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了一場大雨得以沖走這座城的悶熱。
一個十月懷胎的女人,挺著大肚子,坐在大院走廊中的藤椅上,她看了一會兒長在天井旁的大樹,閉上眼,細聽著雨聲,緩緩睡去。
不遠處兩個保姆樣子的女人,在竊竊私語著什么。
“孕婦還是多吹吹自然風,這樣會好些。”不遠處,一個戴著金絲框眼鏡的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雨下得,也算及時,不然啊!這天得要熱死人?!币慌园l(fā)際線有些高的男人說道。
男人推了推金絲眼鏡附和道:“是??!”
一陣冷風刮過,男人打個寒顫。
一個老婦走了出來,她畢恭畢敬道:“老爺!陳先生!”
金絲眼鏡,接過毛毯說道:“她又亂發(fā)脾氣了吧,真是幸苦你們了?!?p> 為首的保姆連忙說道:“不幸苦,老爺,這是我們的本份。”
男人又推了推眼鏡說道:“張媽,你真的不用這么見外。你還是叫我小海,老爺老爺?shù)?,聽著怪生分的?!?p> 見老婦不說話,陳海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道:“那,張媽,你們有什么要忙的,就先去忙吧?!?p> 老婦鞠了個躬:“好的,老爺,我們就先下去了?!?p> 陳海拍了拍毛毯對著隨行的男人說道:“大哥,你先去茶房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p> 陳滿點了點頭,朝著茶室大步走去。沒走幾步,他停了下來說道:“阿月也回來了。”
陳海點了點頭,一言不發(fā),便徑直走去。
下完雨后,空氣也變得濕潤了起來,吹過的風也不似午時那樣干熱。
孕婦坐在藤椅上,手拿一把小扇在胸前輕輕拍打。一個男人走上階梯,輕輕的將羊毛毯子蓋在她的腿上。
女人睜眼,看到男人,臉上便掛上了一抹笑意。男人輕撫她的臉頰說道:“你不怕冷!”
女人笑了笑“不是你說的要多吹吹風?!?p> 男人搖了搖頭笑道“也是,要不,先進屋里,不然就該要著涼了?!?p> 男人忙完以后,便去了茶房。
陳滿開口說道:老爺子,身體快不行了。
陳海喝了口茶,緩緩開口道:當年,他那么對三哥……
陳海欲言又止。
陳滿嘆了口氣道:過去了,都過去了。再怎么樣,也還是一家子,不至于這樣的。
此時門口的傳來一個女聲:“哪有老子快沒了,我一個女人家都回來了,他個做兒子的不回來是個什么道理。”
兩人將目光看去那女人又開口道:“陳賀這混小子,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p> 陳海站起身,伸手去接她的包?!岸隳阆认麣?,三哥那邊我已經(jīng)叫人去接了。”
陳月坐了下來,喝了口茶。陳海將她的包放在一邊。
陳月又開口說道:我說,你們這些做兄弟的,不去勸,讓我一個女人家出面。
陳海說道:三哥打小就聽二姐的話,我們這些個,連電話都不接。人也不見。我們也沒有辦法。
陳月嘆了口氣說道:老三,從小就混,爸爸他也不是不喜歡他,兩個人都倔脾氣,死活都不先開口。
陳滿喝了口茶,說道:“叫陳賀把志明帶回來,本家那邊也有個交代。總不能一直待在國外吧!”
陳海看向陳滿:“大哥!你這個時候和他說這些,是不是不太合適。”
陳月無奈的搖搖頭:我就看不懂了,老一輩的,就不愿意在你們身上花精力嗎?怎么還要把小孩都收回本家。
陳滿也只能苦笑兩聲。他拍了拍陳海的手,說道“過幾年,就該你的兒子了,我現(xiàn)在一年都見不了我兒子幾面?!?p> 因為那場浩劫來得太快,讓這些曾經(jīng)的“土豪士紳”深深的感受到了恐懼。
幾天后的一個深夜,突然一下起暴雨,陳海還在書房整理文書。突然有一個保姆火急火燎的在門外大喊道:“老爺!老爺!夫人要生了?!?p> 陳滿被外面的吵雜聲吵醒。他的妻子拿著毛毯正給他披上。“外面出什么事了?”陳滿問道。
他的妻子說道“阿海的老婆好像要生了?!?p> 陳滿點了點“對了!石店那條路還沒修好,叫他不要走,要從后堂那邊過去,那條路好一些?!?p> 他拿起電話打給陳賀:“溫寧要生了,你和阿月說一下,應該是去二院,你住得近,先去安排一下?!?p> 溫寧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男嬰。家族的接生婆雖然有說過陳海太太,大概會生下雙胞胎。不過家里也很高興。尤其是當時的家主陳義平,也就是西蒙的爺爺。他格外的高興,本來就剩一口氣的身體,突然有了好轉(zhuǎn)。竟可以下床稍微走動。
陳海帶著妻子離開醫(yī)院時,有遇到一個眼瞎的算命先生。
他們倆抱著酣睡的嬰兒路過時,算命先生雙手抱拳“恭喜二位,喜降雙子”
瞎子連忙擺手道:貧道不為求財,只覺得和這兩孩子,有緣分。
瞎子問道:可以讓貧道摸摸這兩孩子嗎?
陳??聪驕貙廃c了點頭。
瞎子摸了摸長子的頭,再摸了摸次子的頭,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這兩兄弟,前生也是兄弟,這一世再來是為了圓前世之愿。”
瞎子掐了一套指決后道:“這樣吧!我和這兩個小家伙有緣。一人送一個字吧?!?p> 瞎子摸了摸次子“文結善緣”又摸了摸長子的頭道“武鎮(zhèn)厄運”順手拿出兩個護身符繼續(xù)道“這就當是給這兩個小家伙的見面禮?!?p> 陳海夫婦連忙道謝,欲要給瞎子一些錢銀,瞎子點忙擺手道“未出一卦,分文不收?!?p> 一番推辭后陳海夫婦又是向瞎老道,連連道謝。臨走之際,陳??吹揭慌缘墓Φ孪洌S手將錢投了進去。
等陳海倆夫婦走遠后,瞎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命中注定,這兩孩子,是要同生共死的命啊…”隨后便開始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