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昭陽殿外。
一身黑色朝服的高謙庸叫住前面不遠(yuǎn)處的莫久臣:“煦王爺請留步?!?p> 莫久臣抬眸,停下腳步,等著高謙庸走上來問道:“高小國舅還有何指教?”
高謙庸笑的儒雅來到莫久臣面前:“連日干旱,百姓怨聲載道。王爺?shù)母暮拥来_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是相比之下安撫民心更為重要。陛下駁回了王爺繼續(xù)更改河道的策略也是為了國庫和百姓苦力著想,還請王爺莫要在意?!?p> 關(guān)于旱情的問題。莫久臣與高家算是一同扛下壓力,可是畢竟是兩方爭斗,暗地里的你爭我奪自然是不會少。高相國提出讓太子莫聲文帶著賑災(zāi)銀兩入民間安撫民心,的確是可以暫時緩解民間矛盾。但是其主要目的還是讓東宮拉攏人心才是。高家一直都在暗中扶持東宮勢力,不就是為了將來能夠手握皇權(quán)嗎?莫久臣不僅清楚,還清楚的很。
涉及到災(zāi)情,莫久臣無意與高家爭論個不休,便不再多言??墒撬麤]有想到,高謙庸為了轉(zhuǎn)移他的視線竟然向莫帝提議,要朝中要給大臣們的適齡子嗣開設(shè)習(xí)武校場,作為試練挑選將來可以入軍的新一代力量,而莫久臣就成為這次習(xí)武訓(xùn)練的主教官,校場直接動用煦王府的習(xí)武場。
這是變了法要將莫久臣困在華京,用各家臣工子嗣來牽制莫久臣的動向。而失去了災(zāi)情決策權(quán)的莫久臣,卻不得不聽從莫帝的安排。這次的斗智較量中,莫久臣自認(rèn)是高謙庸勝了。
“本王從不在意這些。只是小國舅別忘了,太子賑災(zāi)事關(guān)國庫,本王的監(jiān)尉司也會參與其中。”莫久臣雙手負(fù)后:“還希望小國舅的人不要動了私吞賑災(zāi)款項的心思,不然本王可不會顧及高相國的臉面。”
這是莫久臣最后的一步棋。既然他喪失了賑災(zāi)的話語權(quán),那他只能動用監(jiān)尉司的人隨行南下。只要這次賑災(zāi)隊伍中有一個人犯錯,無論官階大小,他都不會輕饒。高謙庸想用他的法子牽制莫久臣,莫久臣就用他的辦法監(jiān)督莫聲文。大家都別得利,大家也都別好過。
“還有?!蹦贸冀K于看向高謙庸:“本王知道,本王做主教官少不了高貴妃在陛下面前吹耳旁風(fēng)?;厝ジ嬖V你姐姐,要想平安無事穩(wěn)坐貴妃位就少參與朝堂的事,這對你對她對整個高相國府都有好處?!?p> 赤裸裸的威脅,不加一點含糊。
高謙庸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警告,繼續(xù)含笑:“下官肯定如實傳話。不過,這畢竟是陛下與貴妃的房中秘事,我做臣子的也只能盡我所能?!?p> “能盡多少能耐,高國舅心里有數(shù)?!蹦贸煎e過高謙庸走下臺階,不在給他留一個眼神。
回去王府的路上,莫久臣一直心氣不順。這次被高羽夢給擺了一道是他的疏忽,想來自己的后院里應(yīng)該也不能安靜了。馬車行至到煦王府,莫久臣下車,與南舊亭剛?cè)肭巴ゾ吐牭礁舯诘膸旆吭鹤又袀鱽砺曇?。兩人改路東行走過石板路就聽到里面?zhèn)鞒鍪煜さ穆曇簟?p> 穆長縈:“不就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賞賜的嗎?既然這么寶貝放在花廳多危險,應(yīng)該放在庫房才是?!?p> 丁午:“王妃不可強詞奪理?;◤d是王爺讓放的,老奴不能做這個主。”
穆長縈:“好,我去問問王爺。”
莫久臣頭疼,本不想去聽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但還是神使鬼差的踏進院子:“你又要問本王什么?”
