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困三十年

　　“快看，那是什么”，順著高竿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在幾人剛才掉下的地方，一個一米見方的小漩渦正瘋狂地吞噬著周邊的湖水，并且還在不斷擴張。

　　“不好，是漩渦，快跑?！?p>　　“跑，拿什么跑，四周都是水?！?p>　　“等我一下”

　　天翊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幾人現(xiàn)在身處在一個十丈見方的水潭中，水潭中除了幾人立身的這塊巨石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十幾塊巖石，有幾塊離漩渦不遠的小型巖石已經(jīng)被卷起走。天翊瞄定一條路線，即刻一步彈起，施展出蝶舞步，以浮出水面的幾塊巨石為跳板，幾次彈跳就到達那邊，一把扯掉一根十幾米長的藤條，再次跳到離幾人相對較近的一塊巖石上

　　“抓住藤條，我拋你們過去?！闭f完，天翊手腕用力，把藤條拋至幾人身前，柳子陵也不顧石皮堅等人鄙夷的眼神，便一把搶過藤條：“師傅，我不想死，快拋我過去......”話還未說完，就見柳子陵的身體原地起飛，在空中劃出一條灰色弧線，向岸邊墜去。緊接著是胖子、高竿，石皮堅倒也意氣，等自己的兄弟都上案了才最后一個被拋向那邊，同時，那巨石便在漩渦的不斷撕扯下出現(xiàn)松動，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幾人視野中。

　　離開水潭，幾人便開始找尋出路，可一連找了好幾個月，眾人想盡一切辦法，都沒個結果。幾人之間也逐漸變得生疏起來，先是石皮堅鬧起了情緒，帶著胖子和高竿率先離去，最后，柳子陵跟天翊也因為意見不和而分道揚鑣。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山下居然出現(xiàn)了城鎮(zhèn)和居民，還有人在幾人最初掉落的那塊湖邊上建了一白色石塔，并取名為萬象塔，順便給那片湖泊也取了一個名字，喚作無影湖。天翊獨自一人在這一方游蕩了三年無果后，便來到了無影湖邊，在發(fā)現(xiàn)萬象塔內藏有數(shù)以萬計的經(jīng)文和圖書后，便再也沒有離開過。

　　許多年后一個盛夏的傍晚，一個身材枯瘦的中年男子踩著夕陽的余暉往鎮(zhèn)上趕，肩上一根光滑的木棍捆住兩只兔子，身上的衣物單薄得只剩幾塊布條，腳上的草鞋也到了快退役的年齡，走著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處有一塊瓜地，百十個西瓜安靜地躺著，看成色應該是熟透了，不遠處還傳出了小曲，一個簡易的涼棚里，一把破舊的搖椅上躺著個中年胖子。

　　枯瘦男子快步上前：“胖子，是你嗎，我是高竿啊?！?p>　　那胖子從那搖椅上一躍而起：“高竿，真的是你?！眱蓚€男子緊緊的相擁而泣。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

　　“三十年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p>　　“是啊，三十年了，我們困在這鬼地方三十年了?！?p>　　“也許這一生我們都逃不出去了吧?！?p>　　“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后來你有再見過他們嗎？”

　　“沒再見過，我找尋了大半輩子，實在走不動了，便在這里開墾了一塊瓜地，種瓜度日，了此殘生?！?p>　　“不說別的了，這是我新打的兔子，今晚就嘗嘗我做的紅燒兔肉吧”，高竿把兩只肥大的兔子提到手上。

　　胖子轉身走向西瓜地：“那行，咱們今晚就以西瓜汁當酒，吃紅燒兔肉?！?p>　　次日一早，二人便把百十來個西瓜全摘了，盤到附近的集市上賣掉，湊了點盤纏，二人已經(jīng)打定主意，即便老死，也要回到最初的那片湖泊，噩夢開始的地方。

