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鬼站在二妮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二妮，面色冷峻。
但這冷峻的面容，也不能掩蓋，這女鬼的絕美容顏。
她鳳眼微挑，眉目如畫。
這如畫的容顏，卻和這洞中的萬年寒冰，如出一轍。
她的臉，陰沉得如同幽深峽谷，可望而不可及，冷清得如同高山雪蓮，純凈而不容侵犯。
但這寒冰一般的臉，仿佛比青面獠牙的鬼臉，更加讓人恐懼。
因?yàn)槎菘蓯鄣男∧?，正變得扭曲，也不知道是因?yàn)轶@恐，還是斷掌的疼痛。
“妖女！”二妮嘶聲力竭地叫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女鬼剛從冰中走出來，仿佛有些疲憊。她對于二妮的歇斯底里，竟也不言語，只是冷冷地將擎在手中的斷掌，棄之敝履般地推將出去。
二妮被這一推，連退兩步。她收回右手，顧不得劇痛，大喝一聲，竟騰身而起。
二妮雖然右手已斷，但她左手翻飛，赫然正是她的絕學(xué)十二追。
女鬼看見二妮左手來襲，竟然絲毫不躲閃。
轉(zhuǎn)瞬之間，二妮單手揮出十二掌，又快又狠，顯然是打算拼命了。
這十二掌，一掌不落地，全部打在了女鬼的身上。
二妮翩然落地，收回左手，長吁一口氣。
但是，二妮臉上的表情，卻并不輕松。
她的明晃晃的大眼睛，逐漸閃現(xiàn)出猶疑，不解，甚至，驚恐。
因?yàn)椋碇卸菔返呐?，此時(shí)正有些戲謔地望著她。
女鬼白衣如雪，不沾染一絲塵埃。剛才的十二掌，仿佛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雖不染塵埃，女鬼仍然彈了彈衣袖。她隨即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向著二妮走過來。
女鬼的腳步很輕，婀娜如踏云前行的女仙，娉婷如待字閨中的小姐。
但她婀娜娉婷的身姿，卻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詭異感覺。
如同暴雨之前的沉悶，駭浪之前的平靜。
那是一種威壓，一種凌厲的殺氣。
二妮忍不住連退數(shù)步。
她感覺自己的心頭一緊，升騰起一種，從沒有體驗(yàn)過的，恐懼。
二妮曾歷經(jīng)大小數(shù)百戰(zhàn)，從沒有體驗(yàn)過恐懼。別人的生死，在她眼中，不過是人生的一場風(fēng)景。
但是此時(shí)此刻，二妮卻感覺到了從心底，冒出來的一種寒冷感。
這種寒冷的感覺，比山洞中的萬年寒冰，更讓人戰(zhàn)栗。
二妮臉色蒼白，她用左手死死地抓住自己已斷的右掌，想用疼痛來壓制自己戰(zhàn)栗的沖動。
女鬼仿佛并沒有注意到二妮的戰(zhàn)栗。她翩然走到二妮跟前，竟然露出一絲微笑。
這絲微笑，就像是雪山山頂?shù)囊荒ㄑ柟?，雖明艷，卻說不出的凜冽。
伴著微笑，女鬼竟然開口說話了：“段云，別來無恙否？”
她的聲音，如同深谷清泉，空靈悠遠(yuǎn)。
一旁的牛大一愣，忍不住插嘴道：“段，段云？她不是二妮嗎？”
女鬼輕嗤一聲：“二妮？她的乳名仿佛確實(shí)喚作二妮的。不過，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p> 牛大越發(fā)迷惑了：“幾十年前？二妮今年不過十四歲。姐，姐姐，您，一定是搞錯(cuò)了?！?p> 女鬼一聽，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姐姐？哈哈哈……你竟喚我姐姐？”
女鬼臉上的笑意驀然一收，冷聲道：“我今年七十有余。而你的二妮，也不是十四歲。她喚作段云，幾十年前，是個(gè)威震江湖的人物。她一手創(chuàng)立的追云莊，以十二追魂掌聞名天下。她的掌風(fēng)毒辣，掌掌追魂。她手中的枯骨，難以計(jì)數(shù)。只可惜，她的內(nèi)功獨(dú)特，讓她永遠(yuǎn)維持在十四、五歲的模樣。”
二妮，或者段云，終于答話了：“凌若淵，你冰封這么多年，竟然還記著我?？上н@十二追，對你完全不起作用?？磥?，你的功力大漲，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了?！?p> 這個(gè)被喚作凌若淵的女鬼，冷冷地看了段云一眼，答道：“我當(dāng)然記得你，永生難忘！”
凌若淵這句話，異常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凌若淵的臉色，也陰沉下來。她冷聲道：“我不去找你，你反而送上門來?！?p> 段云突然激動起來：“我現(xiàn)在不來找你，難道還等著五十年期限一到，你來找我尋仇？”
凌若淵一愣，眉頭微皺：“這么說，五十年期限尚未到？”
段云指著倒在一旁的年輕人，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自然未到。我本想趁你在冰中未醒，手刃于你。豈知被這個(gè)小子壞我好事?！?p> 凌若淵回頭望了一眼，血人般倒在一旁的年輕人，冷哼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不過是個(gè)廢物?！?p> 段云的臉色白了白：“你說誰是廢物？”
凌若淵盯著段云的眼睛，幽幽地道：“自然是他，還有，你！”
說罷，凌若淵突然衣袖一拂，一個(gè)轉(zhuǎn)身就到了年輕人身旁。
年輕人只覺眼前一花，自己背上的玉色長劍，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凌若淵的手中。
凌若淵右手一翻，回身一刺，直指段云。
這一系列動作，如同疾風(fēng)驟雨，又如同行云流水。
年輕人只覺得自己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凌若淵的劍。
他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終于看清，凌若淵的劍尖，最終落在了段云的眉間。
只聽段云一聲悶哼，眉心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gè)豆大的血點(diǎn)。
這個(gè)豆大血點(diǎn)，在段云粉嫩的小臉上，如同一顆朱砂，顯得嬌俏可愛。
可惜，段云的表情，一點(diǎn)不嬌俏可愛。
段云的臉上，出現(xiàn)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難以置信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再變成了驚恐，最后變成了絕望。
她甚至口角滲出血絲來。
段云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竟然笑了起來：“凌若淵，天下第一劍，果然好氣勢！”
說罷，段云大口噴出鮮血。而絕望的笑容，仿佛凝固在她的臉上。隨即，她竟然軟軟倒地，氣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