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好，我叫葉秋玲
沒有下雪的夜晚，天氣冷冷嗖嗖，晚風(fēng)在街上往復(fù)穿梭。
Superlucky門口的風(fēng)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仨懥似饋?，站在柜臺后面的司君墨抬頭，看到陳歌推開門進(jìn)來，穿了一件很長的墨綠色風(fēng)衣，臉色不太好看。于是把手邊的活交給剛從后廚走出來的女店員，自己拿著菜單走了過去。
“一個翹了晚班跑出來的人卻在進(jìn)入甜品店的瞬間露出了惡心的表情?！彼揪貌藛闻牧伺陌c坐在沙發(fā)椅上的陳歌的手臂，“你怎么了？”
“只是飲食和作息不太規(guī)律而已，不用擔(dān)心?！标惛璐蛄藗€哈欠，“而且我已經(jīng)跟校領(lǐng)導(dǎo)請過假了，可別污蔑我啊?！?p> “嗯……好，吧？請問，要來點(diǎn)什么？”
“一杯熱摩卡，要雙倍的奶，少少糖?！?p> “好——一杯牛奶加少許咖啡，還有嗎？”司君墨拿著水筆在紙上寫著。
“你知道嗎，我每次看到你認(rèn)真工作的樣子，都很想笑?！?p> “好的，一份巧克力慕斯蛋糕和一份火腿雞蛋三明治，一共98元，謝謝惠顧，額，現(xiàn)金還是手機(jī)？”司君墨把菜單收到身后，對他咧嘴一笑，“本店接受一切支付方式，信用卡也可以哦?！?p> “喂喂喂，不要自作主張給我加?xùn)|西啊?！?p> “啊，這是你請我的，誰讓你在工作時間調(diào)侃我呢?！?p> “喂?！?p> “好的，再加一杯鮮榨柳橙汁，湊個整，一共一百一十元，餐品馬上送到，請稍等?！?p> “服了你了。”
陳歌閉著眼靠在椅背上長長地抒了一口氣，司君墨笑了一下，走回了柜臺。
過了一會兒，他端著準(zhǔn)備好的甜品走了過來，陳歌順勢睜開眼坐正，看著那整整一餐盤食物，輕輕地撇了撇嘴。
“什么事？”
司君墨喝了一口橙汁就放下了手，一雙眼睛盯著陳歌，問道。
“沒什么，不能來看看你？還是說你的甜品店不對我開放服務(wù)？”
“如果你想要照顧我生意的話那我肯定感激不盡。但是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像是適合吃甜品的狀態(tài)，加上又到了這個特殊的時間點(diǎn)，所以，就別藏著掖著了。”
“喂，你每次都這樣把我的心思一眼看穿，我很難和你相處啊?！?p> “你可得了吧，我們兩個從四歲開始就認(rèn)識了，雖然從那時起你就整天抱著橡皮泥筒躲在角落里不跟人說話，但怎么說都二十多年了，你心里那點(diǎn)小九九還能瞞得過我不成？”
“是啊是啊，在幼兒園里那個拖著鼻涕到處跑，整天臟兮兮的，因?yàn)樘^活躍常常把其他小朋友嚇哭，最后一個人苦著喊著要回家的家伙，現(xiàn)在竟然開始教育起我來了?！?p> 司君墨閉著眼一邊笑一邊對陳歌豎了個中指。
從那時起，雖然性格迥異，卻一直在一起。
做的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無非是上課開小差寫一些沒營養(yǎng)的紙條對話，下課后兩個人一起討論武俠小說，一起努力攢錢去買游戲卡和雜志，周末的時候去書店里蹭免費(fèi)的漫畫，又或者是放學(xué)后無所事事地走在路上，討論著隔壁班好看的女孩。司君墨總是話多的那個，陳歌聽膩的時候就會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不知不覺記憶里每一處都有對方的影子，因?yàn)榭傇谝黄鹱鲋嗤氖?。有時候閉上眼睛回想，甚至分不清哪些細(xì)節(jié)究竟屬于誰。
兩人的影子漸漸重合，再分裂開時，變得相似又不同。
再分開了長達(dá)七年之久后，陳歌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能說會道的老師，而司君墨則開了一間只在下午和晚上營業(yè)的甜品店，還有了畫畫這種文藝又安靜的愛好。
“是明天的事?！?p> “嗯？”
“我今年不打算去了?！?p> 司君墨聽了，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上半身向后一靠，皺緊了眉頭，右手握拳舉在唇前，緊緊地盯著陳歌的臉。
“你把陳歌藏到哪里去了？”
“喂，你在說什么??？”
“我說，你把陳歌藏到哪里去了，話說現(xiàn)在人皮面具能夠做得這么仿真了嗎？”司君墨用手在陳歌臉的兩邊摩挲了幾下，笑了下，“嚯，嚴(yán)絲合縫，一點(diǎn)痕跡都沒有?！?p> “我就是陳歌?！?p> “哦？是嗎？”
“那還有假？”
“那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p> “我今年不打算去了，明天我會留在學(xué)校里。”
司君墨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咬著嘴唇，想要說什么但又說不出來的模樣，最終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長出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那杯橙汁一飲而盡，然后說：