有了前幾次莫久臣突然出現(xiàn)的經(jīng)驗,這次穆長縈可是十分淡定的抬頭,直接就看到對面門口站著的莫久臣。穆長縈不覺得自己無理,所以面對莫久臣她足夠坦蕩。
“如你所見?!蹦麻L縈起身向莫久臣的方向走:“我想用地上的木材搭一個花架送去花廳使用?!?p> 莫久臣看向丁午:“那就去做,這點小事還需要如此麻煩?”
丁午來到跟前說:“啟稟王爺。麻煩倒是不麻煩,只是花廳放著的都是宮里的賞賜或是進貢的貢品,一直都是有專人照料。王妃想幫寒棲夫人搭個花架是可以的,但是搬去花廳實在是不適合?!?p> “丁管家你怎么就這么倔強呢?”穆長縈無語:“花廳不就是應(yīng)該是放花的地方嗎?怎么?連花都有高低貴賤嗎?”
莫久臣回想,花廳還有那些東西嗎?他實在不在乎這些賞賜和進貢之物,平日里又很少去花廳,更不會在意這間屋子。
丁午急了:“不能這么說的,王妃?!?p> “那要怎么說?”穆長縈看向莫久臣身后的南舊亭:“南侍衛(wèi),你說,難道兵器庫里也要因為兵器是否是被賞賜的而區(qū)別對待嗎?”
南舊亭冷不丁的被點名,下意識回答:“好像不是?!?p> 穆長縈回頭看著丁午:“你看,連南侍衛(wèi)都說不是了?!?p> 南舊亭:“······”
他什么時候說花草了?
莫久臣看著旁邊正在沒理攪三分的“柳扶月”,突然覺得場面好笑的讓他忘記頭疼的煩惱:“罷了。丁午,都聽王妃的吧。”
丁午想要再辯證兩句,但是看到自己王爺?shù)哪樕惶茫幌虢o王爺添堵,只能答:“是,老奴這就準(zhǔn)備?!?p> 穆長縈達到自己的目的很是滿意,她來到寒棲夫人身邊挽起她的臂膀說:“對嘛,整個煦王府還有比寒棲夫人更懂花草的嗎?”
寒棲夫人頓了一下,露出微笑。倒不是因為王妃幫自己的忙,只是覺得現(xiàn)在的王妃有趣了幾分。
關(guān)于花架的小熱鬧告一段落。
莫久臣叫著寒棲夫人說:“本王去你的院子里坐坐?!?p> ————————————————
依舊是凝香軒的東廂房。
莫久臣坐在竹編搖椅上揉捏自己太陽穴,寒棲夫人準(zhǔn)備好涼茶放在旁邊的茶桌上,坐在一邊。
“王爺又頭痛了?”
“老毛病,不礙事。”
寒棲夫人說:“聽丁管家說王爺最近用的安神香越來越多,可是晚上又睡不好覺了?!?p> 莫久臣放下手閉眼休息:“整個華京,也就只有你這里能讓本王安靜一會兒?!?p> 寒棲夫人微微一笑。兩人雖說是王爺與妾室的關(guān)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寒棲夫人能夠順利的活到現(xiàn)在都是因為莫久臣在報啟蒙恩師的恩情。也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莫久臣與寒棲夫人之間無情,也不能否認(rèn)寒棲夫人是莫久臣高看一眼的妾室。世人都說煦王爺無情無義,可在寒棲夫人眼中,莫久臣的仁義之事早已做到了。
寒棲夫人拿起團扇給莫久臣輕輕扇風(fēng):“可是朝中又出了難辦的事?”
“嗯。高謙庸依舊給本王使絆子。”
“王爺這次打算怎么辦?”
