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萊棲與大先知再次回到屬于旅行集會的頂層時,時間已經(jīng)臨近八點。
腳下松軟的觸感告訴萊棲,自己已經(jīng)回來了。
大先知還未落座便向門口投去視線,伸手敲了敲桌面,萊棲愣了下,隨之將兜帽帶上,放開精神力。
晉升至超凡位階,萊棲的感知已經(jīng)可以一定程度上穿透物質(zhì),他感知到門外正有一點充沛的靈性光點,如萬叢植株噴發(fā)一般的肆意。
下一刻,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托爾亞姆說道。
隨著一縷略帶涼意的風卷來,房門被打開,諾魯頓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手中托舉著餐盤,其中是些簡單的蔬菜絲、烤制的植物根莖以及一份濃湯,但卻顯得很精致。
他頗為歉意的說道:“抱歉,主席閣下,不知道您已經(jīng)回來!”
托爾亞姆未曾回答,而是笑道:“沒事,多謝了!”
萊棲順勢走上前去接過餐盤,諾魯頓微微躬身,安靜的離開了這里。
等到萊棲用過早飯,大先知也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逐星》和《二十二時》,說道:
“是時候回去了。”
這次,未曾產(chǎn)生什么動蕩,兩人便又一次踏入了星國中,濃郁的星光像是水流一般環(huán)繞在萊棲身側(cè),頗為親近的樣子。
大先知不著痕跡的輕嘆了口氣:
“看來衪將自身的權(quán)柄拆解開,像是真正的神恩封號那樣單獨封存了起來,每一位階都擁有衪的部分權(quán)柄,第二階的新星包括了星光的權(quán)柄?!?p> 站在星國中,萊棲伸手輕拂過霧氣般的星光,它們也隨著萊棲的手掌而輕輕浮動,帶來輕柔的觸感。
“星光的表現(xiàn)與陽光一樣,不存在實體,但由我們所掌控的星光卻不止如此,你可以將其理解為水霧或者什么,這同樣是存在與世界中的力量?!?,大先知解釋道。
輕撇了眼正試圖抓住那些星霧的萊棲,大先知提高了聲音,“衪的恩寵并不比其他的神明遜色,有著復雜的機制與體系,星學會中會了解到的?!?p> 萊棲站直了身體,微微點頭回應。
但在他心中,卻不由得一陣腹誹,自己還沒有同意加入星學會,大先知卻好像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根本沒打算經(jīng)過自己的同意。
無處不再的星光再次匯聚,迸發(fā),他們模糊的身影也一點點變得斑駁,如同融入了濃厚如實體的星光中,再瞬息消失。
黑夜過去,迎來白晝。
但在星國之中,高聳的銀色黑神殿上依舊挺立著一片星空,其后的夜空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似乎脫離了世界之外。
與之前相比,神殿顯得黯淡了些,但依舊散發(fā)著世界軸心般的威儀,像是神明般不可直視。
赫納溫盤坐在距離神殿不遠處的地面上,他動了動,感覺身子下面有些硌得慌。
輕微的咯吱聲不時響起,那是鋪筑在星國地面上如同水晶般的碎石發(fā)出的,但卻未曾有人注意過來。
于是,他只能百無聊賴的揮著手,周圍的星輝翻滾鼓動,又一會兒將其攬至身前,像是在給它們一個擁抱。
稍遠的地方還有幾位精靈,那是克伊諾幾人。他們與赫納溫不同,厚重的星輝像是實體般托舉著他們的身影,使得他們坐在了虛無處。
而且就在剛剛,除他之外,有三位精靈舉行了晉級儀式,克伊諾、艾爾索普以及那位霜歌部落的精靈。
在這兒,艾爾索普才展現(xiàn)出真實的樣貌,他有著淺褐色的短發(fā)以及小麥色的皮膚,雙眸有著琥珀一樣的顏色,身形頗為高大,面龐硬朗,看起來比萊棲幾人年長了不少。如果不是因為那對尖尖的耳朵,真的很容易將其認為是王國西部行省的人類。
端坐公正的是沃拉頓.霜歌,發(fā)色與眸子都是雪一般的色彩,衣著也顯得頗為厚實,由某種白色獸皮縫制而成,柔順的皮毛流逸著水一般的光澤。
在其他圣者與精靈舉行儀式時,還有位精靈與他一起留在了星國,來自安達卡大森林風語部落的蒂瑞蔓.風語。淡綠色的長發(fā)微曲,面龐顯得十分淡漠,衣服是帶著繁雜紋飾的淺色長裙,安靜的坐在那兒。
至于赫納溫是如何他們的名字,還要和自己為何遠離眾人說起。
無外乎是,他們普一回來,赫納溫便追問著打聽起旅途的經(jīng)歷,或是詢問剛剛幾人是如何離開,諸如此類的細碎聲音回蕩在星國....
