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手中刻刀靈活飛快,轉(zhuǎn)眼間一個人身木雕已經(jīng)刻完了。木雕人物的臉,看著和常老爺大兒子的相似度,足足有九成八。
很快記憶浮現(xiàn)。
常老爺?shù)拇髢鹤佑洃洓]什么特別之處,生前除了忙著大碗成衣鋪的生意,就是忙著遛鳥。白天,溜鳥籠那只。晚上,折騰身下那只。
平時出手也大方,反正有錢,可勁造作就完事了。
陸放對這些記憶不感興趣,他唯一想看的是這些人臨死前的記憶。他想知道到底是誰,這么喪心病狂。
可是,他失望了。
這位爺在睡夢中,被人一拳打穿心口,直接死了,連兇手是誰都沒看到。和他有著同樣命運的,是他的媳婦。
亡魂錄給出定價,黃階四品。
一顆善果。
這位常府大兒子雖然為人不怎么樣,但力排眾議,堅持把老父親的大碗寬院繼續(xù)開下去,不時還放糧施粥。
雖然有博名聲的想法,但多多少少還是做過好事的。
記憶到此結(jié)束,沒有靈魂飄出。
陸放跳過常老爺大兒媳的尸體,直接來到二兒媳的棺材前。
很快,記憶開始浮現(xiàn)。
但和前者一樣,她也是在睡夢中被人一拳砸在心口處,硬生生打死。
亡魂錄給出定價,黃階五品。
化妝術(shù)。
“什么人這么狠,什么話都不說就直接動手?”
陸放正想走向下一具棺材,忽然眼前飄起一道白光。
是常府二兒媳的靈魂。
......
夜深人靜。
常府二兒媳的靈魂飄在棺材上,看著有點詭異。
陸放開門見山道:
“你已經(jīng)死了,知道是誰對你們家下這么重狠手嗎?”
靈魂飄蕩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她朝著陸放磕頭,
“仙師救我,救我。我還沒活夠,我不想死。”
陸放搖頭,
“我不是什么仙師,我也只是人,救不了你?!?p> “二兒媳”身子直接軟倒在地,滿臉絕望之色,直到陸放問了第二遍,她才反應(yīng)過來。她沒有回答問題,反而直直盯著陸放棺材里的木雕:
“你給我換個木雕,我要住三進(jìn)。哦不,四進(jìn)宅院?!?p> 陸放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耐心地應(yīng)下。也是他剛得手這么一門手藝,要換做之前,實在有心無力。
很快,一座以四進(jìn)宅院為原型的木雕就做好了。在宅院內(nèi)外,依稀可見很多護(hù)衛(wèi)和婢女。
可沒等他說話,半空中那道靈魂又開口了,
“我還要很多很多首飾珠寶,特別是寶器軒新出的那款麗水紫磨金步搖。”
陸放氣極反笑,
“還要什么?”
說話功夫,手里刻刀飛快地動著,很快就出現(xiàn)一大堆首飾珠寶。
“我還要胭脂,最貴的那種花露胭脂。金花燕支,也可以要一點。”
......
“要一個沐浴池,長寬起碼兩丈?!?p> ......
“我還要兩個小男人,臉要干凈一點,戲院油面小生這種?!?p> ......
她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陸放一一滿足,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微笑的表情。
良久,她終于滿意地點點頭,
“行了,先這樣吧?!?p> 話音剛落,陸放猛然用力,把那塊精妙絕倫的木雕一把捏碎。
“哪里來的賤貨,我是在找殺害你們?nèi)业膬词郑阏嬉詾槲仪纺愕???p> 空中那個身影還想大叫,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她的身影像玻璃一般,逐漸崩裂。
最后一刻,她終于掙脫束縛,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破碎的木雕,
“你得給我雕個新的。”
......
接下來的“三兒媳”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黃階八品,給了顆善果。
再接下來的護(hù)衛(wèi)和丫鬟,記憶里依然沒有任何線索。
給的獎勵也都是亂七八糟的。
“帶娃術(shù)”,“揉肩捏背手”,“繡花針”,“煲湯大法”。
這讓陸放不禁感慨,這世界要是有個男德學(xué)院,自己肯定妥妥的第一名。
亡魂錄,有些靈魂會出現(xiàn),有些不會。
對于出現(xiàn)了的,陸放也細(xì)細(xì)詢問過,可這些人一無所知。
終于,只剩最后一具丫鬟的尸體。
放置木雕,丫鬟的一生在眼前飄過。
貧窮家庭,重男輕女,被典賣成為常府的丫鬟,007的工作,不時還被滿臉麻子的管事侵犯......
