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的霉味鉆進鼻腔時，陸燃打了個噴嚏。吊燈在頭頂搖晃，母親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你爸留下的東西都在那個體操隊的鐵皮箱里——小心別碰碎獎杯！“
木箱卡扣銹死了。陸燃用羽毛球拍撬開縫隙的瞬間，某種尖銳的嘯鳴突然刺穿耳膜。成捆的《體壇周報》滑落出來，1999年6月17日的頭版標題觸目驚心：【青訓基地驚現(xiàn)違禁藥物天才選手陸長明永久禁賽】。
泛黃的體操隊海報里，穿紅色緊身衣的少女正在平衡木上倒立。陸燃撕開膠帶時，銀色寒光割破了指尖——那是支被海報層層包裹的初代地斧99球拍，拍柄纏帶浸著深褐色的污漬。
**嗡！**
握住球拍的剎那，閣樓燈泡突然炸裂。黑暗中有幽藍紋路在拍框游走，三角區(qū)的“試作型-03“標簽滲出粘稠液體。陸燃顫抖著打開手機閃光燈，發(fā)現(xiàn)拍框內側刻滿密密麻麻的刻度——這根本不是碳纖維，而是用某種動物骨骼打磨的！
“小燃！你二姨送桂花糕來了！“母親的呼喚驚得他差點摔下梯子?；艁y中，筆記本從海報夾層滑出，牛皮封面上的鋼筆字正在詭異地滲血：【訓練日記（1997-1999）·陸長明】。
「3月15日陰
老韓往我鞋里倒爽身粉，害我在女隊面前摔個狗吃屎。這混蛋說我的魚躍救球像被電擊的青蛙，媽的，他根本不懂玄武巖拍框的緩沖原理......」
「5月22日暴雨
膝關節(jié)抽了40毫升積液。穿線師偷偷給我的地斧99試作型換上26磅橫線，說這叫“斷骨續(xù)命法“。今天用劈殺對角打碎了韓東升的護目鏡，他罵我是科學怪人?！?p> 日記戛然而止在禁賽報道那天。最后那頁夾著張燒焦的照片：父親渾身纏滿繃帶躺在病床，右手卻死死攥著球拍。站在陰影里的韓東升正在往靜脈注射某種藍色液體，他身后的儀器屏幕跳動著「HB-99」的猩紅代碼。
手機突然瘋狂震動，班級群彈出十幾條@他的消息。
【燃哥！體育論壇有人拍到韓東升在你家樓下！】
【那輛黑車的車牌是羽A·1999！】
【他在往樹上綁羽毛球！】
陸燃撲到閣樓窗邊。暮色中的梧桐樹上，七個羽毛球用紅線串成北斗七星形狀。最末端的球頭釘著張穿線單，29磅的EX63線在夕陽下泛著血光。
“小燃，你爸當年......“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的母親聲音哽咽，“他臨終前說，如果有一天你碰到握拍時虎口發(fā)燙的情況，就把這個交給你。“
遞來的鐵盒里躺著枚芯片，表面蝕刻著羽毛狀電路。當陸燃用沾血的指尖觸碰時，閣樓突然響起機械女聲：
「HB-99系統(tǒng)激活——骨骼匹配度99.7%，虹膜認證通過?！?p> 地板開始震顫。那支骨制球拍懸浮在空中，拍框的幽藍紋路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歲的父親正在暴風雨中揮拍，每一記殺球都讓雨水倒卷成螺旋。突然，視頻里的父親轉頭直視鏡頭，右眼瞳孔呈現(xiàn)出和陸燃此刻一模一樣的熔金色。
“快逃！“全息影像中的父親突然嘶吼，“他們在每個試作型球拍里裝了定位器！“
樓下的門鈴炸響。陸燃抓起球包翻出后窗時，看見韓東升的SUV頂棚升起衛(wèi)星天線，車尾箱里整排的絳紅色地斧99球拍正在共鳴震顫。母親塞給他一張字條，上面是父親的字跡：
「去南體大找穿線師老韓，他能解開24/26磅的封印——記住，永遠別讓豎線超過橫線磅數(shù)！」
夜風吹散字條時，陸燃的虎口突然裂開一道血痕。骨制球拍發(fā)出饑渴的嗡鳴，拍線自動收緊到27磅。街角監(jiān)控鏡頭隨著他的跑動逐個爆裂，身后傳來韓東升的怒吼在夜色中回蕩：“那是用你父親脛骨做的拍柄！你根本不知道里面藏著什么！“
翻進地鐵站時，背包突然輕了一半。陸燃驚恐地發(fā)現(xiàn)骨制球拍正在溶解，暗金色液體滲進他手腕的血管。手機自動彈出陌生視頻——凌晨三點的南體大羽毛球館，七個穿拘束衣的人影正在用球拍互相劈砍，鮮血濺滿地膠。
視頻最后閃過父親的臉，他的嘴唇開合著傳遞無聲訊息。陸燃把畫面放慢到0.1倍速，終于讀懂了那句被雨聲吞沒的警告：
“別讓HB-99系統(tǒng)完整度超過50%?！?p> 當?shù)罔F駛入隧道，車窗倒影里的少年瞳孔已然變成爬行動物般的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