結(jié)果,顯而易見,他被濃郁的星光攔在一邊,甚至其他人身下還有實質(zhì)般的星光座椅,而他,卻只能盤坐在地上。
弗蘭霍奇在內(nèi)的四位圣者還在半空中,身影于星霧間若隱若現(xiàn),靜謐無比。
突然間,虛空中有一處亮了起來,隨后,無數(shù)銀色星碎自其中噴涌而出,隨即旋轉(zhuǎn)起來,像是一道星之漩渦般嵌在世界之壁上,顯得頗為夢幻。
下一刻,萊棲的身影浮現(xiàn),由星辰堆砌的身影也浮現(xiàn)在他身后。
異象剛一出現(xiàn),赫納溫便察覺到了,他隨之高聲喊道:“萊棲!”
他的位置距離神殿頗遠,赫納溫不得不站起身來揮舞著手,繼續(xù)呼喊著,“我在這兒!”,像是在隔著監(jiān)牢試圖引起注意的囚徒。
其他幾人也隨之起身,向著那充盈著星輝的身影微微躬身。
只是沃拉斯與蒂瑞蔓頗有些不解。
艾爾索普.夜狩,那位在剛剛成為心靈旅者的榮耀位階非凡者,向那個人類表達敬意,看向人類的眼神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感激。
但很快,沃拉斯面上帶著微笑,向萊棲輕輕點頭,蒂瑞蔓則是將頭輕輕轉(zhuǎn)至一旁。
赫納溫向著這邊邁步,但濃厚的星光像是有實體一般的纏繞著,將他硬生生的留在了原地,察覺到自高處投來的視線,他再次悻悻的安靜下來,站在那里不再掙扎。
身后旋轉(zhuǎn)的星空緩緩收縮,直至凝為一點消散不見,大先知也踏著空氣登臨空中,身影在厚重的濃郁的星光中難以看清,甚至不確定他是否已經(jīng)離去。
半空中,弗蘭霍奇的身影在此刻緩緩降下,出現(xiàn)在幾人面前,面上帶著微笑說道:
“你們完成了逐星之旅,獲得了衪的恩賜,南晨永耀!”
慢慢的,弗蘭霍奇的神情變得嚴肅:
“你們在那段旅途中經(jīng)歷了一年的時間,很清楚衪是真實存在,也清楚對于我們,對于所有的星旅者而言,這些意味著什么!”
弗蘭霍奇的視線緩緩掃過,每個人都感覺他正直直的看著自己,審視著自己的內(nèi)心,除了萊棲。
“我們依舊有著敵人,他們說世上并不存在南晨的恩土,星輝也并無存在的必要,旅行不應存在......
他們強大而危險,甚至本就代表著世上最偉大,最神圣,最不可侵犯的威儀,代表著世界!
只是我們祈求的并不多,只希望他們的事跡不會被遺忘,希望他們的道路依舊泛著光,記得有那樣一些人在記錄世界,在見證歷史!”