“隨他去,聽陛下安排?!?p> “都已經(jīng)做好決定,王爺又何必頭疼?”
莫久臣睜開眼睛,視線里爬到了房頂上的藤蔓,上面綻放了一朵小白花。
“本王只是一想到明日要面對的事請,就有些心煩?!?p> 寒棲夫人愣了一下:“能讓王爺心煩的事,還真不多呢。”
“本王記得你的祖父說過,國事難預(yù)料,家事無頭緒。”莫久臣說:“本王以前從來不信,可是現(xiàn)在卻感覺家中事務(wù)確實煩憂?!?p> “府中有王妃坐鎮(zhèn),側(cè)妃料理。王爺無需煩憂?!焙畻蛉藢捨康馈?p> 莫久臣收回視線,看向寒棲:“你覺得府里無事?”
寒棲夫人點頭:“一切都很好?!?p> 莫久臣說:“昨日本王去太后那,太后又提起了煦王府世子一事。你是知道府中的情況,煦王府世子的位置不比東宮的輕松?!?p> 寒棲夫人瞬間懂了。煦王府世子必須是王妃嫡出才行,可是王爺與王妃之間皆是性情冷淡,毫無在意。然而最有心的人就是側(cè)妃,而且側(cè)妃還特別受太后的重用和夸贊??墒莻?cè)妃姓高,想要有嫡子就必須要將高令顏抬到正妃之位。這是莫久臣最忌諱的關(guān)鍵,他是不可能讓高令顏做正妃的。時間一長,正妃與側(cè)妃的矛盾就會加深。
這幾日,寒棲夫人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兩妃之間的沖突,若是將嫡子之事提到明面上來,王府的后院還真是沒有頭緒,夠讓人煩憂的了。
寒棲夫人想了想說:“或許您可以與王妃談一談。不知怎么,現(xiàn)在看王妃比以前活潑了不少,好像與王爺?shù)慕涣饕沧兌嗔撕芏?。與她說一說,應(yīng)該會有一些不錯的意見。”
莫久臣重新閉上眼睛,輕輕搖晃搖椅:“你也發(fā)現(xiàn)柳扶月有不同?!?p> 寒棲夫人說:“以妾身看不是不同,而是展露了人性?!?p> “哦?”
“以前的王妃好像什么都做的完美,她的生活仿佛像假的一般,明明大家都在一個地方,可她卻距離很遠(yuǎn)。這次妾身從萬安寺回來,感受到了王妃身上的人情味,她不再把自己與我們隔離開,大家好像又生活到一處。”寒棲夫人尋找一個恰當(dāng)?shù)脑~,說:“她,更親近了?!?p> 莫久臣的腦海里閃過柳扶月好幾次扯著自己的衣袖裝無辜的樣子,明明是扮豬吃老虎的人物還親近?她現(xiàn)在才叫偽裝的太好了。
“罷了。不提她?!蹦贸紝嵲诜郏骸氨就踉谀闾幮菹⒁粫?,不要讓別人進來。”
“好。王爺盡管休息。”寒棲夫人起身,點燃一支安神香,看了一眼已經(jīng)閉眼休息的莫久臣,轉(zhuǎn)身出去關(guān)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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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縈可是不閑著,蹲在地上撐著下巴看著府里的木匠制作花架,一陣感嘆華京的木匠師傅手藝就是好,花架做的是又快又整潔。她驚訝之余來到樹蔭下的丁午面前,說;“丁管家,還剩了幾塊木料,可不可以勞煩你幫我做個東西?”
