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燃燒（一-2）

　　“永勝最近發(fā)生很多事，是不是和覃若琳有關？”安全屋里，華Sir表情凝重的看著邢沐森。

　　邢沐森與華Sir對視一眼，然后立刻將視線移開，沉默許久沒有說話。

　　“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認?！比ASir皺著眉頭說道：“O記（重案組）的人在垃圾場找到了火咀的尸體，尸體早已高度腐爛只剩一堆骨頭了?！比ASir看向邢沐森，見他扔低著頭一聲不吭，略感氣憤的說道：“你是臥底，出了事你有刑事檢控豁免權(quán)，可是覃若琳沒有?！?p>　　邢沐森抬頭看著華Sir，看來他都知道了。

　　“當初讓你進永勝當臥底，不是讓你去泡妞的?！比Asir走到邢沐森面前，說道：“你和覃若琳的事我一直都沒有向上級透露過，是因為我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子，雖然是覃福的女兒，但她并沒有受到集團的影響。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她變了，現(xiàn)在的她變成什么樣子你比我更清楚！”

　　聽到這里，邢沐森與華sir四目相對，華sir繼續(xù)說道：“你既然愛她，就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越陷越深。”

　　“我保證，不會再讓她做出格的事。”邢沐森對華sir說道。

　　“你保證，你拿什么保證？全香灣都知道她為父報仇殺了黎耀輝，你拿什么保她？”華sir怒斥道。

　　邢沐森驚愕的看著華sir，今天上午才發(fā)生的事，華sir是怎么知道的？

　　看見邢沐森如此驚愕的眼神望著自己，華sir說道：“技術科黑進了威爺?shù)氖謾C，我們是在他的通話記錄里發(fā)現(xiàn)的。”

　　“若琳她，也是迫于無奈。”邢沐森想為覃若琳辯解，可是理由卻是那么蒼白無力。

　　“迫于無奈？”華Sir反問道，“火咀、紋龍，還有新義安的烏鴉，哪一個不是死在她手里？”華Sir繼續(xù)訓斥道：“你是個臥底警察，不是真的古惑仔！就算失去警察的身份我們也不能埋沒良知，做選擇，永遠都要選擇站在正義的一邊?！?p>　　“Sorry Sir.”

　　“我已經(jīng)向上級申請，讓你退出臥底任務，恢復警察身份。”

　　“什么？”邢沐森瞪大了雙眼，自己還沒有完成任務，怎么能退出？一旦退出，覃若琳怎么辦？

　　華Sir語氣緩和的說道：“你還記得你當初進警校的初衷是什么嗎？”

　　“初衷！”邢沐森愣愣的看著華sir，是啊，最初那個自己哪去了？

　　“把它穿上，看看合不合適？”華sir把一套嶄新的警服交到邢沐森手中。

　　邢沐森接過警服，定睛一看，這是高級督查的制服。邢沐森不敢相信的望向華sir，是不是弄錯了，自己從一個小小的臥底警察，怎么會搖身一變成了高級督察？

　　“愣著干什么，趕緊穿上看看。”華sir明白邢沐森心中的疑惑，繼續(xù)說道：“這幾年你做臥底，幫警隊破了不少大案，鑒于你表現(xiàn)一直良好還立了一次一等功和幾次三等功，警隊破格提升你為高級督察?！?p>　　“高級督察！”真的嗎？自己難道不是在做夢？

　　每一位警察成長都會有一個漫長的過程，學習、訓練、入籍、評級、授銜，哪怕就一位品學兼優(yōu)的學員來說，能拿到面前這套警服，也需要很多年。

　　可當夢寐以求的東西就擺在眼前時，總是讓即將得到它的人有一種崇敬和惶恐，邢沐森他從來沒有奢望過，有一天自己能走進高級督查的行列。

　　沒錯，是高級督查，低級的警員襯衫是淺藍色的，而從警司一級開始，襯衫是雪白的顏色。白色襯衣，白色胸條，有領花，肩章上有“兩?；ā奔右桓芗啊熬痟kp察”字章。

　　邢沐森小心翼翼地將警服穿上，對著鏡子戴上了警帽，于是鏡子里的人霎時變了個樣子。整個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肅穆，高大的個子，憑添了幾分威武，他輕輕撫摸著熠熠生輝的肩章，他在想，我的夢想實現(xiàn)了嗎？

　　……

　　2011年。

　　“Good morning Sir，我是學警66829?！币粋€帥氣的男生站在幾位警官面前。

　　“邢沐森這是我們今年最佳學員，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警校的。”教官王sir對華sir說。

　　華sir點頭說道：“當初還是我推薦他來考的警校，果然沒有讓我失望?！?p>　　邢沐森對華sir敬了一個禮，說道：“Thank you Sir.”

　　這是在新學警中的例行考核，華sir和王sir以及madam顧都對邢沐森做出了很高的評價。

　　“你為什么要加入警隊？”madam顧問道。

　　“因為我想維持治安，撲滅罪行?！毙香迳卮?。

　　“你會不會用另外一個身份去履行警隊的任務？”華sir問。

　　“華Sir你的意思是？”邢沐森疑惑。

　　“我希望你幫警隊做潛伏的工作?！比Asir說。

　　“什么？讓我去當臥底？”邢沐森呆住了。他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3位長官，身穿藏藍色警服，肩膀上的杠花是多么威嚴，多么氣魄。

　　只有一杠的警服，是這些新學員們夢寐以求的裝束。邢沐森想著，只要好好努力，自己肩上的一杠總有一天會像他們一樣變得耀眼。

　　......

