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勇敢與懦弱
只可惜，蒙古人的熱臉貼上了冷屁股。
王賁只隨意的擺擺手，就如上次那般，依舊沒去接鐵木真的書信。
正當窩闊臺暗自惱怒時，又聽這位小霸王說道：“你們今晚在這住下，明天我跟你們?nèi)ヌ舜竽?，去找成吉思汗聊聊！?p> 郭靖不在這兒，但蒙古使團帶來了懂得漢話的翻譯，窩闊臺與博爾術(shù)聽了翻譯的話后，各自對視一眼，心底都松了口氣。
既然小霸王答應(yīng)赴約，那么這次的出使就成功了一半。
另一半則是救出木華黎。
沒過多久，他們就見到了木華黎，這位蒙古將領(lǐng)在被俘虜后的日子并不難過，他甚至都沒有被繩索捆綁，也能在這座土城里自由活動。
毫無疑問，這并非源于善心，而是來自那小霸王的自信。
王賁同樣也不在意這只統(tǒng)共只有幾十人的蒙古使團，讓他們自己找地方休息后，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窩闊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小霸王，注視對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有些意外地說道：“這個小霸王看起來不是很難打交道，也很難讓人相信，他會是個萬人敵的猛將！”
“千萬不要被惡魔的外表所蒙蔽！”木華黎咳嗽了兩聲，正色說道：“三王子，他如果想要殺死我們，恐怕都不用動手，只需要朝我們瞪著眼睛，我們就活不成啦！”
“這……”窩闊臺一臉難以置信：“這不可能！他眼里難道藏著弓箭嗎？我接觸過一些漢人的江湖高手，郭靖那幾個師傅就是，他們確實很會打架，但怎么可能做到用眼睛殺人？”
相比起三王子，博爾術(shù)卻是更加了解木華黎，兩人被稱為鐵木真的左膀右臂，也是一同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過生死的老戰(zhàn)友。
他神情嚴肅的看著木華黎，“你在害怕他嗎？”
木華黎靠在黃土墻上，無力的抹了把臉，“是的，我不會隱瞞這點。如果你們見到了這個惡魔殺人的場景，就會明白長生天是多么的仁慈。”
白天那一戰(zhàn)的消息雖然傳回去了不少，可潰兵要么都被砍了腦袋，要么就被嚇破了膽，來來回回，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
博爾術(shù)就向木華黎打聽起更多的細節(jié)來。
白天那場慘烈的戰(zhàn)爭，讓木華黎這位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都視為夢魘，眼下講述起來，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弓箭完全射不中他！是不是很荒謬？我們蒙古勇士居然射不中敵人！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他能夠隔著數(shù)百米遠揮拳，打死我手底下最勇猛的戰(zhàn)士，不需要任何的兵器，只要抬手，就能奪走性命?！?p> 木華黎雙手緊捏著拳頭，咬牙道：“知道嗎？在他面前，我感覺到自己就好像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樣脆弱！”
窩闊臺瞥了眼博爾術(shù)，見這位父汗的心腹愛將同樣咬牙切齒，眼神格外復雜，既有一些同情，又有些氣憤。
大概是氣憤木華黎的軟弱吧。
窩闊臺心想，‘如果父汗聽到左萬戶長這么說，一定會很不高興，那些軟弱的逃兵都被砍了腦袋！’
他嘴上卻說道：“父汗非常重視這位小霸王，小霸王能將堂堂大金國打得遷都，可見確實是一位世間少有的英豪，輸給他并不丟人！”
這話總算驅(qū)散了些尷尬的氣氛。
博爾術(shù)深吸了口氣，左右觀察了一番，低聲問道：“如果要對付這個小霸王，你覺得要用多少兵馬才能殺死他？”
“我不知道！”木華黎嘆氣：“他與兩千騎兵鏖戰(zhàn)，直到抓住我，也依舊體力充沛……想要對付這樣的惡魔怪物，恐怕再多人都沒什么用?！?p> 博爾術(shù)皺眉道：“只要我們團結(jié)一心，就能打倒任何對手！木華黎，你忘了大汗的教導了么？”
“我當然不會忘記！”木華黎搖頭：“可我們都是人，活生生的人，但他是惡魔，是魔鬼！如果我能回去，一定會勸服大汗，不能與這樣的惡魔交戰(zhàn)。”
博爾術(shù)重重按住他的肩膀，一臉痛惜之色：“我真沒想到，曾經(jīng)勇敢的木華黎，會變成一個膽小鬼！”
窩闊臺見他們氣氛又凝重起來，趕忙岔開話題，“小霸王答應(yīng)明天與我們一同回大漠，父汗還是愿意與他結(jié)盟的！”
“不，不能讓他去大汗！”木華黎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急促勸道：“不能讓這個惡魔接近大汗，大汗會很危險……”
“閉嘴！”
博爾術(shù)怒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而后左右看看。
親衛(wèi)隊的士兵們大多已經(jīng)休息，但這附近還留有兩人盯梢，自然受到吼聲吸引，好奇的朝這里張望。
博爾術(shù)壓低了聲音，恨聲道：“草原上最勇敢的戰(zhàn)士們團結(jié)在一起，守護著大汗，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大汗！木華黎，你現(xiàn)在這幅可憐的模樣真讓我瞧不起！”
木華黎抓了抓亂糟糟的胡子，嘆氣道：“你們不懂……博爾術(shù)，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你不能無視我的建議！你知道這個惡魔殺了多少勇敢的戰(zhàn)士……”
博爾術(shù)還是打斷了他的話，瞪著眼睛：“懦弱的話我已經(jīng)聽夠了！木華黎，你明天就睜大眼睛看著吧，如果這個小霸王膽敢在大汗面前放肆，他就會明白我們蒙古雄鷹的厲害！”
窩闊臺也跟著勸說，讓他們都盡快休息，養(yǎng)足精神，明天一早就要趕路。
木華黎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們，只能不斷嘆氣，晚上也沒睡好，半夜受噩夢驚醒。
他夢見了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個猙獰的敵人，不，既有敵人士卒，也有無辜的平民百姓，他們一個個都血流滿面，或是肢體不全，拖著腸子、內(nèi)臟器官向他索命。
‘我明白了！’木華黎擦著冷汗，突然有種明悟，‘一定是這些年，我殺的人太多，所以長生天才降下了魔鬼來懲罰我！’
在蒙古人崛起的過程中，他們每個人的手里都沾滿了鮮血，鐵木真用團結(jié)的旗幟統(tǒng)一大漠，但真正奠定了他成吉思汗寶座的，卻是無盡的血海與那皚皚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