丁午后退一步趕快躲開不講道理的煦王妃:“王妃,勞煩兩個字老奴可用不起?!?p> 穆長縈不好意思的站在丁午身邊,用肩膀撞了一下他:“丁管家那么小氣做什么?我不就是剛剛犟了幾句嘛。”
丁午可是府中的第一大管家,因為年長又是宮里出來的老人再加上莫久臣的重用,就連宮里的莫帝身邊的太監(jiān)總管,太后身邊的老嬤嬤都要給幾分薄面。可是今天他這點薄面全都被煦王妃給踩過去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煦王面前如此被人給打臉過。
“王妃想犟,做奴才的不就得聽著?!?p> “哎呀——”穆長縈又撞了他一下:“丁管家怎么這么小氣。我知道我剛剛過分了些,不也是情急之下嘛。你看我現(xiàn)在可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幫幫忙嘛?!?p> 給了顏面,有了臺階。丁午不會不識趣,輕咳一聲回道:“王妃想要什么?”
穆長縈就知道,像這種好面子的老頑固心腸最軟,哄兩下就好。她可不想與府中這么有分量的人結(jié)怨,所以掌握了一套如何順毛捋丁午的辦法,剛才試用一下,還挺好用。
“我的朱雀榭的院子里太空了。勞煩丁管家就地取材幫我做個秋千唄。”不等丁午回答,穆長縈迅速補說:“不用太大,就放在賞秋亭旁邊?!?p> 朱雀榭不大,但是有一面是靠著湖的。走進庭院向左看就是賞秋亭,坐在亭子里可以看到花園里的清水湖,還有不遠(yuǎn)處莫久臣的棋苑,風(fēng)景很好。這也是穆長縈最為滿意的地方。她早就想弄個秋千掛在賞秋亭旁邊,面對湖水吹著微風(fēng),肯定特別舒服。
丁午的腦海里也想到了靠湖賞景的景象,別說還真有幾分韻味。反正木料已經(jīng)用了,那就隨便做一個也行。畢竟,他可不想與現(xiàn)在的煦王妃關(guān)系弄僵,就當(dāng)作她剛剛主動給自己臺階下的感謝了。
“行?!倍∥缪b作高傲的說:“不過庫房的東西以后不能隨便動,下不為例啊。”
穆長縈像桃溪使了一下眼色,對丁午開始拍馬屁:“丁管家真是樂于助人,寬容大人,善解人意。我真是佩服。”
“得了得了。”丁午心里美滋滋,面上不顯:“王妃還是好好的,比什么都強?!?p> ————————————————
“左邊低了,高一點,高一點就好,對對對?!?p> 莫久臣一覺睡到傍晚,待到黃昏之時從凝香軒回來主院,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就聽到隔壁院子傳來“柳扶月”的聲音。他一時好奇,向門口走去站在門前。這還是墻體打通之后,他第一次過來這里。
“綁結(jié)實了,我要摔了你可得負(fù)責(zé)。”“柳扶月”的聲音傳過來。
“王妃房心,絕對不能?!边@是南舊亭的聲音。
莫久臣越來越好奇,單手推開門。
夕陽余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落日余暉與水面倒影將賞秋亭鍍上一層金色。淡紫色的背影挎著粉衣姑娘,伸手指揮著賞秋亭邊上站在梯子的青衣男子。他們在掛著秋千,一個要高低距離,一個調(diào)整保證安全,一個拍手叫好。三人的身影被金色的光拉的老長,看著和諧而又溫馨。
莫久臣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看看夕陽之美,也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如此心靜過了。
“王妃,成了。”南舊亭站在梯子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穆長縈松開桃溪瘋狂鼓掌:“果然還得是南侍衛(wèi)?!?p> 南舊亭笑的時候還會露出一對小虎牙,有點被王妃吹噓的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看見不遠(yuǎn)處的王爺頓時收起笑容,連忙跳下梯子行禮:“王爺?!?p> 穆長縈聽到聲音回頭一看,還真看到了莫久臣。此時的她還沉浸在擁有一個秋千的喜悅中,小跑到莫久臣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向賞秋亭走:“快來看看,是不是很不錯?”
