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阿斯克

　　“你們大概永遠不知道世界的的真相吧，哈提，永遠不知道曾經(jīng)持續(xù)千年萬年的黑暗中，是何等的偉大塑造了腳下與頭頂?shù)囊磺小媸强杀纳癜　?p>　　阿斯克似乎勝券在握。

　　他使用恩布拉龍化的身軀輕盈地落下在哈提的面前，伸出一只似乎完全被外骨骼包裹的腳，踩在祂崢嶸的面上。

　　阿斯克的表情體現(xiàn)在恩布拉的臉上。

　　宛若一只覓食的禿鷲，赤金的眼睛里有比龍還盛的貪婪。

　　這個至少有五米高的生物赤身裸體，渾身是鋼鐵般的肌肉，面骨嶙峋，只是依舊修長而纖細。

　　恩布拉的皮膚上早已經(jīng)布滿天青色的細密鱗片，這些細密的鱗片現(xiàn)在一張一合，有蒸汽升騰。

　　【噗嗤——】

　　細長、堅硬的手臂如最鋒利的長劍，刺入哈提的左眼。

　　恐怖而痛苦的嘶吼伴隨著無用的掙扎，這巨大的生物被阿斯克死死釘在碎巖上。

　　“看啊，神不是不會受傷！”

　　阿斯克手舞足蹈，像是馬戲團里撕開嘴角鮮血淋漓、拿著電鋸一邊起舞一邊狂笑一邊把人撕成兩半的小丑。

　　他有點發(fā)瘋了。

　　是啊，在那樣的黑暗中，誰能不發(fā)瘋呢。

　　何港黯然。

　　他看著阿斯克與恩布拉的表演，已經(jīng)理清了思路，也回溯了過往。

　　阿斯克的確是死了。

　　死亡是一種什么體驗？

　　何港沒有體驗過。

　　但阿斯克體驗過。

　　似乎長到世界盡頭的黑暗，永無止境的沉眠，還有循環(huán)的無法更改的噩夢。

　　故事還要回到人類紀(jì)之初，阿斯克從宛若野獸的族群中站起來。

　　他第一個解放了雙手、舉起了火炬，在沒有半點光亮的夜晚為當(dāng)時還只是猿人的人類帶來溫暖與光明。

　　他是世界的寵兒，自然的選擇。

　　就像所謂的天命之子，阿斯克的一生平坦且充滿傳奇，他甚至沒有留下后裔，只因為不認為人類族群中有自己的同類。

　　這個被稱為賢者的男人曾想過與龍為伴。

　　他也曾迷茫，也曾不知所措，也曾在只剩下黑暗的夜里思索所謂的理想。

　　只是有一天，他突然認同了人類這個族群，那是一場來自南方游蕩的群龍的襲擊。

　　有老人不畏懼死亡，用牙齒與未退化但已經(jīng)老化的利爪去反抗。

　　有女人咬破血管沿著森林一路向東，把兇殘的猛獸引走。

　　也有男人悍不畏英勇沖鋒，宛若野獸那樣廝殺拼搏。

　　就那么一瞬間，阿斯克覺醒了。

　　他認為自己還是這這一族的領(lǐng)袖，這一族的王。

　　他也的確做到了。

　　那一年，他二十歲。

　　阿斯克逐漸憑借著自己異于常人的力量與智慧，成了人類族群的領(lǐng)袖，并在這個時期發(fā)明了語言。

　　同一時期，源開始作用于他的身體。

　　“阿斯克創(chuàng)造的語言在那個時期開始在人類之中流傳，并在后來逐漸成為整個沙盤世界之中所有生靈語言的原始語種，連龍也不例外?！?p>　　何港如此說。

　　尼德霍格和維德佛爾尼爾如此驕傲，祂們各自創(chuàng)造了一個種族，卻絲毫沒有傳授任何知識給它們。

　　“正是語言，使阿斯克體內(nèi)的源愈發(fā)昌盛、愈發(fā)濃郁?！?p>　　何港目光炯炯。

　　雖然量很小，但阿斯克的確做到了提升源的總量的提升。

　　這種能夠被用來創(chuàng)造物質(zhì)、改變規(guī)則的“概念”，只大量存在于沙盤世界與何港體內(nèi)。

　　如地球上，根本沒有這種概念的存在。

　　何港使源增加，途徑是創(chuàng)造世界、觀測世界，是使函數(shù)坍塌的方式來達成這一目的。

　　沙盤世界的熵增，為何港帶來更多的源。

　　這是一種很籠統(tǒng)的概念。

　　而阿斯克不同，他使他體內(nèi)的源增加的方式是“銘記”，即有生命銘記他的名字。

　　這也是一種概念。

　　有些類似西方玄幻之中的“信仰”，生命銘記阿斯克的名，他們便失去可以被剝離的源，阿斯克就篡取這一部分源。

　　只是這一切都在連阿斯克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發(fā)生。

　　后來他死了。

　　源與靈不同。

　　前者是概念、模因、規(guī)則與信仰，后者只是單純的擁有不固定物質(zhì)構(gòu)成模式的類能量。

　　于是阿斯克的靈散去。

　　但源隨宿主而去。

　　阿斯克死去時是七十歲，世上全無他的血裔，他的親族也早已滅絕。

　　于是，從他出生之前便一直富集在阿斯克體內(nèi)的源，無處可去了。

　　這種情況下，發(fā)生了一種連何港都覺得巧合得過分的現(xiàn)象——類等離子現(xiàn)象。

　　太陽上有由等離子泡組成的生命體。

　　源也承載著阿斯克在死亡后已經(jīng)徹底沉眠的意志，化作一個獨一無二的生命體！

　　死在如今被精靈占據(jù)的大荒中。

　　他數(shù)百年見不到光明。

　　無意識地飄蕩，宛如一個孤魂野鬼。

　　直到三百五十年后。

　　有一個女孩來到這里。

　　她就是恩布拉。

　　當(dāng)時的恩布拉還是個幼童，卻在這次外出中得了癲癇。

　　承載阿斯克的“鬼”進入了恩布拉的身體，摧毀了她的胼胝體，這個過程花了整整十年。

　　胼胝體的被摧毀，使恩布拉的左右腦分離，癲癇也痊愈。

　　此后，阿斯克便占據(jù)左腦，恩布拉便占據(jù)右腦。

　　這就是阿斯克復(fù)蘇的整個過程。

　　巧合太多了。

　　如果不是他創(chuàng)造了語言、如果不是恩布拉剛好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如果不是癲癇導(dǎo)致恩布拉的大腦已經(jīng)非常脆弱……

　　可能如今的人類，都還只是在大荒中掙扎的珍惜物種。

　　再后來的故事，就是恩布拉的故事了。

　　“可以作為一個先例嗎？”

　　何港突然如此問。

　　他想知道，阿斯克的復(fù)蘇是否能夠重現(xiàn)——在沒有人為干預(yù)的情況下。

　　老羊搖頭，它很確信：

　　“幾乎不可能，自然界中不會有如此大量的源富集在一個個體之中，真要說濃度，當(dāng)時的阿斯克體內(nèi)的源可能已經(jīng)無限接近龍類中的初代種?！?p>　　這就好像石昊一生下來就是至尊骨，石毅一生下來就是圣人重瞳，是不可復(fù)制的奇跡，是天命之子的待遇。

　　阿斯克幾乎就是沙盤世界所謂的主角。

　　何港都懷疑他是不是一個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