弗蘭霍奇圣者高昂的聲音漸漸落下,這方星國又恢復靜謐。
萊棲沉默著,他能察覺到,弗蘭霍奇圣者的話語中并不包含什么心靈的能力,只是對事實的闡述,但也僅僅只是一方面的事實。
他猶記得,烏克利斯大祭司曾對黎王殿的老者說過的話。
我們可能是不想再受欺負了,想要報仇也說不定呢!
其中隱藏著什么秘密,旅行存在的意義不止圣者所說的記錄與見證,它有著更多秘密。
被星光圍繞著的赫納溫不住的點頭,表示贊同,希望圣者看到自己的虔誠,然后把自己放出去。
與之相應的,克伊諾與艾爾索普面色如常,反而是沃拉頓.霜歌頗為激動,面色隱顯潮紅,蒂瑞蔓緊抿著嘴唇,心中波瀾漸起并不平靜。
也不過一會兒,弗蘭霍奇再度開口:
“你們可以選擇封存旅途中的記憶,而與之相應的,有關衪的恩賜也會一并被收回,你們會像是那些離去的精靈一樣忘記一切,也不會有人提起這些事。”
圣者的話還未說完,赫納溫的腦袋便開始瘋狂擺了起來,極力的表達著自己的意愿。
也就在這時,大先知所隱沒的位置,璀璨的星光在閃耀,彰視著他的存在,同時,夜空之中有流星劃過天際,煊赫的氣勢肆虐在星國之間。
圣者的視線又緩緩掃過,并不沉重但真實存在的壓力緩緩拂過,唯獨遺漏了萊棲。
而萊棲也知道,自一開始,其他人可能有放棄的選項,唯獨自己沒有,他相信就算自己說出放棄的話語,也會在說出口的那刻,變?yōu)橥饣蛘哔澩浴?p> 又是長久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都未曾表達放棄。
終于,弗蘭霍奇展露笑意,朗聲道:
“你們選擇了正確的道路,群星之上將鐫刻著你們的名,星辰為你們而閃耀。
受衪之恩寵,在衪晨的指引下,你們將循著光的通途,行進......”
隱約間,萊棲似乎聽到了一聲咳嗽,其他人也感受到了那掠過心靈之海的波動。與之同時的,弗蘭霍奇圣者停止了宣講。
他先是朝向赫納溫的方向輕輕揮手,濃郁的星光向著四周彌散,重新變得稀薄。
“星光之主,永恒的星空之主,無盡旅人的領航者,奉以真實之名的神祈。這些都是衪的尊崇之名。”,弗蘭霍奇如此說道。
下面的時間,如大先知早些時候與萊棲所講述的一樣,弗蘭霍奇也同樣對衪的權(quán)柄進行了講解。
萊棲身旁,赫納溫雙眸放光,不時掃視周圍,似乎想自彌漫的星霧間找到通往其他節(jié)點的道路,做到像是圣者所說的那樣,自由穿梭在安達卡大森林中。
但遺憾的是,弗蘭霍奇剩下的話語打破了他的幻想。
輕嘆了口氣,他隨之低聲說著:
“南晨黯淡,即便有著衪的恩賜,但籍由星國在世界之間穿梭也并不容易。
借用衪的恩典需要位階以及相應實質(zhì),經(jīng)歷了一年的旅行,旅行的實質(zhì)對你們而言并不困難,只需要一段時間,但依舊需要達到卓絕位階才能做到?!?p> 一旁,萊棲聽著圣者的講述,陷入思考。
如圣者所說的,那份恩賜更像是特殊的非凡器具,效果并不多,再聯(lián)想到南晨永耀,這應該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精神方面的傷害,如保持清醒,或者指引方向等。
雖然簡單,但也十分有用了。
能夠在安達卡大森林內(nèi)隨意穿梭,本身就是極大的便利,還有南晨之星的存在,曾多次幫助萊棲在或混亂,或靜滯之時找回了自我,再不濟,也能當作指南針使用。
“有關的情況還有很多,那些你們可以詢問其他星旅者,最后,”,他說到這里時頓了下,隨即拔高了聲音笑道:
“歡迎各位加入星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