莫久臣被穆長縈拉到賞秋亭里,垂眼就看見已經(jīng)掛在亭子里的秋千。說是秋千其實已經(jīng)說小了,倒不如說是個可以容納兩個人的秋千長椅,看得出來是用心制作的。
“我麻煩丁管家?guī)兔ψ鰝€秋千,可他還是大方的做了個這么長的搖椅?!蹦麻L縈坐下來向莫久臣炫耀:“看著不錯吧?!?p> 穆長縈自小就想擁有一個秋千。她在吉地的定遠(yuǎn)軍軍營里就有一個,還是穆之昭給她做的。只是軍隊里的材料有限完全不會做成現(xiàn)在這種椅子樣式的秋千??墒羌幢氵@個再漂亮,在穆長縈心里還是軍營里的那個最好。
莫久臣欣賞風(fēng)景的心情很短暫,他對穆長縈說;“你自己隨便玩吧?!?p> “啊?”穆長縈眨了眨眼睛。莫久臣這是反應(yīng)?難道這個秋千不好看?
莫久臣叫著南舊亭:“去書房?!?p> “是?!蹦吓f亭應(yīng)下。
穆長縈眼睜睜的看著莫久臣帶著南舊亭離開,撇了撇嘴:“又冷著個臉,我又沒惹他。”
桃溪笑著說:“王爺心里面都是國家大事,一個秋千他是不會放在心上?!?p> 穆長縈吐了吐舌頭:“我管他放不放在心上,我放在心上就行?!?p> 說著穆長縈做到一側(cè),拍著空位笑著說:“來,我們一起坐過來?!?p> 桃溪點頭,跟著興奮的一起坐在秋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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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書房的莫久臣脫掉外袍扔到一邊。南舊亭偷偷嘆氣,就是因為被王妃拽了一下又要扔衣服了。
“練武場準(zhǔn)備出來了嗎?”莫久臣已經(jīng)換上居家的長衫。
南舊亭如實回答:“屬下還沒來得及準(zhǔn)備,練武場已經(jīng)被側(cè)妃整理干凈,不僅如此,就連客房都準(zhǔn)備出來了?!?p> 這些在莫久臣的意料之中。高羽夢在莫帝耳邊吹枕邊風(fēng)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不可能不跟高令顏通氣。高令顏早早準(zhǔn)備出來,想來是高羽夢承諾她勢在必得,告訴她一些他承接這次試練的好處。
“高令顏這是幫著本王討好那些個官家公子,還有留宿他們,簡直就是愚蠢。”莫久臣坐回書案后面。
南舊亭說:“屬下也覺得不合適,留宿至此著實有些過了?!?p> 莫久臣拿出這次參加練武的官家子弟名單,輕笑一聲:“他們中有些人是想獲得一些歷練,不過大部分人是迫于高相國的壓力。留宿也好,本王倒要看看他們心驚膽戰(zhàn)的樣子?!?p> 莫久臣將名單交給南舊亭:“一會送去麗玉軒。既然高令顏想辦事,就讓她辦?!?p> “是?!?p> 莫久臣打量了一下南舊亭,開口問道:“你剛才很高興?!?p> “嗯?”南舊亭被打量的心里發(fā)怵:“王爺指的剛才是?”