很快,記憶來到她死前的那一刻。
那是一片院子。
院子中,丫鬟像中了定身術(shù)一般,動彈不得。
眼前,是一副宛若無間煉獄的場景。
地上插著一把把飛刀,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道人正在屠殺著一個個站立不動的人。
老道人一身雪白,身后背著一個土罐。
老道人殺人的時候從不逼逼,只是每殺完一個人,他就把手按在對方頭上。然后閉上眼,像是搜索著什么。
很快,院子里的人都被殺完。
丫鬟是最后一個。
老道人緩緩向聽她走來。
直到這時,丫鬟才看清老道人身后背著的是什么。
一個瓦罐,里邊好像住著個人。
那人五官沒有完全長開,看著像個小孩。但他的頭非常大,幾乎比瓦罐還大。
從丫鬟這個視角望過去,隱約還能看見一個小孩藏在柴堆里。
那是常老爺?shù)膶O子,剛被她藏起來的。
......
陸放從回憶中退出。然后陷入深思。
“是他?!?p> ......
月亮不亮,但月光很冷。
特別是今晚,格外的冷。
陸放縱身一躍,輕松翻過常府的高墻。
雖然官府的人白天過來清洗過現(xiàn)場,但直到現(xiàn)在,這里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順著這股血腥味,許多蒼蠅嗡嗡嗡的飛來飛去。
沒多停留,他徑直朝柴房的方向走去。
官府的人沒找到常老爺?shù)膶O子,所以陸放猜測小孩還躲在柴堆里。
順著丫鬟記憶的方向,陸放很快找到人。
常府小少爺,常大碗的孫子,常登科。
常登科右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巴。他的雙腿,手臂,面部肌肉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記憶中,那名丫鬟把常登科藏在這里的時候。曾經(jīng)叮囑過他不能出聲,不能出來走動。
如今,雖然過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但小孩依舊牢牢記著丫鬟姐姐的話。沒有出聲,沒有走動。
可能是遭逢巨變,此時的小孩已經(jīng)變得誰都不信。這也是縣衙的人過來搜查,小孩藏著躲著不出聲的原因。
陸放剛把手伸過去,想把他拉出柴堆,就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這點疼痛對陸放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他強行把小孩拉出來,剛想寬慰幾句??蛇@時,常登科似乎在陸放身后看到什么,雙眼瞪得渾圓。
陸放暗道一聲不好,沒等轉(zhuǎn)身,一股強大的力道將他擊飛出去。
身后忽然出現(xiàn)一個背著瓦罐的老道人。
老道人造型很奇特,眉毛,須發(fā)甚至渾身衣物都是白色的。
“留著這個小孩,果然是有用的??磥?,你就是殺害我徒弟的兇手吧?”
雖然一臉輕松的樣子,但他此刻內(nèi)心卻非常沉重。
剛才那一擊,他感覺自己的手好像打到了什么硬物,根本不像平時那種輕松打穿人體,酣暢淋漓的感覺。
地上,陸放就像死了一般,趴在地上不動彈。
小孩常登科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逃到一邊去。
老道人沒有理會他,而是如同一根箭矢爆射而出,直沖陸放而去。
只是沒等他近前,地上那個年輕人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不見這年輕人有什么動作,忽然有一些粉末狀的東西朝他撒來。
“石灰粉?!?p> 老道人緊閉雙眼,袖子擋在身前。但下一秒,一個四四方方的硬物狠狠砸在他腦袋上。
磚頭嗎?
小兔崽子年紀(jì)輕輕的,哪來這么多損招。
老道人被這一磚砸得暈頭轉(zhuǎn)向,只得依照本能后撤。
只是沒等撤出去,幾道利刃刺破空氣的聲音傳來。
暗器!
老道人也是玩飛刀的高手,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這是什么。他剛中過石灰,眼睛一時間還睜不開。但他依舊不慌不忙,依照聲音的方向躲避。
一邊躲避,一邊拿起腰間古銅色的酒葫蘆。瞬間,便有一股清澈的液體倒在他眼睛上。
“哈哈哈,小娃娃,飛刀的手法還需要多練練啊?!?p> 原來,整整五把飛刀,卻連他衣角都沒刺中。他睜開眼,猖狂大笑著。只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
自己竟然動不了。
一瞬間,笑容凝固在臉上。
眼角余光望去,只見自己身后的影子上,竟插著一把飛刀。
“釘影定形?”
他訝異出聲,
“你怎么也會這招?”