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爭自古以來從不缺少,漢文宗李晟時,牛李之爭,為歷朝之最,丞相牛德儒和大將軍王李?各自結(jié)黨相互輾壓。最終兩敗俱傷,雙雙被漢文宗獄中賜酒而死,文臣武將受牽連多達千人,殺頭的,流放的不計其數(shù)。文才盡失,將帥皆亡,強大漢朝在漢文宗之后漸漸衰弱,以至于三代之后被北方帝狨趁虛而入,滅了強漢。漢高祖李太白當年大敗帝狨,站在帝狨山上,喊出那句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三百年后,卻世道輪回,被帝狨滅了國。漢之后,一百多年間,天下征伐不斷,外族入侵,軍閥混戰(zhàn),百姓苦不堪言。大齊武帝橫空出世,這個被詩界奇才辛去疾稱作萬里氣吞如虎的蕭寄奴,自稱是漢高祖李太白起家十八將齊侯蕭無敵的后代,他勇猛善戰(zhàn),謀略驚人,十數(shù)年南征北戰(zhàn),一統(tǒng)天下,建國號為齊。齊武帝吸取漢亡教訓(xùn),和開國眾臣殺白馬立誓,結(jié)黨亂國者共殺之。
朝堂上,以丞相展雨朔,太師楊賜,大將軍新城侯駙馬都尉何樂為,征南將軍玉林龍,平南將軍楊琦,安南將軍楊眾為首的世家,以太子結(jié)黨為由,要求罷黜太子,盡誅與太子結(jié)黨之人。丞相展雨朔更以高祖殺白馬之事,跪地淘然大哭,言道,非所愿,實以高祖誓,不殺不足以告慰武帝在天之靈,不殺不足以為武帝子孫后代。威迫之意不言而喻。
宣仁帝蕭權(quán)臉色暗沉發(fā)黑,尤其是展雨朔那句不殺不足以為武帝子孫后代,弦外之音就是如果不從,你這皇帝位也甭做了,蕭權(quán)雙手緊握龍椅把手,心中怒火迸發(fā),不殺人不足以泄憤。李信輕輕拍了拍蕭權(quán)肩頭,緩緩道:心寬一寸,海納百川。
蕭權(quán)轉(zhuǎn)頭瞪了文信一眼,心道:都欺負到我兒子頭上了,還要忍耐,我蕭權(quán)這個皇帝做的也太窩囊了??扇思椰F(xiàn)在兵馬在皇城外磨刀霍霍,不得不低頭,不得不忍耐,蕭權(quán)緊握的雙手慢慢放松,深深吸了口氣,然后站起身來,走下九層臺階,每下一層,腳步就重一分,待走下臺階,雙腿猶如灌了鉛一般,心口被一塊大石頭堵著,想走不得走,想張嘴卻更想沉默。他就站在那里,雙手虛撫,道:老丞相,你起來說話,你們這么多人,這么大陣仗,嚇得朕差點尿褲子?;实鄣耐嫘υ挍]人敢笑,都知道皇帝這是在諷刺展雨朔才是結(jié)黨之人。展雨朔老臉不變色,不起身,依舊跪拜道:請皇帝以武帝誓,誅殺亂黨。
威逼,赤裸裸的威逼。宣仁帝蕭權(quán)又深深吸口氣道:丞相請起,太子結(jié)黨非同小可,要查清楚,物證人證都在,朕才好下旨啊。
禮部侍郎梅之禮緩緩走前,從袖子拿出一張奏折,道:陛下,同黨之人皆在臣的奏折中。
你們準備的到挺周全,今日是逼朕不得不殺人啊。蕭權(quán)狠狠的瞪了梅之禮一眼,朝身邊太監(jiān)看了一眼,太監(jiān)會意,連忙接過奏折,蕭權(quán)打開一看,齊刷刷的官職名稱,字正圓潤,頗有大家風范。吏部尚書,禮部尚書,御史大夫陳,虎衛(wèi)統(tǒng)領(lǐng),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太子侍中陳顯之,太子侍衛(wèi)李雪寒。
這位齊帝看到最后一個名字時,不由的心中一愣,李雪寒什么時候成了太子侍衛(wèi)?這小子可是玉林龍大兒子玉簫的四徒弟,難道因為涼州城之事,玉家對他記恨在心,成了棄子?齊帝恍惚間,只聽門外有人道:太子到。
皇太子蕭郁身著杏黃九龍袍,緩緩走進大殿,身旁跟著陳顯之和李雪寒。吏部侍郎梅之禮斥責陳李二人道:朝堂議事,閑雜人等速速退去。蕭郁目瞪梅之禮,厲聲道:吾家朝堂,干汝何事?太子氣勢洶洶,梅之禮瑟瑟而退。十六年前太子剛剛出生一個月,伏牛派前掌門一塵道人前來朝見先皇,見到還在襁褓中的蕭郁,贊譽此子有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可重振大齊江山。一塵道長相面之術(shù)名揚天下,僅僅一句,皇帝大悅,當場封為皇太孫,已定其位。蕭郁少而靈鑒,長而神武,見賢敬之,遇諫納之,隱隱有一代明君氣象。蕭權(quán)甚愛之,常言道:此兒膽氣過朕,氣量大朕,隱忍似朕,可以成大器也。