　　半個月后，二人遇到了缺乏生存能力，靠乞討為生的石皮堅，那石皮堅本就對生活失去期待，本不想再奔波，奈何經(jīng)不住兩人的死纏爛打，礙于兄弟情面，也只能跟著兩人一起上路，邊依靠記憶尋路邊向路人打探。

　　將近兩個月后，三人走到望月鎮(zhèn)，在鎮(zhèn)門口看見一群孩子們把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團團圍住:“吶，孩子們，爺爺剛才替你們打跑了小怪物，你們應該怎么感謝我呢，每人給我50個初幣作為感謝費怎樣？”一聽這口氣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柳子陵。

　　石皮堅只是抿嘴一笑，倒是胖子扯開嗓門高聲喊道：“你要是真能打跑小怪物，我給你一千初幣。”

　　柳子陵抬頭看了眾人一眼，便遣散周邊小孩：“孩子們，今天的故事講完了，咱們明天再見啊，回吧，都回吧?！钡群⒆觽兌忌⑷ズ?，柳子陵才一起身，把剛才坐著的一個木箱背在肩上，這才緩步走到幾人身邊：“師、額小天翊讓我在這鎮(zhèn)上等你們，走吧，我?guī)銈內ヒ娝??！?p>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喜歡叫他小天翊?！笔陨斐鲇沂峙牧肆恿甑募绨颍悬c不樂意。柳子陵倒是不以為然，帶頭朝鎮(zhèn)外走去；“誰叫俺柳子陵大他幾歲呢！”

　　傍晚時分，四人在萬象塔內見到了年過半百的天翊，頭上已有幾絲白發(fā)，臉色有些蒼茫，雙眼越發(fā)迥然有神，邁著健碩的步伐朝著幾人走來：“老小子們，我們被困在這鬼地方快三十年了，也該是時候回家了。”

　　石皮堅等人一頭霧水，都快三十年了，幾人早就已經(jīng)不抱離開的希望了。見眾人一臉疑惑的表情：“其實，小天翊只用了三年，就懷疑這里似乎是個循環(huán)往復的圓形空間，因為無論你無論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回到這個地方；大家再看咱們旁邊這座塔，它有兩個疑點：第一，每天早上站在塔尖上，便能看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第二，他的高度大約在31.4米多一點的樣子，你們不覺得這個數(shù)字和某個數(shù)字很相似嗎。”

　　石皮堅突然拍了一下額頭：“你說的該不會是那什么什么圓，什么什么周率吧”。天翊接過話頭繼續(xù)說道：“沒錯，所以我斷定，咱們應該是一個以這方空間為陣型的陣法給困住了，只要找到陣眼，咱們就能出去了，如果這是一個圓形空間的話，咱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應該就在圓心周圍?！?p>　　“那咱們要怎么才能找到陣眼呢”，胖子激動得雙手緊握在一起。

　　天翊神秘一笑：“三天后，情景再現(xiàn)，子陵，讓你準備的木船都準備好了嗎？”

　　柳子陵則激動的挽起衣袖，摩拳擦掌地喊道：“放心吧，我那開往回家之路的小船已漲滿了風帆，就等著乘風破浪了”。

　　三日后清晨，當?shù)谝豢|陽光抵達萬象塔頂端的時候，幾人也駕著小船往無影湖中心駛去。果然沒過多久，瓢潑大雨便撲面而來，緊接著便是狂風四起，平靜的湖面也開始激起了浪頭，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一個巨浪便把小船掀翻，眼看幾人即將被浪潮吞沒，天翊只得趁著低沉的嗓音，連續(xù)喊了五聲臭蛋蛋。

