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防身就夠了
南鄉(xiāng)時覺得有句話說得很好。
祭奠死者本身來講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所謂祭祀這種行為,本質(zhì)上來講是為了讓生者感到精神上滿足的。
至少在祭祀七篠宏正之后,南鄉(xiāng)時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他拎著木刀,又想起今天七篠孔平拉著自己說的話。
與對方交談的話很少。
無非就是七篠孔平懇求他回去,教導一些還有提升空間的學員。
南鄉(xiāng)時沒有答應,但也沒拒絕。
教人太累了。
若是真要教人,那也要他仔細考慮考慮才行。
比起那個...
南鄉(xiāng)時皺起了眉毛。
一股刺鼻禽畜的血腥味混雜著油漆味從樓梯上方撲面而來。
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上方樓梯口堵著不少人,前幾天和他有過交流的秋田愛子也在其中。
南鄉(xiāng)時擠入其中,這才看見他隔壁的日南家被人潑了鮮紅的油漆。
這油漆里可能還混了其他東西,腥臭味十足,原本遠池公寓干凈的墻面上還用噴漆罐噴了不少惡毒咒罵的話。
“日南家這是怎么回事?”
“哎,聽說是男主人借了高利貸沒還...人家從千葉縣那邊一路找到東京的?!?p> “是嗎...可我聽說...”
靠著這些細細碎碎的討論聲,南鄉(xiāng)時大概清楚日南家遭遇到了什么。
他也看見了日南真梨帶著日南小夜鞠躬對瘦高的公寓管理員黑木道歉。
“日南桑,這件事我希望你能盡快處理好,不要影響到其他住戶?!?p> 黑木管理員面色僵硬道。
他也不是特別想為難日南真梨這孤兒寡母,但這種日本黑社會找上門影響到的不止是日南一家住戶。
其他住戶也住在這里。
要是每天都被這些人找上門來,噴噴漆,再撒點死鴨子,死雞血,或者糞水這些玩意兒。
其他人還怎么住下去?
他作為管理員也只能履行職責。
“對不起,對不起。”日南真梨不斷對黑木管理員與周圍住戶鞠躬。
周圍住戶面對這鞠躬道歉,也只能尷尬笑笑,接著捂住口鼻回家。
刁難孤兒寡母這事兒誰都不會去做。
但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群很快就散開了。
這時,日南真梨也注意到人堆里的南鄉(xiāng)時了。
她急急忙忙地鞠躬,露出笑容。
這是標準日本女性的笑容,看上去像是無根之木,有種低下討好的感覺。
南鄉(xiāng)時沒說話,只是對著她禮貌溫和地笑了笑,這才拎著木刀,走回家中。
伴隨著咔擦的關(guān)門聲。
日南真梨與日南小夜都松了口氣。
因為真要說影響的話,南鄉(xiāng)家其實才是被影響最大的。
特別是南鄉(xiāng)時就住在自家旁邊,那種又腥又臭的味道就算關(guān)著門也能滲進去。
要是遇見那種特別不講理,要出來罵她們母子的...
她們真的只能受著。
但剛松下口氣,日南小夜又憂心忡忡了:“媽媽...那些人找過來了,怎么辦...?”
“...嗯...”日南真梨沉默一會兒,接著才摸了摸日南小夜的腦袋,聲音細柔:“總有辦法的。”
日南小夜也聽清楚母親語氣中的猶豫了。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接話了,只能默默地捋起袖口,跟著母親一起拿起水桶和抹布,擦拭大門。
“什么總有辦法?”
“呃?”日南真梨對突然出現(xiàn)的南鄉(xiāng)時表示詫異。
“我來幫忙?!蹦相l(xiāng)時見她一臉錯愕,展示了一下水桶和抹布。
這事兒剛好就發(fā)生在他家旁邊,而且臭味十足。
南鄉(xiāng)時當然要過來處理一下。
他沒管日南真梨與小夜的眼神,裹了點清潔劑就幫忙擦起門來。
“那個...南鄉(xiāng)桑,你難道不生氣嗎?”日南真梨反應過來,幫著一起擦墻的同時,小聲問道。
“生氣?”南鄉(xiāng)時有些好笑:“那我確實有點生氣?!?p> “呃...”日南真梨不知道怎么接這話,只能尷尬地露出笑容。
“你別誤會?!蹦相l(xiāng)時見她這表情,解釋一句:“我沒說你們?!?p> 是的。
真要生氣,南鄉(xiāng)時也是針對那些噴漆撒血丟臭氣彈的破落戶日本黑幫。
畢竟對方這行為就好比是往他家門口砸臭雞蛋,這誰不氣啊?
剛才南鄉(xiāng)時在家里找清掃工具的時候,只覺得臭氣一股股上來,差點沒把他自己都腌入味了。
要是江戶時期撞上這事兒,指不定要拼個兩敗俱傷的。
南鄉(xiāng)時現(xiàn)在比起以前溫和許多了。
倒不會再說打個兩敗俱傷。
現(xiàn)在的他,頂多就是打個你死我活。
至少南鄉(xiāng)時是不想再聞這種味道了。
于是南鄉(xiāng)時問道:“日南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算是直接受害者了,問個緣由并不算太過分。
“...”日南真梨猶豫一會兒,并不想說。
但想到南鄉(xiāng)時還出來幫忙一起清理打掃。
她又覺得良心過意不去,把事情一點一點說了出來。
日南真梨是個很沒有看人眼光的女性。
她的丈夫在日南小夜出生后就借了一大筆高利貸拍拍屁股走人了,只留下日南小夜與日南真梨在千葉家中。
她與日南小夜就是不堪遭受這些黑幫困擾,一路跑來東京內(nèi)避難的。
現(xiàn)在就靠著日南真梨白天打工,晚上去酒館當酒保才勉強維生。
結(jié)果沒想到對方還能這么快找上門。
故事很俗套,但卻莫名耐聽。
從千葉到東京,一路上其實有苦也有笑,日南真梨也遇見過真正的好心人。
離開千葉的時候是晚上。
有站長見她們等車太冷,專程跑到候車臺附近給了幾個暖貼。
很燙,很溫暖。
日南真梨是一個軟弱的女人,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莫名有了一絲溫度,像是獲得了支撐。
只有小孩子年紀的日南小夜大聲道:“男人都是這樣的,都很喜歡騙人!我已經(jīng)看清楚了!以后我長大了一定不結(jié)婚的?!?p> 她一副‘我已經(jīng)看清楚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的模樣,盯著南鄉(xiāng)時的眼中也有敵意。
顯然,她覺得南鄉(xiāng)時估計也是‘大豬蹄子’。
就是那種哄女人特別厲害的男生——
因為南鄉(xiāng)時連一口咖喱燉肉給不給她吃!還抱著小壇子就跑!
真是氣死了!
小孩子的世界,非正義就是邪惡。
日南真梨被自家女兒這番話搞得有點尷尬,急忙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南鄉(xiāng)桑...剛才看你上來提著木刀...你還練習劍道嗎?”
“我?”南鄉(xiāng)時笑著擺擺手:“我不練習劍道的。”
“哎?為什么?”
“沒有練習的必要。防身夠用了,”
南鄉(xiāng)時笑了笑。
是啊。
沒有練習的必要。
他性格比較溫和,劍道只需要練到堪堪防身就行了。

和風遇月
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