蕭郁拱手道:父皇,兒臣聽說有人威兵逼朝,特來護駕。說著虎視眾朝臣,眼神慢慢落在展雨朔身上,故作驚慌道:丞相年邁,為何跪在朝堂之上,是何人逼迫丞相至此?陳顯之何在,快快扶起老丞相。展雨朔甩開陳顯之欲扶的手,道:太子目無法紀,結(jié)黨營私,老臣特請皇帝罷太子,誅佞臣。
蕭郁恍然道:哦,原來是老丞相威兵逼朝,我年少無知,不知如何結(jié)黨如何營私?還請老丞相一一道來。太傅楊賜冷哼一聲道:聽說太子府數(shù)月來有朝中重臣昏時進,三更出,夜夜燈火通明,不知密謀何事?蕭郁笑道:太傅如此關(guān)心我,我幸甚至哉。還是那句話,吾家家事,太傅雖為外戚,當自重,莫管閑事。楊賜氣的白胡子直翹,道:陛下,你看太子如此狂妄自大,實在不當人君。楊琦楊眾齊齊跪地,道:請皇帝罷黜太子,誅殺奸臣。殿外九萬大軍齊齊呼喊:請皇帝罷黜太子,誅殺奸臣。聲勢浩大,氣焰沖天。蕭權(quán)瞇眼看向太子,心道:皇兒平日知進退,明得失,懂分寸,好謙恭。今日為何一反常態(tài),咄咄逼人?見太子微微點頭,用嘴角努了努李雪寒。蕭權(quán)雖然一知半解,但他知太子一向聰慧,必有對策。他提高聲音,道:平南將軍,安南將軍,兩位稍安勿躁。太子跋扈,朕親眼目睹,當擇日罷黜太子之位,至于朝中結(jié)黨之人……,他甩了甩手中奏折,接著道:玉四少爺單刀匹馬斬殺渥臺可汗鐵木,救下城中數(shù)十萬百姓,保我大齊西北之地不失,此功大焉,朕本要受他勇冠侯,不知這奏折中為何把他也列上了?丞相說以武帝誓,結(jié)黨之人共誅之,玉四少爺剛立大功,便要誅殺,你們要朕做飛鳥盡良弓藏之事?此等昏君做派,朕不屑為之。
玉林龍本來就不同意挾兵威逼皇帝,在朝堂上一言不發(fā),聽到奏折中有李雪寒,不覺心中有氣,狠狠瞪了展雨朔一眼,躬身出列,道:皇帝,可否讓老臣一觀?蕭權(quán)雙手遞上道:老將軍,請。玉林龍雙手接過,一目十行,瞟見最末處赫然寫著太子侍衛(wèi)李雪寒。氣不打一處來,猛的把奏折甩到吏部侍郎臉上,道:好你個梅之禮,我玉家孩兒被你寫到奏折中去,何不在奏折中也寫上我玉林龍的大名。梅之禮接連被太子,征南將軍怒懟,嚇得瑟瑟發(fā)抖,暗道:這奏折是你們四大家族聯(lián)手寫的,我只是負責遞呈皇帝,關(guān)我何事。但卻不敢明言,只是躲在一旁默不作聲。玉林龍軍人出身,向來披堅持銳,作戰(zhàn)必先,年少時在千軍萬馬中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聽說李雪寒勇闖敵營,千軍萬馬中斬敵首級,頗是稱贊。向來見面就臭罵玉簫敗壞門風,不從軍卻做江湖客,為這事,破例夸贊了玉簫一番,說他獨眼識英才,這個徒弟沒白收,膽氣足,夠英雄。玉老將軍發(fā)怒,一怒不可開交,他望著展雨朔,楊賜,狠狠道:丞相,太師,我玉家孩兒如何得罪你們,竟下此毒手。
展雨朔疑惑的看了看楊賜,心道:這老家伙難道不知道玉老頭向來護犢子,你把他徒孫子寫上奏折,這不是摸老虎屁股嗎?老虎屁股摸得,玉老虎惹不得,沒事找事??!
楊賜心知不妙,玉林龍綽號玉老虎,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動手。少年時,就挨過他不少打,年老之后更加不敢惹他。奏折是他寫的,但沒有李雪寒之名啊,他看向兩個兒子,楊琦楊眾搖搖頭,表示不知,兩人對視一眼,隱晦的一笑,笑中帶著得意之色。
展雨朔見楊賜連連搖頭,心知此事有蹊蹺,連忙道:林將軍,大事在前,小枝末節(jié)就不要管了。
今日逼宮,四大家族與皇帝已經(jīng)撕破臉皮,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林老虎憤憤退到班位,依舊一肚子怒火,心道:偽君子,膽小鬼,等會下朝再和你倆理論,今日非揍的你們滿地找牙不可。
宣仁帝蕭權(quán)慢慢走回龍椅坐下,帝師文信矗立身后穩(wěn)如泰山,竟是一言不發(fā)。蕭權(quán)看著太子蕭郁,道:皇兒可有話說?蕭郁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忠義當如此。只是孩兒沒有結(jié)黨,數(shù)月來與大臣來往,只是在查一件事而已。宣仁帝本就有意讓太子辯解,問道:所查何事?
蕭郁跪地鄭重道:兒臣懇請陛下為袁都督平反。此言一出整個太和殿靜的掉針可聞。
袁都督何許人也?姓袁名宗火。先帝少年玩伴,能文能武,儒雅風趣,一代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