　　那巨大的田螺再次出現(xiàn)，再次救下了眾人。

　　“天翊哥，沒想到你還有這召喚技能，要不你教教我們幾個，下次讓兄弟們幾個也過把癮唄”，剛一獲救，石皮堅就忍不住笑起來，仿佛把剛才的險情都拋在腦后了。

　　“叫臭什么來著，臭蛋蛋，對，就叫臭蛋蛋，小天翊，話說你這是哪門子的咒語啊，哈哈，笑死我了。”柳子陵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差點沒從田螺上摔下去。見幾人在打趣自己，天翊臉上陰晴不定，只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說話，先找陣眼?！?p>　　田螺載著幾人沿著河谷再次來到了瀑布邊上，一躍而下，掉入水潭中后，田螺卻不見了，石皮堅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天翊和柳子陵架出水潭，而令人膽寒的那個巨型漩渦卻沒有出現(xiàn)。

　　天翊望著四周發(fā)呆，自己幾人瞎折騰了一個上午，連陣眼的半個影子都沒見著，還差點成了這水潭里的水鬼。從水潭回來，他便躲在萬象塔坐著發(fā)呆，午飯也不吃，不知什么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月光從窗戶透進來，逐漸將他的身影拉長。柳子陵走了進來“師父，石皮堅他們幾個去望月鎮(zhèn)買了點吃的，你先吃點東西吧。”

　　“你說什么，望月鎮(zhèn)，山下的這個鎮(zhèn)子叫望月鎮(zhèn)?！碧祚匆幌聫牡厣献饋?，雙眼直直盯著柳子陵。柳子陵被盯得有點不自然“對啊，望月鎮(zhèn)，有什么問題嗎”。

　　“快，隨我上塔頂”，說完，便直接朝著塔頂奔去。借著夜晚皎潔的月光，透過瀑布的邊緣剛好能看到望月鎮(zhèn)大門口上的那兩個紅燈籠，隨著時間的推移，萬象塔的影子也在地面上移動著方位。

　　柳子陵氣喘吁吁的跟上來：“師父，發(fā)現(xiàn)什么沒有”。天翊轉身拿過柳子菱手上的食物，張口就往嘴里塞：“快，叫上石皮堅他們，我們去湖中央”，這一鬧搞得柳子菱不樂意了“早上不剛去過一次嘛，怎么還去啊”。

　　天翊停止了剛才還狼吞虎咽的動作，雙眼緊緊的盯住柳子陵：“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如果還出不去，以后都別想了?！?p>　　半個時辰后，幾人再次來到無影湖邊，用幾塊木板做了一個簡單的木筏，再次進了無影湖。一到湖心，天翊便直接亮開嗓門，五聲嘹亮的臭蛋蛋在四周回蕩。這次沒有雨和風，卻見一個巨大的田螺從水中探出頭來，游到了幾人身邊。

　　田螺載著眾人再次來到瀑布邊上，并沒有直接被沖下瀑布，而是直接沖飛了出去，下降的速度也明顯比上兩次慢了許多。

　　眾人往下看時，那個巨大的漩渦正在瘋狂的吞噬著周圍的湖水，往漩渦中心望去，竟望不見底，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黑洞。來不及多想，只見天翊一腳把柳子陵踢向漩渦中心，對著石皮堅三人喊了一聲：“快，跳進漩渦中心，那就是陣眼”，說吧，天翊一個俯沖跟著跳了進去。

　　石皮堅三人對視一眼，也跟著跳了進去。也不知幾人在黑暗里掉落了多長時間

　　“哎喲，誰，壓死柳大爺了，起開，快給我起開，唉，我們好像出來了?！绷恿甑谝粋€從煙沙穴內沖出來，柔潤的陽光、清澈的鳥鳴、泥土的芬芳，都是那么的熟悉和迷人。

　　看著眼前熟悉的世界，幾人瘋狂的吮吸著滿地空氣，終于回來了，即便已經(jīng)時隔三十年未見，眼前的一切卻還是那么清晰，彷佛就在昨天。

　　“誒，胖子，你變回年輕時的模樣了。”高竿第一個發(fā)覺異常，有點尖銳的聲音一下驚醒了眾人。

　　天翊回頭看了一眼眾人：“確切的說，不是變年輕了，而是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樣子”，說著抬了一下衣袖，身上穿著的，還是初來時的那件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