　　是的，在兒時的夢里，邢沐森總是玩警察抓壞蛋的游戲，自己扮演的永遠都是警察的角色。為了能順利報考警察學校，原本瘦弱的他硬是堅持每天鍛煉，不知道穿壞了多少雙跑鞋，磨破了多少次手掌，就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這身警服威風凜凜地站在父母墳前，告訴他們自己是一名真正的警察。

　　雖然邢沐森并沒有在警校念過一天書，雖然他從17歲就出來當古惑仔，但他仍然抱著這樣的期待，那是心里最深處最圣潔的東西，他愿意用付得出任何代價來換取。

　　誰天生也不是壞人，誰天生也不愿意當人渣。

　　華sir輕輕拍了拍邢沐森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知道你這幾年一直都在網(wǎng)上學習，已經(jīng)拿到了香灣大學遠程教育的本科學歷。只要你現(xiàn)在回歸警隊，我可以向上級申請讓你繼續(xù)深造；或者跟我回刑事情報科繼續(xù)查案；又或者安排你去公共關系科錄制警訊，你形象高大帥氣很適合做警隊代言人。”見邢沐森仍無動于衷，華sir急切的說道：“只要你肯回歸，想去哪個部門我都批準?！?p>　　只要肯退出臥底任務回歸警隊，不僅有高級督察的職位，還可以選擇部門，看來，華sir是鐵了心要讓邢沐森回去，竟然拋出這么多橄欖枝供他選擇。要知道警隊每年都會挑選優(yōu)秀人員去英國進修交流和學習，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拿不到名額；還有錄制警訊，這是一個再輕松不過的工作了，每天對著攝像頭背稿子，薪水不比其它部門少拿一分，還能成為大眾的偶像；如果前兩個都不喜歡，也可以直接去刑事情報科做個高級督察，自己帶一組人獨立負責案子。總而言之，不管邢沐森選擇哪一個，對于他來說，都是祖上燒高香了亦或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邢沐森最后看了一眼鏡子中身穿警服的自己，多少次他都在憧憬自己能夠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警察，然而，此時此刻的他竟默默的脫下警服，然后將它疊回原來的樣子，整齊的放在華sir面前。

　　看到邢沐森的舉動，華sir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立刻問道：“你不打算跟我回警隊？”

　　“任務還沒有完成，我不能跟您回去！”邢沐森說道。

　　“就為了那個丫頭？”

　　邢沐森沒有回答。

　　得知邢沐森還想繼續(xù)留在覃若琳身邊，華sir氣得對邢沐森大吼了一聲：“你是不是臥底當久了真把自己當古惑仔了？是不是當永勝是你家??？”

　　“若琳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是玩火自/焚，我不能任憑她這樣下去?！?p>　　華sir急了，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竟然不聽自己話了，“當警察，做臥底，最重要的就是服從上級命令。我是你的handler，我命令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終止臥底任務！”

　　“Sorry Sir !”

　　“當警察不能亂來，走錯一步就回不了頭了?！?p>　　邢沐森看著華sir，目光堅定的說道：“請您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完成任務！”

　　“做臥底，只有兩種結(jié)局，要么做人，要么做鬼。做鬼或做人，說到底，最后還是看這里！”華Sir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澳闶俏疫x的，我不希望你毀在她手里?！?p>　　“我絕不會做出格的事。任務完成后，我會說服若琳去自首。”說完，邢沐森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警服，他時刻都記得自己是一名警察，即使覃若琳是他摯愛之人，但他絕不會徇私枉法，他始終都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做一名公正守法的好警察。

　　“我收到線報，大陸有個神秘買家近期會來香灣。自從紋龍死后，黎耀輝的工場就一直停工，現(xiàn)在工廠由盲超接手，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出貨了?！比Asir說。

　　“阿義回來了?！毙香迳f。

　　“阿義？”聽到阿義的名字，華sir也是比較驚訝。他知道，阿義這個人絕非善類，很難對付。有他在，邢沐森做事很容易暴露身份。

　　“最近我們不要見面了，工場那邊我會安排其他人行動?！?p>　　“收到?！?p>　　……

　　這個世界上并不是除了黑就只有白，其實除了黑白之外，還有灰，以及其他色彩。

　　這是一個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的世界，人們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正義，有兄弟之情，也有美好的愛情。但這個紛亂的世界有太多誘惑，令人們的靈魂每一天都在腐蝕，在紙醉金迷中沉淪。

　　什么顏色代表正義？什么顏色代表邪惡？

　　他已經(jīng)決定，無論多么兇險，自己都會堅持下去。

　　邢沐森雙手用力擰動油門，摩托車車身釋放出來的光像一條條隱隱約約的絲帶在公路上一閃而過，橙紅色的尾燈越來越暗淡，漸漸融入厚重的濃霧里，消失在遠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