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撤離戰(zhàn)場
玄冥觀的后山上,一道身影越過林間掩映的枝丫,去看已經(jīng)迸發(fā)出巖漿的玄冥觀。
“造孽啊……”
隨著身影行至紅月之下,他的姿態(tài)驟然清晰。這不是一個人,這是一只亡靈!
他的五官柔和,是典型的西大陸長相;他頭發(fā)全白,眼睛略小,腹部有發(fā)福的肥胖,整個人雖然看著慈和儒雅,但絕對稱不上英俊。
而他的周身沒有一絲威勢,甚至連陰冷的氣息都沒有,整只靈仿佛活人而非亡者;他的目光中有穿越了時光的睿智,但除此之外,他分明就是一位普通的老者。
如果龍開念在這里,必然要大吃一驚。這位老者,他再熟悉不過!
在外人看來,這是龍淵曾經(jīng)馭使的一只靈,但真相是龍淵從未真正驅(qū)使過他。在父子二人之間,這位老者有著另外的身份:
他是龍開念的老師,逐濤。
……
當龍開念釋放出的恐懼力量漸漸消散時,于淼淼和張祈道才終于回神。
他們跑錯方向了。
于淼淼看了看四周。因為恐懼爆發(fā)之前他們就在逃離,故而跑得比大部分人都要快速;此刻周圍只有零星的幾個弟子,都是當初一起被關(guān)進牢里的。
于淼淼一拽自己的丈夫,兩個人繞著圈子,開始向后山拐。
這一片區(qū)域是玄冥觀的后廚,作為后廚管事的于淼淼簡直不能更加熟悉,選擇的逃跑路徑全是不易被發(fā)覺的區(qū)域。
如果不是后山的食物來源充足,她甚至能夠帶走足夠的食材。
張祈道看著妻子熟練的樣子,忍不住建議道:“你不如就在這里,祈求清池仙君為你斷絕與弟子令牌的聯(lián)系,再將令牌藏在這里的某處?!?p> 有道理……于淼淼聽張祈道提過清池仙君的尊名,此刻也不需要復(fù)述,直接祈禱了起來。
兩個人等了又等,沒等到回應(yīng),一時之間都有些面面相覷。
“也許在和冥君對峙?!睆埰淼绹L試著給出猜測。
于淼淼收斂下神色中的不安,鎮(zhèn)定道:“我們先離開這里?!?p> 他們剛想離開自己的藏身之所,突然聽到了外面的人聲。雖然跑在前面的大概率是同樣被判作瀆神的弟子,但夫妻倆還是警惕地收住了步子。于淼淼向女兒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姑娘即使在疲憊中也立刻認真捂住了嘴。
一家子人屏息靜聽。
外頭的聲音有些熟悉。張祈道側(cè)耳聽了一會兒,辨認出是魏平:
“我明白師兄的顧慮。師兄雖則體格健壯,但帶著我已是疲憊,再帶一名七歲孩童,實在太過拖累?!?p> “但師兄想必也看見了,這孩子不是自個兒跑這么遠的,是龍開念師兄專程借助法力送出去的。師兄怎知道龍師兄不會稍后掉過頭來,再關(guān)切這孩子一番?”
“師兄肯帶著我,想必多少是因著我方才為仙君發(fā)聲,仙君立時便有了回應(yīng)。那師兄帶著這孩子,自然也是一樣的道理。”
“比起仙君的高高在上,難道不是龍師兄的關(guān)照,更能在日后有所裨益?”
外頭有了短暫的沉默。隨后,一個如同洪鐘、但刻意壓低的聲音說道:
“那帶上他吧?!?p> 腳步聲漸漸走遠。躲藏的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張祈道將女兒往上顛了顛:
“我們也走吧?!?p> ……
龍開念釋放的恐懼,本質(zhì)上是把所有的弟子都向遠處驅(qū)趕,通過拉開距離減少他們被同時抓捕的可能。
但總有人會和授箓弟子跑在同樣的方向。對這些人而言,危險無疑還沒結(jié)束。在這樣一場逃亡與追殺的競賽中,奔跑的速度無疑可以決定生死。
那名負責打掃藏書閣的女弟子,因為抱著兒子,只能被落在后面。
眼看著身后的授箓弟子就要追上來,那女弟子向著前方的丈夫大叫。
“當家的,等等我!”