“幫柳扶月安裝秋千?!蹦贸驾p笑:“你可很少去做那些小事了?!?p> 南舊亭笑了笑:“王妃讓屬下幫忙,屬下便去了?!?p> 莫久臣說:“你呀,年紀(jì)尚淺,可惜將孩子心性磨得太快了。”
南舊亭已經(jīng)很久沒有展露過孩子心性。他八歲習(xí)武,經(jīng)歷過家鄉(xiāng)戰(zhàn)亂,十二歲被迫入伍,十四歲因為武藝高超以及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被莫久臣看中得到重用,十五歲跟隨莫久臣班師回朝直接入煦王府做其貼身侍衛(wèi)至今。南舊亭在莫久臣身邊五年,卻比十年的經(jīng)歷還要復(fù)雜。他只是看著是一個普通的侍衛(wèi),可實際上的監(jiān)尉司第一執(zhí)行人。
很多人都佩服和羨慕南舊亭十九歲就得到如此的重用,但是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為了能夠配得上這個位置,南舊亭都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犧牲。他的童年顛沛流離,少年時代在枯燥和生殺權(quán)謀中度過。他好玩,好動,也喜歡躺在房頂上吹著晚風(fēng),可惜這一切早就被他藏了起來。
今天的南舊亭確實動了少年的心思,不過是幫王妃安裝秋千罷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小時候與鄰居家的男孩子一起玩耍,也幫過同村的小妹妹安過秋千。那一刻,他放下了戒備和一直以來繃著的弦,得到了暫時的放松。不是他將孩子心性磨得快,而是心性早就埋在了一場場的鮮血之中。
“王爺這是高看屬下了?!蹦吓f亭一臉嚴(yán)肅。
莫久臣只是看著他,并沒有多說:“去吧,做你該做的?!?p> “是?!?p> ————————————————
晚飯后的穆長縈在院子練了一套基本的拳法,收氣凝神。經(jīng)過幾次翻墻不順和逃走不利,穆長縈意識到即便自己的意識非常強烈,但是柳扶月的身子骨還是太弱,所以她決定強身健體。只有有了一副好的身體,她才敢在王府中與那些兇神惡煞硬碰硬。
面對著湖水收起力氣后,她余光掃過湖邊,看到不遠(yuǎn)處燈火通明。她放下挽起的衣袖,遠(yuǎn)眺,不僅看到燈火通明,在燈火通明下還看到了丁午和高令顏的身影。
“桃溪,對面這是干什么呢?”
桃溪正好從屋子里出來,看了一眼說:“聽說朝中想要訓(xùn)練官家子弟,看中咱們王爺做主教官,用咱們的練武場做訓(xùn)練場。明天那些子弟們就過來,應(yīng)該是會住在府上?!?p> 穆長縈好奇的轉(zhuǎn)身:“我怎么不知道府里還有練武場?”
桃溪撲哧一笑:“平日里練武場都是鎖著的,不讓人進。上次你逃跑誤入到王爺?shù)脑鹤拥臅r候,隔壁你翻不過去的墻就是練武場?!?p> “·······”穆長縈摸了摸鼻子,拉著桃溪說:“走,咱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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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好好的招待這些人,他們雖然沒有一官半職,但都是未來的少年臣子,不能怠慢?!备吡铑亴Χ∥鐕诟勒f。
丁午道:“側(cè)妃放心,老奴會安排好?!?p> “丁管家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p> 丁午頓了一下,說:“有一事老奴不明白?!?p> “丁管家請說?!?p> “王爺是今日才得到要做武場主教官的事,可是側(cè)妃在前幾日就開始準(zhǔn)備。莫非側(cè)妃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高令顏微笑:“不瞞丁管家,這件事我確實是提前知曉。官家弟子來王府習(xí)武又是師拜王爺。將來他入朝或是入軍都會念王爺?shù)囊嫣帲疫@也是為了將來為王爺增磚加瓦?!?p> 丁午聽后略有吃驚,只能笑笑:“側(cè)妃為王爺著想是對的?!?p> “不說那么多的。明晨那些子弟就來了,還請丁管家今晚多操勞操勞?!备吡铑佔詈髧诟赖馈?p> “是?!倍∥鐟?yīng)下。
高令顏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就碰到已經(jīng)過來的“柳扶月”。
穆長縈也看到了她,兩人見面都知道是話不投機,只好禮貌性的互點一下頭,便各走各路。
“丁管家忙什么?”穆長縈錯過高令顏,直接來到丁午身邊:“看著很熱鬧。”
送走一尊大佛,又來一尊。
丁午如實說:“明日練武場開場,現(xiàn)在在給各個參加練武的子弟們準(zhǔn)備客房。”
穆長縈雙手環(huán)胸而站:“這些官家子弟都是外來的?”
“不是,都是華京的。”
“既然家都在華京,為什么還要準(zhǔn)備客房?”
