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風靈壓下了直沖天靈蓋的熱血后,破天也走出了院子。
風靈站在會客廳的中央,保持著剛才同破天講話的姿勢。她站在原地,進退兩難,不追,關(guān)乎性命。追,關(guān)乎尊嚴。
“陪嫁”,是她這一輩子最失尊嚴的一件事,若不事關(guān)生死,誰愿意這樣茍且的活著。
最后,風靈還是沒有追出去。
她隔日,踏進了好久都沒有踏進的地方----靈后的寢宮。
許久沒來過,寢宮的一切陳設都沒變,但是氣氛變了。
室內(nèi)洋溢著茶香,在這寒冬季節(jié)里,茶香是最能安撫心靈的。
曼娘閑閑的坐在火爐前,鍋里的茶水在翻滾,看茶水翻滾的形狀,是味道剛剛好的時候,“來一碗嗎?剛剛煮好?!甭镩e閑的指了指茶碗。
風靈隔著火爐和茶幾站在曼娘的對面,“多謝靈后,小婢在來之前剛吃過茶?!?p> “你是剛飲過酒吧?!?p> 風靈不動聲色回道:“是飲了些,這里不比神族的宮殿,每到冬日,總是特別寒冷?!?p> 曼娘目光直白的打量著她,“既如此,你又為何來?就是為了來看著我嗎?”
既然話都講到這一份上了,風靈索性就說開了,“沒錯,我來,就是為了來看著你。為了不再像曾經(jīng)的那次?!?p> 曼娘指了指風靈腳邊的椅子,“坐吧,坐下給我講講那一次的實情。”
風靈本不想多提及那次的事,“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沒必要知道。”
“你既不講過去的事情,我今日又怎知要告訴你什么?!甭锲届o的望著風靈。
“你怎么知道我是來問你的?”
“不然呢?來看我嗎?我想我與你之間應該沒這個交情。你雖是我宮里的總管,但你的心從沒有用到宮中的事物上吧?!甭镄π?。
“既然你都知道,為何不挑明?”風靈有點看不透曼娘了。
曼娘仍是笑笑:“我為何要挑明,這宮里的事物對于我,又有何干?”
風靈聽罷,想想也是,這十幾載的光陰,她也沒在這里幾日,宮里事物的好壞,又有何要緊的,只是,讓風靈不明白的是,她是如何舍棄得了她這身份的?又如何舍棄得了她那絕色的夫君的?
“坐吧?!?p> 曼娘再一次邀坐。
這一次,風靈坐下了。曼娘從擱在茶幾上的碗架上取了一只茶碗,給風靈舀了一碗茶水,她指著茶碗道:“吃吃看,我煮茶的手藝屬實不好,一般我都不拿與旁人吃的。”
茶水有點燙,風靈端起茶碗輕輕的吹著,就著碗的邊沿淺淺的吃了一口,茶水的味道確實一般。
曼娘笑里帶著歉意:“手藝不好,湊合著吃吧,天寒,吃點熱的總是好的?!?p> 風靈放下手里的茶碗,今日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經(jīng)過了幾世輪回,但性子還是同當年一樣,一點都沒變,心思還是那樣單純,盡管受了幾世輪回之苦,但心里一點怨念都沒有。
風靈很恨她這種性格,當年,若不是她這種性格,自己又怎么會動了惻隱之心?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恨意嗎?”風靈試著問道。
“恨意?我去恨誰?天帝嗎?還是你們?”曼娘苦笑道。
風靈被問得無言以對。但她心里就是不甘心。
“你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么嗎?”風靈的心里有點隱隱作痛。
曼娘搖了搖頭。
風靈沒明白她搖頭的意思,“你不知道?或者無所謂?”
曼娘給自己舀了滿滿的一碗茶水,“都有?!?p> “都有?”
“是,都有,我既知道,但我也無所謂。”她定定的望著風靈的臉,看得風靈心里發(fā)麻,她突然又歡快的笑了起來,這讓風靈心里更是不安。
“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想辦法?比如說。。。。。?!北热缯f就如曾經(jīng)那樣,逃走,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心里至少要好受些。
“比如說我為何不逃走?”把風靈沒說出的話給說了出來。
風靈瞪眼看著她,點了點頭。
頃刻,哈哈的笑聲從曼娘的嘴里發(fā)出,好半晌才止住笑,“逃到哪里去?不管我逃到哪里,最后我都會被找到,因.為.我.都.會.成.魔.”
風靈一時啞口無言。
曼娘放下手里的茶碗,正色道:“你今日來的目的我知道,不管你信不信,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這一次絕不會再發(fā)生,我向你保證,也絕不會連累你們。”
“你知道我要問什么?”
曼娘微微莞爾,“你請吧,我該說的都說了,你沒有理由不放心?!?p> 既然下了逐客令,客人也沒理由不走。
風靈好像得到了答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此刻的曼娘是個什么情況,但既都撕開了臉面講了,也不好再去問什么。
風靈回院后,整日心神不安,總擔心會出點什么事情。她自己不好再去寢宮,只好順著自己的便利,時不時的以灑掃為由,打發(fā)侍從去曼娘那里探虛實。
曼娘也知道這些灑掃侍從的真實目的是什么,但她也不戳穿,好歹這里有人幫忙打掃也是好的。
曼娘的情況沒什么變化,甚至有變好的一面,現(xiàn)在昏睡的時辰越來越短,甚至在白晝,已不再昏睡,每日望著屋外皚皚白雪,心里也有一刻是歡喜的。
只是,這許多時日過去,總是不見彧的身影。
前段時日,在恍惚之間,他總是在身邊的,曼娘心里沉思著,難道第一個要棄她而去的是他嗎?
不過回頭想想,棄她而去又有何不可的。這十幾載光陰,他做棄她的事情還少嗎?
只是,想是這樣想,但畢竟夫妻一場,到了這最后的關(guān)頭,還是希望他能在身邊陪陪她,哪怕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就像此刻,圍著火爐,靜靜的坐著,望著屋外飄落的白雪,偶爾打量一下對方的臉,就這樣,其實也很好。
曼娘抬起頭,望著屋外飄落的白雪,重重的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