她的丈夫并不理她。這種時候當然是自己的性命要緊。
“孩子!你帶著孩子跑!我攔住他們!”
丈夫猶豫了。那畢竟是兒子,是自己血脈的延續(xù);何況后頭追著的授箓弟子,也不過是個五品,只憑妻子一人,應(yīng)當攔得住。
他咬咬牙,掉了頭。
兩個人已經(jīng)在掙扎中碰頭。身后的五品弟子雙手握著法箓,幻化出了一柄長刀,就要向他們劈過來。
丈夫慌亂地去接孩子,扎著腿隨時準備掉頭。女弟子的眼中卻驟然閃過一抹狠厲。她借助弟子令牌的力量,消耗不多的體力全力向前躍去,手肘猛地頂在了丈夫的后背上。
毫無防備的男弟子險些摔倒在地,一抬頭,那名授箓弟子已經(jīng)到了他跟前。
他也不顧上怨憤后悔了,只能順勢滾過去,狠狠地抱住了授箓弟子的雙腿,企圖將他帶翻在地。
兩個人就這么搏斗了起來。
女弟子奮力向前跑,努力托住在懷抱中下滑的兒子。懵懂無知的孩童發(fā)出了疑問:
“娘,爹還在后面?!?p> 女弟子咬了咬牙,聲音憤恨:“你爹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要他?!?p> ……
雖然臧冉和帕西提亞受到了源自“0-12”的劇烈負面影響,雖然高希納姆強行打破陣法,大量消耗了自身的靈性,但祂們還是一點沒敢耽誤地找到了龍開念。
萬一永恒之暗覺得不能空手而歸,轉(zhuǎn)變目標去殺他;萬一龍淵本人一時沒有壓制住,真的讓祂傷害到了自己的兒子:那實在是得不償失了。
龍開念乘著風逃離后,又追上了那些三品的授箓弟子,已經(jīng)借助符咒打倒了一片;此刻見到高希納姆帶著臧冉飛過來,他急忙湊了過去。
從剛才地底異變、巖漿爆發(fā)起,他就免不住地擔心,好友能否承受住這種層次的戰(zhàn)斗。
臧冉確實受了傷,但表征和龍開念的想象不太一樣——他的雙眼血紅到了駭人的地步,仿佛在努力遏制自己似的繃緊肌肉、咬緊牙關(guān);只是瞬間的對視,龍開念就感覺到?jīng)坝康脑』鸷蜌怃佁焐w地壓了過來。
這樣的臧冉,是他從沒見過的。他本能地想后退。
龍開念控制住了這種沖動,堅挺地站在了原地,看著臧冉撇開頭,面部的肌肉因為緊繃,凸起成一塊又一塊;他擔憂地問道:“這是怎么了?”
臧冉當然不可能有精力回答。而高希納姆只想快點甩開隱秘中的“龍淵”。
祂也不說話,伸手就將龍開念提了起來,密密的電光頓時在一人一天使周身環(huán)繞,形成了一道嚴密的保護。那電光滋啦作響,令龍開念靠近電網(wǎng)的毛發(fā),都跟著豎立。
高希納姆調(diào)動靈性,一股狂風在周圍成型,連同臧冉一起席卷上了天空。在以不規(guī)則的軌跡上升到一定的高度、連視野都開始被云霧遮蓋的時候,祂突然空出另一只手,拋出了那兩顆已經(jīng)染上陰綠的寶石。
刺目的閃電在高希納姆面前降下,準確地命中了拋物線上的兩顆珠子。這份空想的產(chǎn)物頓時化為齏粉。
高希納姆伸手一抓臧冉,速度突然增加到極限,以一種幾乎超過了肉眼捕捉的方式,路徑毫無規(guī)律地沖進了云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