“這是側(cè)妃的安排。”
穆長縈好奇:“那吃穿用度呢?在府里開銷?”
丁午答道:“側(cè)妃已經(jīng)從賬房劃了銀子。”
穆長縈撲哧一聲笑了:“真走府里賬房?我還以為是開玩笑呢?!?p> 丁午疑惑:“王妃這是何意?”
穆長縈單手拍著丁午的肩頭,遺憾的說:“我只是不明白。都是華京官家的子弟,大門大戶家的孩子來咱王府又吃又住,這費用不能少吧。還有,他們是來學(xué)習(xí)和練武的,吃苦是必然,又不是來這讓咱們侍候的。準(zhǔn)備的這么好,還以為是咱們上趕著討好他們呢?!?p> 可不就是上趕著嗎?丁午心里也是嘆氣,這一點可是高令顏的初衷,他只能聽從安排。
丁午問道:“王妃可是有什么意見?”
穆長縈連忙擺手:“我可不敢有意見,就是不太理解而已?!?p> 丁午又問:“王妃有什么不理解,老奴可以解釋。”
穆長縈看了看左右忙乎著的下人,將丁午請到一邊,低聲說:“實話告訴我,王爺這回如此輕易的答應(yīng)做主教官,朝中的那些大臣嚇壞了吧?!?p> 丁午一頓,輕聲問:“王妃為什么這么說。”
穆長縈愁丁午的腦子今天怎么不轉(zhuǎn)了,解釋說:“很簡單啊。這些官家子弟可都是朝中重臣家的孩子,將來可是朝中的新一代臣子,肯定受家里器重?,F(xiàn)在被扔到咱們煦王府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
“嘶——王妃這個形容不太好——”
“好了好了,我說錯了。”穆長縈連忙安撫丁午繼續(xù)說:“我的意思是說,這么多好孩子送到咱們這么威嚴(yán)的監(jiān)尉司之首煦王爺這里,可不就是小羊入虎口嘛?!?p> 丁午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轉(zhuǎn)述了高令顏的話:“正如王妃所見,明日來的少年們都是將來朝中的少年臣子,現(xiàn)在來到王府拜師,將來說不定會被王爺所用呢?!?p> “丁管家,你的腦子今日是糊涂了吧?!?p> “王妃——”
“好好好?!蹦麻L縈對丁午是打一巴掌給個紅棗,繼續(xù)安撫:“咱們王爺這么年輕,手下有監(jiān)尉司和御史臺,身邊有小侯爺和徐大人,他用得著這些小屁孩?就算是將來朝局變動,最大的變數(shù)也是年事已高的高相國——”
穆長縈做了一個死的手勢,道:“那時候王爺更是獨大,等到這些人長大入朝得是什么時候。再說了,就是一個小小的練武場試訓(xùn),時間那么短,還真指望師徒情深?等到這些孩子試訓(xùn)結(jié)束離開王府的時候不腿軟,我就佩服他們是可造之才。而且,我看王爺也不會真的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培養(yǎng)對手陣營家的孩子吧?!?p> 這一段話說的是正中丁午下懷。針對這次練武場試訓(xùn),正妃可是比側(cè)妃通透。
丁午琢磨著“柳扶月”的這段話,問道:“王妃,這么說未免太不近人情了?!?p> “難道煦王府是講人情的地方。”
“······”丁午自認(rèn)不是。
穆長縈說:“我可是聽旁人啰嗦過。這次旱情的主導(dǎo)權(quán)在高相國手里,讓王爺臨時接任練武場試訓(xùn)其實就是給王爺找個絆子綁住手腳。我估計那些大臣根本就不想讓他們的兒子過來,只是迫于無奈?!?p> “為什么?”
“還是那句話,小羊入虎口,官家子弟入監(jiān)尉司。他們不是試訓(xùn)的公子哥,而是這次旱情朝政中,王爺牽制那些大臣的人質(zh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