“好?！?p> 沉默。
陳歌挑了挑眉：“你不問我為什么？”
“有什么好問的？”
“你不覺得很突然？”
“是挺突然的，不過也很正常吧?！彼揪檬种篙p輕地轉(zhuǎn)著裝著巧克力慕斯蛋糕的瓷盤，“我的意思是，都十年了不是嗎，我們的生活都已經(jīng)步入正軌很久了。我的時間比較隨意，你是老師，教職人員，你有學(xué)生要照顧，還是自己的工作優(yōu)先級更高一點(diǎn)?！?p> “謝謝?！标惛枘闷鹂Х缺?，“謝謝你能理解我?！?p> “應(yīng)該的?！?p> 與此同時，因?yàn)橛X得教室里二氧化碳濃度過高而胸悶得難受的柳卿思，抱著一疊習(xí)題冊和筆記本，又溜了出來，一邊喃喃著“明天該怎么辦呢”一邊推開了文學(xué)社的門。
摩挲著按下開關(guān)的瞬間，隱約覺得自己面前，桌子的方向好像有一團(tuán)人形的黑影……好像在動……卿思被嚇得心臟怦怦直跳，好像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一樣。
“鬼？！”
黑暗里，趴在桌子上的小貓Joey幽幽地看過來。
開關(guān)打開，房間里明亮了起來。
“呼——是你啊，喵~”卿思抱著筆記本在桌邊坐了下來，輕輕地揉了揉Joey毛絨絨的腦袋，“一聲不吭地趴在那里嚇?biāo)牢伊?。?p> “哆落落……”
什么東西滾落的聲音傳來，就像是有一枚冰塊順著脊背滑下一樣，卿思的神經(jīng)一下子繃緊，顫顫巍巍地扭頭看過去。
那是儲物室的方向，門打開著，如果沒記錯的話下午離開的時候，陳穎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它關(guān)上了才對……
想到這里，牙齒有點(diǎn)打架。
要不要過去看看呢……
還沒等她猶豫出個結(jié)果，一個女生的背影就出現(xiàn)在了儲藏室的門口。
《閃靈》的畫面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鮮血的浪潮從狹窄的房門里洶涌而出，淹沒了站在門口的女孩，一路向著她猛撲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土撥鼠看到了入侵的敵人一樣，代理社長大人嚇得大叫了起來。
她設(shè)想了一萬種可能的情景，包括但不限于那個背影轉(zhuǎn)過來還是背影或者轉(zhuǎn)過來是一張七竅流血的鬼臉，但事實(shí)上，因?yàn)樗捏@叫而轉(zhuǎn)身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留著雙馬尾，相貌很清秀，而且看起來也被嚇得不輕。
“你你你你你是誰？怎么會在這里？！”
卿思兩手在桌上胡亂摸索了一下，然后又抓起了那盞臺燈。
“我我我我我在找東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迸⒁贿叺狼敢贿呥B續(xù)鞠了好幾個躬，“對不起我不該擅自進(jìn)來的，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卿思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南華的校服，而且在燈光下有很明顯的影子。
所以她不是鬼咯？
想到這里，代理社長長長地抒了一口氣，她把臺燈放回桌上，問：
“你在找什么？”
“一個魔方……被它叼走了，那只貓，我才跟進(jìn)來的，對不起……”女孩再次道歉，“真的很抱歉?！?p> “沒關(guān)系……魔方嗎，找到了沒有？”
“沒有?！迸u了搖頭，“可能是掉在別的地方了吧?！?p> “我?guī)湍阏艺野伞！鼻渌寂牧伺腏oey的腦袋，“你不乖哦，明天不給你生骨肉吃?！?p> 但是找了一圈，并沒有找到女孩說的魔方。
“沒關(guān)系的，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也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
女孩看起來很不好意思。
“不重要你就不會一個人跑出來找啦，放心吧，交給我，我每隔幾天都會打掃一次這里，如果有什么能夠藏東西的角落的話，我肯定是最清楚的那個?！鼻渌家贿呎f一邊打量了一下女孩身上的衣服，“這是……校服？你是高一的？”
“嗯，學(xué)姐你好，我叫葉秋玲，來自高一五班。”
“好的好的——秋玲，這樣吧，第二節(jié)晚自修快開始了，你先回去，我找到了就送到你班里去?！?p> “太感謝了。”女孩又鞠了一躬，“那我先走了，謝謝學(xué)姐?！?p> “嗯，慢走不送?！?p> 秋玲走后，卿思把門合上，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的夜色發(fā)呆。
葉秋玲……葉秋玲……好熟悉的名字。
是在哪里看到過嗎？也許是新生入學(xué)時的紅榜上？還是某次活動的名冊上？
不記得了……
明天問問顧淵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