓去看新娘,叫她做準(zhǔn)備。他突然想到,新娘是要家里的哥哥背著出門才好,他知道辦公室送親的兩位是新郞新娘的朋友后,見陳平家兄弟們都沒來,那陳平誰背呢?
司機(jī)說:“我聽說,新娘子出門,腳不能落地,要家里的哥哥或弟弟背,不能把娘家的財氣帶出門,所以新娘必須要背著出門,再說新娘被背出門,才顯得貴氣,誰背她?這可咋怎?”
聽到司機(jī)的話,陳平略有些尷尬和羞愧,年輕氣盛的劉通波跳出來說到:“他媽批的,我來背?!?p> 也許他是恨陳平的兄弟們沒情義,都不來幫妹妹,他才罵了句流話。
陳平眼淚止不住簌簌淌下,顫抖著沙啞說道:“不要誰背,我自己走......”她想這里不是娘家,也不存在帶走財氣的說法。
她是非常傳統(tǒng)的姑娘,自己怎能在大婚之日,讓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男人背呢。她執(zhí)意要自己走下樓,走到她愛人身邊。
出得辦公室門,丁姑娘就在她旁邊打著紅傘,陳平眼哐里噙著淚花,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她的新郞,她的淚一滴一滴一滴......滴在她通往幸福的路上。
此時,離檢察院門口大約200多米遠(yuǎn),隔了一個操場的縣體委宿舍一家屬門口,一位中年婦人正在納悶,她感覺前面好是有人結(jié)親,她正奇怪,怎么有人從檢察院的辦公樓結(jié)親?但她沒看清新娘新郎是誰?因不熟悉,也不好過去打量,她就是一小的烏老師,她家后來搬到老公的單位宿舍。
一小的梅老師,老公是公安局的領(lǐng)導(dǎo),她家就住公安局宿舍,公安局離檢察院不遠(yuǎn)。
她出門準(zhǔn)備去上公檢法的公共廁所,剛好從檢察院門口過,見有人結(jié)婚,但又沒幾個人,不象縣城里的人家,結(jié)婚顯得熱鬧非凡。也跟烏老師一樣的好奇,湊上前去瞅瞅。
一見一身紅衣的陳平正梨花帶雨地要上吉普車,沒見陳平一家人在,她立馬走上去,緊緊抱住陳平哭到:“崽啊......崽啊......你太造孽了,可憐?。【瓦@么可憐巴巴孤零零地出嫁,這是怎么了?我可憐的崽......這太冷清了?!?p> 善良的梅老師抽泣得泣不成聲。陳平想自己大喜日子,也不能讓梅老師傷心,她反而勸梅老師不要難過,要為她高興。
梅老師怕耽擱她的好時辰,松開抱住她的手,拉著陳平手叮嚀道:“崽??!結(jié)婚是喜事,結(jié)了婚,好好過自己日子,日子會好起來的,你千萬要想開??!”
“謝謝梅老師關(guān)心,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您不要為我擔(dān)心!”
“嗯......去吧。硬是可憐的崽??!”梅老師一時也找不到安慰陳平的話了,只是邊哭邊念這句話。陳平被小楊扶上車,夫妻二人在車上跟梅老師揮手道別。
梅老師一手抹淚,一手揮舞,嘴里不停念道:“去啊,路上小心,車開慢些啊!”
上車后,新人坐中間一排,伴娘坐后邊,伴郎坐司機(jī)旁邊。丈夫握了握陳平的手,并用一張藍(lán)色的男士手絹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幸好沒化妝,否則新娘子會變大花臉的。車廂里空氣沉悶,默默無語。新郞想:“我女人的眼淚,讓我來擦干。”
這個不知為他哭過多少回的女人,終究用她流了三年的淚,為他們爭取到得之不易的幸福。
一個多小時后,婚車到了小楊父母家,他們在老家舉行了農(nóng)村比較隆重的婚禮,陳平又有爸媽喊了,她跟芳萍一樣,叫公公婆婆很甜,也很真誠,她沒曾想到,她一個無娘崽,一生會有四個母親。
梅老師上班后,背著馮老師,忍不住把陳平孤零零出嫁的事告訴烏老師、溫老師、劉老師、楊老師等幾個要好的,烏老師說:“我早上也是看到那里是象在接親,正納悶,誰會在那里接親?搞半天,原來是陳平,媽呀!可憐的孩子。哎!她爸爸也忍心......”
她們也不便在辦公室說馮老師,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